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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类需要被创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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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爱的小团子说,我亲爱的父神······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蓝团子、绿团子、红团子无疑发出了小小的骚动,他们震动翻滚,好像被一阵大风吹着,摇摇欲坠,站立不稳,当然没谁也不敢在神面前喧哗。
银发青年静默聆听。
他没有表示反对。
这广阔的殿中刹时一片寂静,风声可闻。
这淡紫色的小团子又说:“遵照您的旨意,我创造了一种智慧生灵,可他实在是太脆弱了。”
“哦?”只需要一个字,表达了他对这件事的兴趣。
“这种生灵的生命经历比蜉蝣还要短暂,他的身体以及心都很脆弱,为了能在这个世界中延续生命,必须有坚决而顽强的存活意志。
这便是,我为您献上的礼物。”
祭物,是为了在神面前遮盖自己所犯的罪;礼物,是为了讨神喜悦。
伊修斯有些忐忑,不论他将自己不平稳的情绪掩饰得多么完美。
他们每一位,都为父神献上了自己的礼物,爱迦尔南的人鱼,非德罗的精灵,奥铎的龙,或是智慧,或是美貌,或是力量,每一个都臻求至善,力达完美,只为讨神的喜悦——这是他们的使命,以及存在的唯一目的。
但这并非是神真正所悦纳的。
伊修斯心想,他难以确定,却又似乎知道。
即使他的做法,其他三位神侍并不赞同。
甚至反对。
他知道自己是被神所创造的,宝座上的青年反手,就能将他毁灭。
可是他依旧说了,“我亲爱的父神”·····他知道,他原本便是神的一部分,可既被创造了,便是二者。
神一伸手,他便没有了。
因他是独立的。他是“他”。
可是他依旧渴望与创世神是“一”,那种与生俱来的渴望是那么强烈,一日一日地生发愈加强烈,强烈到令他惊慌不已,好像不经意间微风吹落泥土中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巍峨大树,巨大的根系将他的心牢牢地缠住。
他还无法理解,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理解,思绪之海一片混沌黑暗,智慧还没有生发,可他的话已经出口,如同初生的牛犊,莽撞而不顾一切。
创世神手中的青苹果很用力地摇动着自己的叶子,好像是被震惊到了,然后直直地竖立了起来,如同一个叹号。而银发青年的心,一样不再平静。
青苹果心想,这真是一个聪明的紫色团子,想它之所想,做它之所愿做,没看见创世神这些时日来苦于创造这种智慧生灵的事,苦思冥想、焦头烂额,差点神经质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创世神在想什么。
伊修斯的一番话,确实令银发青年兴致盎然,如果伊修斯所造的生灵确实是他所想要的,那最有缺憾却是最完美的容器,那么,这淡紫色的小团子,确实是可造之材。
小团子说了什么?
我······
而不是“我等”。
创世神微笑着眯起了眼睛,灿金色的眼眸被纤长的银色眼睫虚掩了,有清凌凌的光影,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计划。
银发青年让伊修斯展示他的礼物,他的作品。
然后淡紫色的小团子召集空气中的五种元素,从脚到头,一具空壳形成了。
自然,要献上的是调和元素创造器皿的方法,没有神灵的□□,只是一抔泥土罢了。人鱼以水元素为基底,精灵是木,龙是火,而他建造的脆弱的小东西,则是“土”,“土”在他们被创造以前,就已经被父神所创造了,不起眼的外表,却蕴含了勃勃生机。
而且,这样脆弱的生灵,有一颗金子的心,因为他是金元素之灵。
那是一具赤身裸体的躯壳,如同机械木偶一般,身体灵活,可眼睛呆愣愣地,没有光。
没有神之灵,也可以存活,甚至能够繁衍,可是恐怕永远也不会思考,意识不到自身的存在,更不会探寻存在的意义。
没有智慧,也便没有愁烦,没有知识的,也便没有苦恼。
当然四颜小团们并不知道何谓赤身。只是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像谁的样子?青苹果只看了一眼,便震惊了,这卑微鄙陋的躯体,竟然像——神。
伊修斯,竟然大胆到直视了神的面光,观看了神的模样么!
当然这躯壳只有大体的形象,具体细节是模糊的,好像一幅肖像,只寥寥勾勒了几笔。
因此显得粗糙,是一件有明显缺陷的造物。
银发青年沉默了。
他自身是对这与生俱来的形象颇有微词的,这小小的不满来源于那总显得过长却又舍不得剪除的眼睫毛。
但他终归是神,种下世界种子的神,创造天地海的神。
青苹果在见到这具躯壳的那一刹那,它的叶片就僵直了。它只能用这种形式表达了自己的情绪,惊讶地无法说出话来。
由此青苹果也沉默了。
空旷的大殿里一时岑寂。光洁如水的地面倒映出四个小小的影子。
四团惶惑惊惧的影子。
虚无的殿中有强烈的威压袭来,又瞬间凝固收回,那一刹那,空气如同被冰封,似乎在每一动作之间,都能被尖利刺骨的冰锥所伤。
“有意思。”银发青年苍白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柔嫩却僵硬了的叶子,语气淡淡,可是此刻的情绪却无法捉摸。
他曾经感受到了伊修斯在仰面“看”他,小小的一团,那么直接而灼热,大胆如有实质,虽然他未曾给他们创造眼睛。每一次,青年灿金色的眼眸轻轻地扫过,那种焦灼的“视线”就立刻消失隐匿了。
伊修斯在观察他,已经偷偷地观察了许多次,只是他永远也无法看清他,因为他身上所散发出来那些光的缘故。
造物主给与造物的守则之一,便是永远也无法看清,他们的造物主。
这也是伊修斯所塑造的这具□□,无法刻画细节的缘故。
这实在是有点令人颓丧,造物们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一点,无论多么努力,也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令人悲伤的现实。
他承认,在他所创造的四位神侍中,伊修斯是最聪明和大胆的一个。他实在是非常大胆,简直是过于大胆了。
嗯,好像也已经生发出了自己的意识。
不,不是好像,而是确定无疑。
虽然尚不清楚催促他如此之迅速地生发自我意识的动力。宝座上的青年手臂抵在扶手上,摩挲着下巴,细细地思索,嗯,难道是因为“自我”么?
竟是自我么?这个世界还没有罪,但总有一天会带进“罪”,只是,这么快,“罪”便要诞生了么?
虽然自从创造了四位神侍以后,他就不再管束他们了,他们是他的侍者,也是这世界的元素之灵。
在脑海中,银发青年再次将那个计划思虑了一遍。
座上有一道声音,明澈的,温和的,尊贵的,那声音说:
“伊修斯,吾亲爱的孩子,到吾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