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风景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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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去吗？”她披着毯子看他收拾一地凌乱。那么认真，认真得好避开与她视线的交锋。
“唔。”他含糊不清地应声。“啪”得关上了后备箱，僵直着身体与她对视。她会哭吗？会骂吗？会闹吗？
都没有。她只是目光哀婉地对他说：“你让我很失望。要么，拒绝我，要么，吻我。”可你却试图掩藏。如此怯懦。比干脆利落的拒绝更辜负我意，伤害我心。
他张了张嘴，手机铃声却如惊雷般炸响。她仍目光凄凄地看着他。他分毫不敢动。
刚交换过体温的两个人沉默地僵持。铃声倔强的响着，是资深女歌手新婚前后写的歌。
“雪一直下，但我一点都不害怕
你的体温足够我撑过寒霜冷雪
等到来年开春鱼戏虾
风再吹，就当作你喁喁私语我耳旁
.......
多感谢，走过春秋冬夏，日日复年年
还有你在我身畔
执手回身对视一笑共步余生漫漫道
......”
他目光游移，看向手机方向。那个女歌手正是他的妻子。
她终于转身，拢了拢毛毯向远处走去。
她蜷着身子紧紧贴着树干，虚着目光看那轮圆日，日出之后，似乎就没有了那层神圣的光晕，和每天偶尔抬头看到的单调的太阳没有区别。平坦的地势上吹来的风，又猛又烈，吹乱她的长发，吹得她好冷。
没有人知道事情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哪怕是自己一手策划。她也是。
他挂断电话后怅然若失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还期待什么呢？我还巴望什么呢？她忍不住酸楚地自怜自艾。
他只是沉默，沉默地抽烟。一只手松松地握着方向盘，一只屈臂搁在窗框上任燃烧过后不堪一击的烟灰在风中四散开。
他甚至不肯看她，他甚至不敢开口说一句话，说一句“撒哟那拉，亲爱的，我们就此别过。”
“你后悔了吗？”她头抵着挂着晨霜的窗玻璃，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掌。
“嗯？”他转过头，看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犹自摸了摸她头，沉默半晌忽然故作轻松不在意地说道：“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吧？”
不等她回答，还是他接道：“离开求学的城市，一个人进了这个偏远的剧组，慢慢靠近我，这些都是计划好的吧？”说得自信满满，彷佛尽在掌握。
“这就是你想说的？”她双目冷冷，唇线紧绷，这是他看不到的。
“欸，欸，不要紧张啦！总有人这么做，我都习惯了。哈哈！”他爽朗地大笑，“小姑娘，你胆子还真是大咧！”
“嗤——”她懒得再瞧他，更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窗外匆匆飞逝的野草地。我竟然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她脑海里闪现他在电视里青涩的笑容，嘴角不自觉的微笑还未完成便被那个赤裸的男体耻辱的姿态扫兴。
一声微弱的轻嗤下，他握着方向盘的双臂紧绷，用力过度的手背蜷曲的青筋暴起，脖子以上却像被施咒了一般僵直。
“你是想和我上床来的吗？”他突然轻声问道，神色寻常。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斜眼皱眉，不可理喻地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他纯然疑问地看向她，“我还是有性吸引力的吧？”
可是我已经对你失望透顶。她在心里冷哼。就如同日出许久后的太阳，不知在何时，总之已经失去了那抹叫人可把东施作西施的梦幻光晕，平庸寻常的与街上任意走过的男人无异，和那个恼羞成怒，从她的居所摔门而去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似乎已经感受出了她沉默的面孔下浓浆般涌动的厌恶，他一路再无话。
车辆渐渐靠近居住区，路上来往的行人车辆也多了起来，耳朵里听到鼎沸人声，鼻子里嗅到牛肉面的味道，眼里看到面馆早点摊铺不断冒出的浓郁白色水汽，肌肤感受到人群与城镇的温度，两人此时彷佛刚回到了人间。
“吃点什么吗？”他感到亏欠一样低声下气地问她。
“吃点什么？”她冷嘲般地重复，心头沉甸甸的酸楚逼得她合眼深呼了一口，再抬眼看他，隐含着鼓励地问他：“然后呢？”
他不说话，拧着眉看她的样子简直有点像在哀求了。好像在说，你别胡闹，就乖乖地吃完这一餐，然后乖乖地走好吗？
“呵。”她胸腔震动，从鼻孔里哼出这个音。她用冰冷的手捂住眼，手背紧紧地贴着眼皮，试图为灼热的眼球降温，嘴角此时却忍不住往下拉。
“喂——！”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位不知名的女子唱歌一样的呼喊，他却如同听到了如来佛的紧箍咒一样心惊失措，双腿却毫不迟疑地辨别出声音的来向然后向那边迈了过去。
本来我是要先走的，她委屈又懊恼地想，现在却好像变成他甩了我一样。
“这位是？”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女声已经在自己耳边响起。那个人正扬起灿烂的微笑，从他背后搂着他的脖子询问她是谁。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满意地看到他嗫嚅不语，如鲠在喉的样子，然后主动亲切地回答道：“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说着掏出了裤兜里夹着的水性笔，一边殷勤的递笔伸手一边陶醉看那个人道：“就签在我手上可以吗？真是太谢谢了。”
“诶？哦，好的。”那个人一怔既而友好地点头，熟练地拿笔在她手臂上签上龙飞凤舞的名字。
“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她微微鞠躬，说完便行云流水地转身走了。
在她背后，那个人奇怪地问，她听见，“是我的粉丝吗？”他在喉咙嗯了一声，然后两人就跟着脚步声走了，走远了。大概还相互搂抱着。
她走到转角，回头，看着那人一手牵着他一手在街边的摊铺上挑挑拣拣，他百无聊赖又温顺地四顾看着。于是，她什么也不管，在人群中穿越，一路飞奔，急喘着气，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跳到他身上，双腿夹紧他的腰，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四只黑沉沉的眸子对视，挑眉轻笑，然后用力把自己的嘴唇按到他的嘴唇上，啪叽一啾，还沾着他口水的唇贴着他的耳朵吐出火热的呼吸：“喂，你喜欢我吗？”
而事实上，她在转角顿住，无奈地摇头一笑，耸肩劝自己放下，于是纵然起起伏伏仍有依恋还是抱臂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开了。
他趁妻子不注意时回头寻找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只看见人群那头越来越小越模糊的那条毛毯，毛毯上织的是菱形的花纹的，他想。
事已如此，那就如此吧。我不曾得到什么，也不曾失去了什么。......不，好像得到了些吧。至少，风景很好。
那可真是谢谢了
那可真是谢谢了呀......。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景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