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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事随风去 ...

  •   她的声音婉转而柔和,说话间迅速向他们望去一眼,闪电般的秋波转瞬即逝。

      圆脸少女惊慌地迎了上去,将冒然闯入的少女匆匆推到了门外,好像看到一只柔弱的白鸽误入鹰巢似的,生怕屋里的人会冲上去将她分杀残食。

      “杏儿,怎么回事?”绝色少女的声音在回廊上响起,“这些人是谁?”

      “是夜半借宿的客人,我见他们可怜,便求白妈妈收留了他们一晚。”俏丫头局促不安地答道。

      “杏儿真是乐善好施,”少女回答,她的声音愉悦而漫不经心,似乎对屋子里的陌生人一点儿都不感到好奇,只是自顾自说明了来意,“今夜冷得很,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来烧炭取暖,可是炭块儿没了,便出来找你要些。”

      “好,我马上给小姐送去,”小丫头连忙道。

      “啊对了,三日后,我要进城去看翠吟姑姑,杏儿记得多给我备几个手笼,我最畏寒了。”少女又吩咐了一句。

      小丫头连声应了,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快回房吧,屋里这些人来路不明,还是莫要让他们看见你为妙。”

      绝色少女轻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她对陌生人好奇心不重,脚步声很快便轻飘飘地消失了。

      圆脸丫头忙碌了一会儿,约莫是将自家小姐安置妥当了,才又赶回了后罩房里。

      房里的三个男人似乎正低声商量着什么,一见她进来立刻收了声,开始各行其是。

      圆脸少女颇有些不安,她将手中的一卷细布递给了梁柱下的伤员,那个彪形大汉又替他接了过来,随即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了声谢,少女暗自心惊,担心自己引狼入室了。

      “方才那个姑娘就是这儿的主人?”角落中的年轻人忽然开口问道,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泰然自若的神情,好像方才的惊鸿一瞥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少女见他正正经经的模样,不由心安了几分,她笑了笑,“是的。”

      “她长得很美,”年轻人故作冷漠地说道,“你们应该好好将她藏起来,近来水贼猖獗,她若暴露了行迹,极易被贼人抢走。”

      “是,不过军爷放心,我们一向将小姐保护得很好。”小丫头说话间时不时偷瞧年轻人英秀的脸庞,仿佛在暗送秋波一般,这让对方隐约感到她方才那么急切地将自家小姐推出门外,不是出于保护,而是源于私心。

      “听说你们家小姐三天后要进城探亲?”年轻人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安安然然地开口说话。

      “不错。”

      “我知道一条捷径,非常安全,”年轻人不动声色道,“你们可以从大琅山下走,那里有一条官道,穿过整座河谷,直达城门,沿路都有官军驻守,毒泷山上的贼人虽然怙恶不悛,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官军,你家姑娘大可放心。”

      “原来如此,这可多谢军爷了,咱们原本还想让小姐绕远路进城呢!”小丫头颇为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年轻人抱之以微微一笑,带着三分冷漠,他的神态中看不出半点对美色的歆羨,好像方才说那番话只是出于一个军人的善意和职责。

      见那伤兵裹好了腿伤,俏丽的侍女将剩余的伤药还有细布放回了木托上,她留下了蜡烛,起身离去,走到门边时回头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年轻人——这天真的小丫头将他当作一个正人君子了!

      等到她离去,屋内的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居心叵测地相看了几眼。

      次日清晨,天未大亮,杂间里借宿的人便匆匆离去,他们走得很干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拂晓时分,雨过的天色依旧阴沉,大朵大朵的乌云恋恋不舍地汇聚在高空中缓慢地移动,青瓦黛檐,远山近林全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之中,庄内的仆妇尚未起身,四周静谧安详,清新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泥土香。

      远处的高山苍翠葱茏,映着灰白的天空,山坡上星罗棋布的排屋农舍里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犬吠,旭日初升,群山巍峨的浮影渐渐褪去,丰泽的田地里禾苗遍插,鲜绿的嫩苗沐浴着晨露,在阳光下活力闪闪。

      在那座地势偏远,环境清幽的山庄里藏匿着一颗光华初露的明珠,她正值二八年华,宛如清泉中盛开的水仙花,生得清丽婀娜,芬芳动人。

      安旋即是这座小庄子的主人,也就是昨夜无意间闯入后罩房的绝色少女。

      她的母家姓云,母亲是个普通的晔国女子,而父亲则出身簪缨世家,曾是雩之国赫赫有名的战将。

      安旋原本可以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府内钟鸣鼎食,外出鲜车怒马,但她的父亲在三十五岁时毫无征兆地命陨沙场,连带着他背后的高门士族也因为失去了主心骨而树倒猢狲散,一个历经百年的武将世家终是从极盛走向极衰。

      从此以后,她的母亲孑然一身带着她避世幽居,传说她父亲是个足智多谋却又孤僻残暴的枭将,关于他的流言有很多,仿佛卓越的才能必要配以极端的性情才能让人信服,在坊间传闻里,人们将他最后的死因归结为居功自傲,拥兵谋反,以致于曾经的七王爷也就是当今圣上,不得不设计将其翦除。

      然而安旋从不相信那些风言风语,人们交口迭传的无非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而人们愿意相信的东西有时未必是真的,她的父亲虽然声名狼籍,可在她母亲眼中却是个温柔的人。

      安旋对父亲的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他是个高身材,面容英俊的男子,对女儿宠爱得无以复加,几乎有求必应。

      她曾经好奇地问过她的母亲,他的父亲是不是因为造反才横死沙场的,母亲矢口否认,她当时收起了一尘不变的浅浅笑容,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爹虽然外表冷漠,但心却是热的,而有些人,他的外表温暖得让人如沐春风,心却比谁都冷。”

      “那个人是谁?”安旋那时还小,一个劲儿地好奇道。

      “就是害死你爹的人。”她的母亲模模糊糊地回答,她不愿多说,生怕将仇恨传给了下一代,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远离恩怨,自由自在,而非长成一个报仇的工具。

      安旋并没有刨根问底,她在母亲的呵护下快乐地成长。

      少女的外表酷肖其母,体态窈窕纤细,容貌秀美动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安旋在姿色上变得更胜一筹,她的美貌堪称一绝,乌发白肤,峨眉犀齿,嫣然一笑时玉颊生辉,低眉宛转时目若秋水,她的身段高挑轻盈,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行止间端庄含婀娜,自有一股难以描绘的风流态度。

      可惜安旋的性情与她的外表相去甚远,她的母亲常说她有几分男孩子气,约莫是继承了父亲刚强的个性和冲锋陷阵时才会沸腾的血液,安旋从小便大胆又倔强,乌黑发亮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果敢灵活的神韵。

      她时常去山下的小村落里跟同龄的孩子们玩耍,爬树,凫水,恶作剧,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她洁白的衣裙上时常沾着泥浆,清秀的脸蛋上总是残留着灰蒙蒙的尘土。

      村落里有些刁钻善妒的孩子对她不怀好意,对她的身世评头论足,说她是个私生女,母亲是被权贵老爷玩弄过的弃妇,安旋听罢二话不说,撩起裙子就是一脚,将那出言不逊的小姑娘当场踢翻在地。

      两人就此在泥泞的草地上厮打起来,安旋不依不饶,很快便占了上风,她骑在对方身上又是扇巴掌又是抓头发,打得人家连连求饶,不得不服软道歉。

      安旋这才收了手,她起身拍去身上的泥土,一路蹦蹦跳跳地回了庄子,满脸喜悦的神情,像个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女将军。

      她非常得意,因为自己是为了娘亲才跟人打架的,而且还打赢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保护自己亲人的能耐了,由于安旋的母亲身上天生有一股柔弱的气质,而家里又没有男人,她总觉得自己该担起保护她的责任。

      她的母亲对女儿非常宠爱,甚至可以称之为纵容,她是个纤细妩媚的女人,有一张笑意嫣然的脸庞,虽然三十多岁了,但依旧像少女一样苗条又轻盈。

      这个女子的身上有一种纯然女性的柔美特质,安旋相信她年轻时一定是不胜娇媚,袅娜动人的,每次看见她轻言笑语的模样,她便很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女人着迷。

      有一回,安旋又跟村里的一个男孩儿打了起来,那男孩儿生性懦弱,成天混在女孩子堆里,不知受了谁的唆使,突然跑到安旋跟前,阴阳怪气地说,“你的母亲既然姓云,你为什么不叫云旋?这个名字更好听也更适合你。”

      这不是旁敲侧击在讽刺她的身世吗?

      安旋先是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动怒了,让安旋动怒的结果自然是不会太好看。

      小男孩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着回去向娘亲告状,他的母亲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见儿子被打成这样,立即带着他冲上山找安旋母女俩算账去了。

      不过,安旋的母亲为人处事自有一套软功,她不需要低声细气,亦不需要苦苦哀求,便能赢人好感。

      那个女人拉着儿子进厅堂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等到母子俩出来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和颜悦色地跟安旋母亲絮絮低语,还主动责备了自己儿子一番,“这孩子嘴欠,尽说些混账话,夫人别往心里去了。”

      安旋躲在院子里偷偷笑,她看见母亲将他们送走了,才从树后跑了出来。

      女子迈着轻盈细步往回走,她望见女儿探头探脑的身影不由微笑起来,笑容中隐约带着三分责备。

      安旋飞奔过去抱住娘亲,撒娇似的用小脑袋在她腰间蹭着,“娘,我打他是因他骂你,我不许任何人骂你,他活该!”

      女子抚摸孩子的头顶,轻轻笑,“你呀,跟你爹真像,他小时候也时常跟人打架。”

      每当说起父亲,母亲的脸上总会流露出一股难言的甜蜜和温柔。

      安旋尚自懵懂,她一度很好奇,她的母亲是个晔国人,而父亲是雩之国的将军,他们本该是敌对的关系,为什么会成为夫妻?

      她的母亲对此始终是一笑而过,只说她从未后悔过嫁给她父亲,也从不后悔在他死后为他守节,她说人生在世,能坚持只爱一个人,只为一个人守候,是一种圆满,这种圆满与生命的长短无关。

      安旋时常看见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回廊上看院子里的落花,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的目光很恬淡却总是透着悲伤,仿佛生存对她而言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她活着只是为了女儿,这让安旋愈发努力地想要让她高兴。

      “娘,如果有其他男人对你好,你又恰好喜欢他,那就放心改嫁好了,不必顾虑我。”有一回,安旋天真对母亲提议道。

      她在山村里听到一些妇人说过,女人若要忘却旧爱,最快的方法便是另结新欢。

      安旋想了又想,如果世上真有一个男人能令她的母亲开怀,那她愿意牺牲自己的快乐,强颜欢笑地去讨好陌生的继父。

      小女孩对母亲怀有一腔无私的爱意,她深思熟虑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母亲却不以为意,她看着女儿微笑,说她是个傻孩子。

      “世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你爹一样疼爱我了。”女子的笑容恬静而满足,眼里却总是透着凄然的神韵,这凄凉的情愫仿佛已扎根在了女子的灵魂里,安旋隐隐感到,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够消除她的悲伤了,它将如影随形,直到她走进坟墓的那一天。

      少女十二岁的时候,她的母亲终于开始缠绵病榻。

      城里的大夫来察看过几回,只说是心病所致,无药可医,她的母亲听罢只是笑了笑,让大夫回去了,再也没有求医。

      安旋以为母亲不看病的原因是手头拮据,她那会儿还不知道自己拥有丰厚的家底,于是扑到母亲床前,急切地说道,“娘,你尽管请大夫来!家里还有我呢,我模样生得好看,你赶紧替我招个女婿,只要他富得流油,愿意出钱给你治病,我立马就嫁给他!”

      “傻瓜……”女子很温柔地看着她笑,“娘的病好不了了,请大夫来多少回都一样。”

      “怎么会呢?”安旋不肯相信,她没日没夜地守在母亲床边,端茶递水,嘘寒问暖,世上简直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孩子了,可即使如此,她母亲的病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安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光彩一天天消失,由一种透着死气的苍白取而代之。

      待到少女十三岁那年,病重的女子再也支撑不住了。

      她将女儿叫到床头,简单地交代了一番后事,她知道自己行将就木,往后再也没有和女儿说话的机会,因此不得不将孩子父亲的秘密和盘托出。

      安旋父亲的死因一直是一个谜,她的母亲临死前才奄奄一息地道出了真相。

      原来,当今圣上虽然表面光风霁月,实则是个冷酷狡诈的篡位者,他忌惮她父亲的才干,生怕他起窃国之心,便在登基之前便不分青红皂白,先发制人,施毒计害死了他,然后又加之以叛逆的罪名,好让民心顺服。

      “你爹死在北方的战场上,那里长年覆盖着白雪,我连他的埋骨之地都找不到,”女子气若游丝,她说着伸手按在心窝上,“但我知道,他永远都埋葬在这里……”

      说完这些,她如释重负般叹出一口气,眼里黯淡无光。

      女子当时仅有三十九岁,容貌依旧像韶龄女子一般秀丽,笑容中带着母性的温柔和细腻,她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柔声劝慰,“娘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了解真相,并非要你报仇雪恨,你的父亲不是恶人,无论外人怎么说,你都不必为此而感到惭愧,往后不管你选择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你高兴,娘都不会反对。”

      安旋懂事地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

      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刻,母女俩静静地相伴着,虚弱的女子深深凝望着女儿的脸颊,滚烫的手缓缓抚过她的秀发。

      “你的眼睛跟他真像啊……”她忽然失神地轻喃了一句,然后目光便涣散了,手也跟着落在了床边,再也没有抬起来。

      安旋哭了,她长这么大从没有哭得那么伤心过,她抓住母亲的手,拼命往自己的脸颊上贴,希望能留住那尚未散去的余温,可感觉到的却只是越来越冰凉的温度。

      母亲离世后,安旋一度陷入了无所适从的境地。

      她清算了家产,发现一如母亲所言,她们家境殷实,衣食无忧,但这并没有带给她很大的快乐,她并不热爱金银财宝,甚至为此惶惶不安。

      安旋开始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地到处撒野了,必须按行自抑,拿出一家之主的样子来。

      她减少了自己出门的次数,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守在屋子里作画抄诗,抚琴看书,偶尔倦了便起身逗弄一会儿笼中的鸟雀,或做些针黹女红的活计,她试图将自己的性情变得与外表一样娴静。

      可这太痛苦了,她感到自己像是被人囚禁了一样,胸中日积月累着郁气,少女的性情中有着不为人知的暴烈一面,它不断怂恿着她,让她去树林里飞奔,去山下的村落里找昔日的伙伴一起没心没肺地笑乐玩闹。

      安旋就这样克己慎行地度过了三年的时光,她时而意志坚定,时而又心灰意冷,但却始终保持隐忍不发,比起小时候肆无忌惮的模样,她变得沉静多了,除非朝夕相处,人们几乎察觉不到她那泼辣的性子。

      不过,跟多数花季少女一样,安旋对自己的未来有过无数畅想。

      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开始向往父母之间的爱,幻想着一个跟父亲一样高大英俊的男人走进她的生命中,悄悄打开她的心扉,从此她会变得像母亲一样,一想到生命中的良人便止不住地微笑,露出甜蜜的神情。

      可惜幻想中的美事是从来都不会发生的,坏事却是接踵而来,毫无征兆。

      自从那三个借宿的客人走后,第三天,安旋便准备进城去探亲了。

      她的母亲身边有两位年纪相仿的侍女,一唤翠吟,一唤秋月。

      翠吟在八年前嫁去了玉龙州,夫君是个品貌端逸的秀才,两户人家常常往来,而秋月则留在庄子里替母女俩打点事务,她没有嫁人的念头,待安旋就像自己的女儿一般亲热。

      当日,安旋跟秋月告了别,带上些许礼品,喜气洋洋地坐着马车出发了。

      她的贴身婢女杏儿告诉她,大琅山下有一条官道,沿路有官军守护,非常安全,她便吩咐车夫照她说的路线走。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他们行至中途,突然阴云汇聚,艳阳消失,空中飘起了细雨,安旋不喜欢雨天,正兀自闷闷不乐,突然间四野喊杀声响起,滚雷般的马蹄声逼至近前。

      少女大吃一惊,她慌忙撩开车帘子张望,只见十几名彪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围拢了上来。

      车夫扬鞭呼喝,马儿受到了惊吓,疯了一样撒蹄狂奔,安旋坐立不稳,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撞在车壁上,很快便头晕目眩,昏昏沉沉。

      她听见弓箭飞射声伴随着骏马凄厉的嘶鸣,一股大力突然将整辆车向左一带,安旋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地从车里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林子里,惊起一阵落叶纷飞。

      十几骑人马迅速围拢上来,车夫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一个劲儿地赶马狂奔,试图摆脱这群贼匪,很快便跑得不见踪影了。

      安旋倒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来,她看着扬长而去的驷马,头脑懵钝迷糊,半晌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危机,她徒劳地向车马离去的方向伸出手,张了张口想要呼喊,可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来,马车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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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旧事随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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