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粉丝》楚山静

2、放弃一切去追星

　　她重新做了造型，显得清纯宜家。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塑型美容，千方百计地打探他的一切消息，最终离开了这个城市，去到一个刚组建的剧组里负责最低等的工作。她打探到他马上就要来到这里，拍一部古装戏。
　　黄沙大漠，风卷起一层沙壁，凌厉地扑打在她全身，发丝间的每个缝隙，裸露皮肤上的每一个细小地凹陷，衣服上的每一条褶皱都似乎填充满了沙粒，谢绝了旁人的帮助，她自顾自地拍打沙粒，然后默默无言地整理胡乱堆积在一旁的杂物。
　　伴着汽车车轮艰难地轧过松散的沙石地摩梭声，喇叭声，一列车队攀爬而上，然后三三两两地停在了难得还算平坦硬实的土地上，车里有他。
　　她看见他弯腰下车，刚站直了身体就吃了一嘴沙，然后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工作人员还保持着一定距离，千里迢迢赶到的粉丝则好不矜持地挤到他面前，嘘寒问暖，拍照签名，看他要恼不恼的拧着眉毛训斥着粉丝，一边却又无所不应地满足她们的要求，忍不住莞尔，却又很快收住了嘴角，在指示下开始铺设场地，忙得团团转，几乎没有回眼的空余。
　　打发了迷妹，他便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向了这边，眼角匆匆掠过一个佝腰操劳的身影，是纤细又明亮的绿。
　　烈日毒辣，身上却裹着一身厚重的毛皮，几场打戏过去，他简直成了个水人，横刀立马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写着明晃晃的“生人勿近，拒绝触碰”。几个女孩子——有群演和工作人员——叽叽喳喳兴奋地商量一起去要签名，而她一直只是埋头做事，被认为对他毫无兴趣。受不住伸展腰背的时候，对上他面无表情地签名时不经意扫过来的一眼，便自然的礼貌的递去了一个清淡的微笑，丝毫不见开拍时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狂热。
　　黄昏日落，暝色四合的时候，一天的拍摄就要结束，只差几个动作没有完结，该做的能做的事情俱已完毕，闲了下来，她就兀自走到了高处，坐下静静地欣赏金乌下沉，天尽头红霞渐收的美景，她不该忘，她原就是爱这些的。
　　她在看风景，却不知道沙海夕阳下她的剪剪背影何尝不是别人眼中的靓丽风景？
　　不过，或许也是知道的吧？
　　有意或无意，不论如何，她总算得到了他的正视，而且为时不短，有点好奇有点欣赏，不含暧昧。
　　全组整装待发了，她在别人的吆喝声中惊醒，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过来，脸上红扑扑的，留有晚霞的余韵。当有人取笑时也不过单纯地笑道：“因为很美啊。”神色里还有三分回味。她注意到，她说这话时，他也浅浅地露出了笑纹。
　　第二天，他们终于搭上话了。
　　她来得很早，是剧组第一批，他来的亦不迟，左右无事，当她在他两三米处细致地整理服装的时候，便夸道：“你工作真认真。”
　　她惊讶地转身，俄而回以一笑：“谢谢。吃早饭了吗？”
　　“吃了，酒店里有。”他礼貌地回应，对待这样自然普通的问候，他反倒有些生疏了。
　　对话有点干，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去工作了。”态度温和自然。他开始想，他现在离普通人的生活有多远？其实，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啊。
　　就这样，一来一去，通过每天片段的问候，他们之间渐渐有了淡淡的联系。终于有一天，他在一天工作将要结束时，熟练地打过招呼后，忍不住道：“拍戏时，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简直有如实质。”
　　“诶？”她讶异地看他，然后在他的目光下红了脸，尴尬地道：“对不起，是不是干扰你了？我只是很感兴趣，觉得很神奇。演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的人生这种事。”
　　“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他有些无奈。
　　“我也有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辩解，又补道：“但是你演的很好，最好。”这句话却说的很坚定有力。
　　他一下子无话了，对于一个努力的演员来说，这是最好的夸奖，好得让他无言以对。
　　只是最后丢下一句话：“最好还是稍微收敛点吧。”像是落荒而逃的掩语。
　　以后，她的视线不再那么火热逼人了，却仍旧一直注视他。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一日，这个以干旱少雨出名的小镇却被一场暴雨突击，剧组无法，终于放了一天假。他好不容易睡足了八个小时，翻看了剧本，发觉早已烂熟于心。无事可做又不想相关正事，于是懒懒地看起了电视。一晃便过了十二点，才觉得腹中又空空。
　　正好有人敲响了门，门外正是她在浅笑着邀请：“好不容易有个假，我知道这儿有家餐馆不错，羊肉很正宗，去吗？”
　　一起吃饭吗？他有些恍然，他一个吃饭吃得太多了，除了婚后在家和妻儿共进的餐饭，他好久都没和朋友旁人一起吃饭了。啊，其实和妻儿的也并不多，他是不久结的婚，而且工作繁忙，他有些苦意，然后接受了她的邀请。
　　这家餐厅确实不错，最重要的是地方风味十足，大碗菜大碗肉，人声喧哗，满有大西北的豪气，他们吃得十分满足。饭后消食，她领着他又去逛了些不要钱的文物古迹，甚至买了些地方特产，大雨之下，别有趣味。
　　或许是因为他们比较相合，那么他们就是朋友了。他暗暗地想。
　　她打着伞，一个人默默地走在窄小的街道上，这里并不是什么繁华地地方，毋宁说穷乡僻壤，不过，人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比繁华城市中的居民的更加悲伤。哦，他呢？大概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吧，她有趣地想，不知道他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面孔会是怎样的反应？
　　“跳过吧。”他先仔细观察了一会自己的表演，有了些心得便调了频道，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一台闹得火热的综艺，认识或不认识的明星在湿烂的泥地里狂奔竞跑，笑话百出，“有意思，不过我是不会去的。”他略带得意地扬眉，为自己仍干干净净的一身而感到满足。
　　巨大的轰鸣声一下响彻天地，昏暗的天际又有一条粗大的银蛇面目狰狞地起舞。他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看到被狂风吹得癫狂的纱帘，带进来一汪浓湿的水汽，他莫名想到，或许会有各式各样的伞从各式各样的手中挣脱，在大雨中旋舞，形成一道别致的胜景。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她手中这把碎花伞就要彻底脱离她的掌控了。不过好歹还差一点，她高举着臂膀奋力和狂风作斗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泡在了水里，她有些埋怨为什么g只有9.8呢，又奇怪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把伞？大概是因为还比较漂亮吧。她抽空想到。
　　外面的情形和他的想象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出乎他意料的是，街上打伞的人并没有很多，披雨衣的寥寥几个，哦，好像是他们剧组的。他看着密集的雨滴出神，到他这个年纪了，关于雨的回忆实在不少，那个赤膊的老友，那个急躁的导演，那个撅嘴的女孩。呀，是她。这时他分辨出下面有个全身湿透，落汤鸡一样的女孩刚刚和他出门吃过饭。
　　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有力地握住了纤细的伞柄，年轻强壮的身躯即使在大雨下仍冒着一股热气，她顶着豆大的雨点困难地睁开一只眼，是他，扮演沙匪的演员。
　　轻松地一扯一稳，那把撕扯着要归向天际的碎花伞便乖乖地又肯为她遮风挡雨了，她低着头细数从一绺绺湿发上滑落的水滴，含羞似地道：“谢谢。”
　　“回去吧？”沙匪笨拙地询问，低头正瞧见曲线毕露的女体不由得心中火热，而目光闪躲。见她柔弱地点头，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便从胸膛喷薄而出，昂首挺胸，举着碎花伞，感到无比的骄傲和满足。
　　而他看到这个彷佛得胜将军，灭杀了恶龙的王子般庄重的神情却不免觉得有些滑稽，只是目送他们走进酒店大厅，消失在他眼前。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沙匪热烈又游移的目光让她觉得麻烦，她原本一个人好好的。道理果然不错，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与他对你好不好并没有太大关系。
　　但当他鼓起勇气，抬起大而明亮的眼睛直视她，大声说道：“小心感冒！”便“噔噔”的跑上楼去的时候她还是忍俊不禁，水珠落进她的酒窝像嵌了一颗小小的钻石。
　　奇怪的是，有了一饭交情的他们俩却并没有借此熟稔起来，反而越发淡了，只留下相对时不痛不痒的颔首。大概是沙匪殷勤热烈的插入搅乱了他们原本默契的磁场。
　　“默契？我在想什么？”他哑然失笑，摆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妻子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一边走向摄像头一边想到。
　　而她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前来的目的了。

作者有话说

　　节奏有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