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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洗礼(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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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汝之所期,将此生灵血肉,皆为献祭。
扛着昏迷不醒的马太,亚伯•奈特罗德和诺亚•兰斯罗特刚刚逃到主殿外围,就被身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得停了脚步。强烈的气浪冲得人站不住脚,冲天的火光几乎映红了多半个天幕。他们望着宫殿上空张牙舞爪的火舌,目瞪口呆。熊熊烈火狂龙般吞噬着每一寸砖瓦,鬼哭狼嚎般的悲鸣响彻宁夜。
苏珊•阿托比就在这红艳的地狱火映照之下,一步步走到近前。她一手提着枪,一手捋过被风吹乱的发稍,脸上淡然得像块镜子,那里面只能映照着别人的脸,而没有属于自己的表情。亚伯•奈特罗德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你怎么能这么干!”亚伯脸色铁青,圆圆镜片后的蓝眼睛不解地瞪着苏珊,“你知道这么干的后果吗?你究竟有没有想过那些无辜的人?”
苏珊•阿托比看着亚伯漂亮的冰蓝色眼睛,略微扬了扬头,以一种欣赏的姿态看着对方眼眸深处不经意间涌动的血色。她抬手摸了摸被打得热辣辣的脸,用没有一点抑扬的语调说:“谁是无辜的人?”
“你……你根本就没有反省的意思。”亚伯不敢相信地微蹙眉头。
“够了,亚伯。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别的事稍后再说。”兰斯罗特心疼地看了看苏珊,指了指被扔到草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马太,“他怎么办?”
“把他留在这儿。”苏珊•阿托比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
“什么?什么时间?”兰斯罗特纳闷地看着她。
苏珊•阿托比没有理会他的质疑,她抬起头,望向隐在墨染天幕中的教堂尖顶,复又弯下腰行礼。亚伯蓦得抬头,该隐•奈特罗德站在高高的教堂尖顶之上,金色的长发在风中舞蹈。
“该隐!”亚伯像只见到猎物的猛兽,双眼在看到该隐的瞬间变得血红。
“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兄弟。”该隐微笑着,像只蝴蝶一样轻飘飘地从高处落下,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亚伯咬着牙在说话,他额角青筋暴跳,紧紧握着拳头。
该隐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稍,并没回答亚伯的问题,而是冲着苏珊•阿托比伸出手:“我来接您了,我的‘天使’。”苏珊•阿托比顺从地走向他。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认识苏珊!”诺亚•兰斯罗特突然像头暴怒地狮子,一把将苏珊拉了回来。他对着该隐怒目而视,却不敢轻易上前。眼前这名金发男子身上,有一种强烈到令人胆怯的威压,虽然他在笑,却让人觉得寒冷彻骨!
该隐微笑着伸出手,他纤长白晰的手指在火色的映照下镀上一层暗红:“来,我带您回家,我亲爱的。”
“超微机械‘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
不祥的凶星拖着红亮的光尾划过天际。亚伯•奈特罗德神父的眼睛已经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红色,他的头发全部直直地竖起,与身体等长的黑色羽翼在身后张开!
“该隐!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你设计陷害了卡特琳娜和‘AX’?”
该隐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尖:“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推动了一下而已。”
“够了!我不会让你再做出伤害他人的事!”说着,亚伯将手臂伸向了虚空之中,只见一把巨大的武器突然间凭空出现在了那里——那是一把比夜色更加深沉的漆黑的巨大镰刀,凶恶的兵刃直指该隐!
该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仿佛对亚伯的反应颇为满意。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亚伯的攻击姿态而采取任何行动。他站在原地,几乎没有一丁点儿要反击或自卫的意思。
亚伯迟疑了四分之一秒,面无表情地挥动凶恶的兵刃!象牙色的光芒飞向该隐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该隐身前,手中的黝黑的骨剑将光芒击得粉碎!
立在该隐身前的年轻女孩儿,头上顶著宛若皇冠的黑发,背上披泻而来的是巨大的影子,几乎与所有者身高等长的则是雪白的羽翼——亚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只有一只羽翼的天使!而那张脸……苏珊•阿托比?!
“这种招呼方式太危险了,奈特罗德神父。”
“你……”,亚伯怔住了,他不相信地瞪着苏珊,瞪着她酷似该隐启动时的形像,“你也是十字架……背负者?!”
“我亲爱的亚伯,请允许我介绍……”该隐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然后抬头看着亚伯,“我的天使,夏特爱尔。”
“夏特爱尔•奈特,我亲爱的奈特罗德神父。”夏特爱尔微微弯下腰,点头致意。说着,她向该隐身边靠了靠。
“夏特……爱尔?你……不是苏珊•阿托比?”亚伯怒视着该隐,“你对她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她和我们一样,我亲爱的亚伯。”该隐优雅地做了个“展示”的手势。
“我们的悲伤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亚伯•奈特罗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颤抖。
“悲伤?那是您自寻烦恼的结果。”该隐静静地看着亚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是以不同寻常的方式来到人世的孩子。她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完美的左手。她是从被您砍落的左手中,分离出细胞而复制的孩子……她比我们幸运,亚伯。如果我们迷失,她没有;如果我们孤独,她不会。我为她提供避难之处,赋予她一只白色的翅膀,让她在我身边享受被爱的温暖……”
他走到夏特爱尔身边,爱怜地轻抚着她白色的羽翼:“您见过如此完美的作品吗?能够与‘十字形杆状菌’完美结合的存在……如此漂亮的外表、独立的思维……”
兰斯罗特完全无法将记忆中的女孩与眼前的“怪物”契合,他盯着她的脸,像盯着从地底深处爬上来的可憎生物。震惊、不解、对未知的不明所以,无数种说不清的感觉掺杂在一起辟头盖脸地砸下!他只觉得一阵阵旋晕,无法思考。他举起了手中的枪……
“把我的苏珊还给我!你这个怪物!”
随着刺耳的枪鸣,被洞穿的手臂火辣辣地痛!夏特爱尔低头看着手臂上冒着黑烟的伤口:“您还在做这种无谓的事,兰斯罗特神父。”
兰斯罗特举着犹在冒烟的手枪,不住地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帮他?我不明白!”
夏特爱尔轻唉口气,手抚在伤口上。伤口冒出白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这种代谢能力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即使是长生种也不具有如此快速的恢复能力。这种力量已经超过了所有生物的极限。
“不明白的是您,兰斯罗特神父。”该隐走到夏特爱尔身边,微笑着说,“苏珊•阿托比从为就没有存在过。她只是你们一厢情愿想像出来的,冠以这么个名字。真正存在过的,只有她,夏特爱尔•奈特,我的天使……”
“这不是真的,不是……”兰斯罗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要去拉夏特爱尔,却被她轻轻抬手扬起的气流推倒在地。
“这里没有您的出场机会,诺亚•兰斯罗特神父。或者,该称呼您……‘救赎者’?”夏特爱尔冷漠地说,她的眼睛里只单纯得映着兰斯罗特神父苍白的脸,而没有任何表情。
“你怎么会……?”诺亚•兰斯罗特意识到自己失言,硬生生闭上嘴。
“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背叛了,我亲爱的神父大人,”夏特爱尔看着他的表情,笑了,像朵盛开在黑夜里的黄色小花:“虽然您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还频繁更换IP地址……但是,事情是人做的,总会有疏漏,试问,有谁会用教堂里的电话与异端异问局的马太修士直接沟通?送往教廷的高新武器可都是通过‘救赎者’运送的……一次就够了,我亲爱的诺亚。”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足以守护你的力量。我想要……保护你……唯一的方法,唯一的方法就是与异端审问局合作……我……”,兰斯罗特说不出话,只是摇着头,无力阻止眼里滴滴下落的泪。
“保护我?您实在是太有趣了,明明没有什么力量,却在这里大放撅词。拜托不要说得这么官冕党皇。您是为了您自己,诺亚•兰斯罗特。”夏特爱尔•奈特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说,“为了得到您想要得到的东西,地位、尊敬,所谓的公平……等等等等,而不惜出卖良心与尊严,在您华丽恭敬的神父袍下隐藏自私的心……”
“不是这样的……不是……”兰斯罗特半跪在地上,他摇着头,对着该隐喃喃无助地低语,“求你……把苏珊……还给我……”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该隐!你伤害的人还不够多吗?”亚伯怒不可扼地再次举起手中的兵器。
“您不要对我说我不懂爱,我的爱远比您想像的深沉,我亲爱的兄弟。我曾经是那样热切地爱着您,期待着您回到我身边……可您,却一次次离我而去。而现在,我是如此深沉地爱着她,我亲爱的夏特爱尔,我完美的作品……我将寻回我所付出的,用我折断的双翼,在沉浮中冲破太平洋的海风。而您,亚伯,您将永远在独立无援中渡过残存的岁月,没有人陪伴……没有人理解……永远在荒诞的表像下寻找所谓生存的意义……挣扎、慌恐、迷茫……”
该隐像救世主般张开双臂,无限神向地望向苍穹。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混乱不堪,人们彼此不再宽谅互助,而是手足相残、父子成仇,在丑陋的情欲竞争中互相残杀。这是一个充满罪恶与恐怖的世界。罪恶横流,鲜血染遍大地。在死亡圣坛的之下,年迈的乞讨者在等待;贵族们献出他们的皇冠;战士们刀剑卸下匍甫在驾前;贫病的小女孩更是紧紧抱住死亡天使的双足。无数罪人的灵魂争渡冥河,冥河之水也为之暗淡;我愿化身为毁灭的劫火,在血与火之中将它毁灭,在虚墟中重建辉煌!这片大地将比已经毁灭的旧世界更加美丽,潺潺的水声从清晨新鲜的空气中传来……”
“闭嘴!”亚伯•奈特罗德巨大的镰刀对准了该隐。
“别怪我没有提醒您,您应该赶紧去救人才对……”该隐指了指亚伯身后愈演愈烈的火,“不然就来不及了。”
亚伯毫不理会该隐“善意”的提醒,闪电样冲向他。
“今天我可没有兴趣陪您玩儿,亚伯……”该隐轻笑,轻轻揽过夏特爱尔,突然抓过她手里的骨剑刺向跪在地上的兰斯罗特!
黑色的骨剑像条蜿蜒的蛇一样扑向失神的兰斯罗特!亚伯见状,赶紧转身保护他,张开的黑色双翼像屏障般横向横在双方之间。唇角泛起微微笑意,该隐趁着间隙,搂着夏特爱尔蓦地腾空而起。
“应汝之所期,将此生灵血肉,皆为献祭,我亲爱的兄弟。” 该隐在空中改变了轨道,他以几乎违背物理法则的轨迹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