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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春日早时阳光慢慢从东方升起,带着暖人的光芒,将半边天的云彩轻轻的拨开来,洒下金黄的流光,柳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跳来跳去,仿佛实在奏着一曲未命名的颂歌。蝴蝶也来凑热闹,在百花之间翩迁,似在寻找着那朵拥有那朵最醉人香气的花朵。在这般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之中,我坐在花园的几案旁,嘴里喝着谢大厨刚煮出来的小磨豆浆,看着左手边的花生鼓着圆圆的包子脸,与对面的芋圆侧目而视。而芋圆表哥却是若无其事的喝着早茶,对着飘飘浮浮的茶叶很是意味深长的研究着,于是在着暮春三月的如画景色中我忽然觉着有阵阵阴风于背后袭来,不禁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看来是有人在挂念我’我不经意的拿起梅花冰丝绢,撸了一下鼻子,又若无其事的拿起一个梅菜扣肉饼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唉,对了,这云暖阁新来的小厮可真是个个白嫩如水,你可要好好看看。’却见花生顿了一下,在接收到他明确无疑的鄙视眼神之后又听芋圆淡淡的说道‘你方才应是早起天凉着了风寒’我刚想敷衍到‘许是,许是’耳畔便传来花生幽怨而又嫉妒的声音‘真是早起啊,那日光怕是升到半空中了。’我回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真的好早的,你看刚好赶得上和谢大厨的豆浆,多难的,况且又不似某人遨游学海只得以勤苦为伴。’但见花生泄了一口气,嘀咕着‘谁不知道谢大厨才是最晚起的’。我偷笑。我们家的谢大厨虽厨艺精湛,但高人免不了有些个坏毛病,就如那河边打鱼的陈阿公吧,就除了双日才收网捕鱼,奈何做鱼最要趁新鲜,以至于我们养成了要想吃最好的鱼肉要先看看日历选日子。而我们家的谢大厨的怪癖乃是每日清晨必睡到巳时方起,是以我们的早饭时间也跟着推迟,若是有急事便在外面的胡同小巷里随意买一些充饥。我这边梅菜扣肉饼还没吃完,便听见有急急的碎步声自廊厅旁穿来,便见红菱拿着一间翡翠暗纹云长袍,后面领着挂着点点泪珠的柳如,泫然欲泣我见犹怜。我连忙走过去接过红菱递过来的袍子顺带披上,一面又忙把柳如落座。我看着她一双红肿如核桃状的眼眸不禁叹了一声世间好事不双全,多情总被无情恼,刚道了一声‘妹妹’却见她梨花带雨的梗咽道‘宋哥哥,他’忽然停住了,我转眼看到了在一旁看热闹的花生和芋圆,想到怕是柳如初次见我这个表哥,有些害羞,刚想介绍‘这位乃’却被打断‘不是他,宋哥哥他,’我却是明白了过来,使了个眼色让芋圆带着花生离开。这才就坐,语重心长的对柳如说道‘那件事我昨日已经听说了,没想到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原是分隔两地的苦命鸳鸯,奈何情比金坚,跨过山长水远来缠缠绵绵的相聚。这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原先那个法子看来是轻率了些。’说话的空又见她湿了泪珠‘我又何尝不知道,只这一颗心却如何不是我的了’接着又悲从中来,星星点点的泪珠从眸中泛出。我在一旁只好生相劝,一个时辰过后才被柳家的小厮接回。看了一眼爬到正头顶的太阳,射出有谣言的光芒,揉了揉眉心步去东厢扣芋圆的房门。
      ‘这洛安城内的景象确实不同往日’,我换了身男装与芋圆踱步在水月市上,穿过临街两旁的鳞次节比的商户,转角来到了一家漆着丹朱色大粱柱的酒楼,只见里面人声鼎沸,未及正午却已座无虚席。这司雀阁原是洛安城内数的上一二的酒肆之地,我已是熟客,如今带着芋圆自然要做出一副东道主的风度来。没等来小二引路便熟门熟路的领着芋圆到常去的的厢房,穿过假山落石的碧云修竹来到门口植着几株谭香花的厢房,只看见两丈之外的店小二招着手匆忙赶过来,我刚想说不用急,顺手推开了房门,只见里面雨梨花木的桌子旁对坐着一双男女,红裙配绿衫,嗯衣服很搭。抬头才看才子佳人皱着眉头把我盯着,女子面如满月红唇轻点,身着凤凰木赤衫洒脱中透着沉着,真是个琼林玉树的佳人。那着绿衫的男子却是多日不见的宋旭。而上次初见的宋旭也是隔着一道门槛的距离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那时上元节,父亲出门会友,我与花生在街市上逛了大半夜,放了花灯,猜了字谜。与花生各自拿了一串糖葫芦带着钟馗面具兴高采烈的刚跨过家门,便听红菱说来了客人。父亲这些年已是极清心寡欲所交之人都是淡如君子之辈,不知那位竟在月圆节拜访。‘是新上任的知州’‘知州,为何来我家,且这上元之节,若失没有家室,怕这洛安城内不知多少富商美人在等盼吧’我转过泼墨的青竹狮山屏风便遇见他于庭室中站立。白衣青衫,背手而立,仰头在观望着厅堂的一副字帖,转头时,我耳边穿来响彻天际的炮竹声,霎时间,竟忘了自身在何处,映着漫天的烟火,我看着他的容颜在月色中化作潺潺流水从心头划过,似是前世的渴望,兜兜转转遇到了熟悉的故乡的曲调。半晌,我抹掉心头的异样,笑着打破尴尬‘那幅字帖原是我父亲在听云寺中遇到的一个怪人所写,似是一生只临摹唐寅的诗,这首‘桃花庵歌’原是算作庙中的供养费,我父亲见了实在喜欢便用一串紫檀佛珠换了过来。不知那寺中可还有珍藏,你若喜欢,不如改日相约去拜拜菩萨。’‘不劳费心’看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并不着急着离开。我琢磨了一番道‘你今日不凑巧,我父亲出门会友,怕是一两日的时辰,不知知府大人是小坐一会还是改日再来’言罢,唤红菱上茶。‘不必了,在下告辞’翩翩转身,走至门口又回头将将把我忘了一眼,‘听闻林将军性情淡雅,不想家风也是不拘一格。’一阵清风飘过,人影已不见,我上上下下将自己大量了一番,道了句‘夫子之见’那日我转身进了沁罗院,却听得他们谈了一晚的知州的俊美容颜。‘呵呵,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没想到知州大人今日也在此地吃饭,真是有缘啊。’我进退维谷之际只得厚着脸皮打交情,见他并没有稍稍松下眉头,想是不记得我了,正巧小二赶来,忙着赔礼道歉,本想趁乱拉着芋圆偷跑,却听他旁边的佳人红唇轻启‘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何妨’芋圆见美人相约,竟厚颜无耻的愉快应允,拉着我的袖子跨门坐下的时候,我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独自凌乱的店小二忽然觉得我们有种同病相怜的熟识感。
      坐在青桐木的凳子上,我看着美人与芋圆兴高采烈的你来我往。‘不知姑娘家是哪里人,听着竟有皇城的口音’‘却是自桦南而来,路过此地探访好友’好友,我看了一眼宋旭,面容淡雅依旧轻饮香茶,难道不是红颜知己。‘哦,知州大人也是桦南人,不知二位可是自幼相识。’‘不相识’听得宋旭淡淡吐出的话语,就连美人的嘴角也是不经意的狠抽了一下。我看这气氛似乎转眼间到了隆冬腊月,想了想道‘啊,哈哈,所谓四海之内皆知己,相逢本是难得,又何必相求于这凡尘的一时一世,知己者,心意也,不在时间长久’美人将我看了又看,端起酒杯。我想我笑的很真诚,于是有点牙疼,奈何忍着牙疼,饮尽了杯中酒。眼看着这顿饭便在美人与芋圆的热情畅谈中结束,宋旭除了中间若无其事的插两句话,再无事情,专注的地着靠窗的一株天竺兰,风轻云淡的忽略了整个饭局。临走时芋圆还不忘问‘苏姑娘现在住在何处,若是方便以后可多出来聚聚,也不罔大家相识一场’对了,那宋旭的红粉知己便是姓苏名辛,的确是明眉皓齿且谈吐不凡‘现寄于知州府上,怕是不会久待’‘不知苏姑娘将往何方去’‘天地之大安心之地便是我去的方向,林公子若有事可到知州府上寻我。’‘好,那苏姑娘就此告辞,恕不远送。’宋旭打了个辑,道了句‘告辞’。我与芋圆回去的路上问道‘你是与那苏姑娘有好意了吗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她们家家世虽然清贫但苏姑娘着实是个有才学的人,且心性儿又好。娶回来也是你的福气。’芋圆奇怪的笑着看我道,‘我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顿了顿才又说‘前两日京城有传言,苏学士家的四小姐回南京探亲,却不想今日碰见了,怕是探亲是假,离家是真。’‘学士府养在深闺里的小姐离家出走,却是到这里来寻宋旭。’‘这我倒也不甚清楚,看今日的光景,竟不像的,莫不是还有些内幕’‘什么内幕’‘你问我却又是问何人去。’其实说起来这苏辛也着实运气不好,她娘原是个绣女,嫁于学士做妾只得了一女儿,偏生到她这,文章诗词做得繁花锦簇,得了他爹的赏识却尽不了她娘的意。这段原由,本是我听芋圆的侍童春南说的,我端着一碟核桃酥与花生听了一个正午的时光,茶水换了几道才听得春南把苏辛的曲折坎坷的扬名记收了个尾。其过程大致如下,苏辛的父亲苏学士本是个博学多才清正廉明的人,奈何娶了三房夫人却只得了四个女儿,且只苏辛这个四女儿继承了他的才学,传说骆冰王七岁能作诗,苏辛可是十岁便能做出行云流水的文章,不仅震惊了翰林院,可是连皇上的耳边都动了一动。原是圣上在花园出了个题目考诸位皇子,命一并大臣也都回去研究,这苏学士回来便写了一篇,碰到苏辛让她也回去转了一篇,竟笔墨十分的好小小年纪便可见才气志气都不俗,等他父亲呈了圣上便又一番赞赏,至此,这苏家四小姐是个才女的事情便慢慢传开。要说这苏辛她娘原本只有开心的道理,却不想绣娘只认真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道理,虽自己有着高超的手艺奈何女儿却是一个只会耍耍笔墨文章却捏不起绣花针的读书人,免不了一番唏嘘短叹,无语问苍天。听到这我想了一想自己,十岁的时候我大约把父亲从江浙特意移来的三株绿萼梅浇死了一株,刨死了一株,被罚了一个月的禁闭后就在那么不愉快的心情中度过了新年,也没了太深的印象。转头问了花生一句,‘你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被他鄙视的盯了一眼‘我今年刚满九岁。’‘哦,对了,所以你要赶紧抓紧时间,青春易逝,私房钱别藏得太紧了。’花生苦着一张脸‘这月连着上月的私房钱都被柳溪借去了,据说她姐姐柳如最近伤心的厉害,她准备去宝砚铺挑几件欢喜的首饰新奇的玩意送给她解解闷。’我看着将近一尺高的花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啊,早岁哪知世事艰,娶媳不易攒钱更难啊。’话说这苏辛与宋旭的传闻也是无风不起浪,那么这个浪是怎么来的呢。这就要说道皇后娘娘在开元寺举办的那一场桃花宴,原本是为着撮合玥安公主与丞相的大儿子宋远,奈何这玥安公主其实背地里并不看好宋远,其乃中意于宋旭。这宋远原是统领着桦南十万兵马的大将军,传说曾千军万马之中取对方将领首级。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虽宋远是长子且武将出身,难免性格沉稳,但确实是过于沉默寡言,试想整天对着一个木头人生活也太过无趣。自然回头看看宋旭,虽说也不不喜多言,但看着那一张脸便觉得春花秋月凭栏喂鱼都是天边浮云,有此等美色应景,即便乌云蔽日也能想像出满天繁星的瑰丽。这也无怪整个桦南城的女子都关心着他的感情生活。奈何这玥安公主却有母后大人的金条律例压着,有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默默酝酿情感。想着这桃花宴这天本就邀请了华南城数的上名字的青年才俊,温婉佳人。宋旭自然在其中,这一来也可解解相思之苦。就在这玥安公主抛下前厅的一班人马,提着碎花流星裙,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后花园时,却不想撞见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宋旭,后面竟然还跟着苏学士府上的四小姐苏辛本人,这样一来。话说后花园历来是男女心照不宣的幽会圣地,且看这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步出难免不让人想入非非。仔细看这苏辛的眼角似乎有些泛红,十有八九的有事情。我几乎可以想象玥安公主的眼神有欢喜到委屈,继而愤怒的转换。眨眨眼还没等公主泛出泪花,便被皇后身边的侍从闯进来打破了尴尬。第二日便传出丞相家的二公子与苏学士家的四小姐仿若已暗结连理。我想了想所谓流言大多是流传的偏见,可以娱乐身心却不必当真。且看着那日宋旭与苏辛的情形也不似患难鸳鸯风情月意。不过才子佳人的故事流传了千百年却未曾见过真实的伉俪情深的上演,所以具体怎么回事也就不敢多言。
      那日与芋圆带着花生去叠溪坊听完曲,回来的路上碰到城北的李快嘴在翠西茶馆讲庆桦十三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下面跟着一群毛发未干的乳臭孩童和几个闲散老翁。花生好奇的拖着我要去听,我看着芋圆似是并无意见,度量着花生本是年小好奇心重,想当年我原本也是把他那里的故事都翻来覆去嚼了不知多少遍,不知今日又是说的哪一出。惊堂木一响,却听他说道庆桦四十五年宋旭小时候的事,听说宋旭八岁进学堂时便才华不俗,十五岁中进士,十八岁中榜眼,似乎那一年的状元是天黄圣人为着一个赌约与皇帝老儿和窜着把给取消了,为此宋旭他爹与天皇圣人还在圣上那闹了一通。虽是榜眼,宋旭这样的人才在皇城那堆纨绔子弟中算是梦寐以求的良胥了。其实说起来,宋旭虽是才高八斗想当年他爹才算是旷世奇才,十五岁殿试时一篇文章让圣上连续反复看了三遍,叹了一句真是绝圣弃智方松开了手,亲笔点了当年的状元。所以当我听到宋旭这一段时想着虎父自当无犬子,不多惊讶。唤了小二叫了一壶花茶几份点心,约莫着等到花生听完将近黄昏。闲来无事,见周围又没有熟人,觉着是个好机会,可以与芋圆探讨一下终身大事。转了转茶杯却不知如何开口。‘有什么话就说吧,堵在那里我觉着你今天晚饭都吃不好。’我看着芋圆一脸平静的喝着碧青花茶,踌躇了一会‘越庭姐姐最近如何,你来了这几多日了,倒还不曾谈起。’‘她如何我怎知道,见他眼睛转向一遍,面容有隐忍的痛苦。‘料想当朝太傅和她如此相配,应当很博她开心才是。’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情这一关,英雄未必过的去,‘她若当真开心,你怎会不为她宽慰。如今你们这个样子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我又何尝愿意,这些年虽尽心尽力却未曾换她真心相许。’‘阿庭,你还太小,情太甜也太苦。’我小时曾以为,最好的婚姻便似父亲与母亲一般,不争不吵,相亲相爱。后来母亲去世,父亲似失去了半副魂魄,笑容里的温柔换了哀愁多一点。看似洒脱,实则是巨痛后清醒的沉着。芋圆与越庭姐姐的事情,我自以为即使相忘于江湖也胜于那生死两茫茫好过。且芋圆一向比我有主见,何西楼上青峰派的掌门人将绣球稳稳的砸向他时,仍能不动声色的避开。这情字于他虽难解却未必无解。是以我从不曾考虑过在爱情里从没有聪明与愚钝之说,水心的未必都是好的;也未曾细想悲伤与愁苦在谁人身上都是一样的。后来当事情走到如此绝地时才恍然,芋圆的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甚至因为站在那样的高位上还要显得若无其事。不再执着结果,放下了心,听着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的音调描绘着曲折离奇的故事,渐渐昏睡过去,清醒之前的最后一念,是觉着那样惊心动魄的人生虽有趣却着实太心累。若可选,寻一片农田,过盛世安稳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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