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簿》寒木枝

4、第4章

　　小腿迈出屋子，春风一吹，顾鱼樱顿觉神清气爽，一股子摆脱了柯老太太的舒适感。

　　有柯老太太在的地方，鱼樱都不喜欢逗留。上一世便如此，想着法儿溜走，无数次被老太太斥责不懂规矩，一味贪玩胡闹。

　　“呀，终于出来了！”二姐姐顾鱼聆见离得有些距离了，这才一反方才规规矩矩的模样，两条腿蹦哒起来，几乎蹦跳着像只兔子般向前跳，“刚才拘束坏了！”顾鱼聆朝柯老太太所在的方位，瘪了瘪嘴。

　　见顾鱼聆一副憋坏了，恨不得一蹦三丈来表示反抗的样子，鱼樱“噗嗤”一下笑出声。这个二姐姐呀，要论规矩，可是比鱼樱还不守规矩的。

　　不过，顾鱼聆是遗传，跟三婶一样，从小就有多动症。

　　要说后天因素嘛，自然也有。

　　三婶出身将门，打小就在西北的原野上骑马风跑，因着娘亲早逝，继母不管，爹爹又纵容的缘故，没怎么学过规矩，举手投足都是大大咧咧的将士作风。

　　穿上女装，也没什么女子味。

　　这样的三婶教出来的顾鱼聆，自然也规矩不到哪里去。

　　被古老教条熏陶了一辈子的柯老太太，当然是嫌弃极了的，屡次斥责顾鱼聆，可没办法，三婶那人从来不觉得规矩有什么重要的，崇尚活着就要自由率性！

　　于是乎，八岁的顾鱼聆到现在都活得率性极了，想怎么站就怎么站，想怎么坐就怎么坐，完全一副野小子的做派，哪里有一点姑娘家的娴静温婉，可是将柯老太太气得够呛！

　　可，再气又能怎样？

　　三婶觉得自己的人生信条没错，活着就该率性自由，就是不改！

　　再加上投身军营的三叔，就喜欢三婶这么个随性率真的性子，换个温婉懂规矩的姑娘，他瞧都懒得瞧一眼。因着三叔的纵容，三婶就更没必要去改变自己二十余年坚守的人生信条了。

　　只不过柯老太太到底是婆母，又是侯夫人，辈分在那放着，三婶也不好公然驳老太太面子，私下里教导女儿在老太太面前稍稍放规矩点就行。

　　这才有了顾鱼聆觉得拘束极了，出了房门便立即要伸伸胳膊，伸伸腿，活动两下才觉得舒坦的一幕。

　　听见鱼樱“噗嗤”笑她，八岁的顾鱼聆边踢腿，边打量鱼樱道：“四妹妹，才一日不见，咋感觉你变样了？”

　　“有吗？”鱼樱双手摸着自己胖乎乎的小脸蛋，使劲儿回忆小时候的自己，好似以前就婴儿肥呢，一直没变过的。

　　顾鱼聆侧过头来，却很认真的点点头：“就是变了，你没昨天活泼爱闹了！”

　　以前的四妹妹，比她还能闹腾呢，每每离开老太太的视线，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做着比她还夸张的抬腿动作，两人一块鄙视老太太的古董作风。

　　听见顾鱼聆的话，鱼樱“哦”了一声。

　　心想她到底已是个十六岁的姑娘了呢，哪能还跟个六岁的小娃一样闹腾。何况，这具六岁的小娃娃身体，她已阔别十年了，陡然使用，还有些不大习惯的。

　　不习惯，自然就更安静些了。

　　“还是喜欢你活泼一点的样子。”顾鱼聆大大方方表示自己的意见。突然想到什么，小家伙朝鱼樱凑近了，“你是因为大伯母险些难产……”大伯母指的是世子夫人。

　　顾鱼聆陡然住了嘴。

　　因为娘亲差点死掉，所以四妹妹才陡然间变了个人似的，安安静静起来的么？

　　顾鱼聆再大大咧咧，这种“死掉”的晦气话，她还是稍稍有禁忌的，闭嘴不说了。

　　鱼樱从小与顾鱼聆一块儿长大，这个二姐姐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清楚，没心没肺的，无论说出什么话来都是正常的，且毫无恶意。

　　鱼樱自然不会与她计较，换了个话题，笑道：“二姐姐，我听爹爹说，西苑那边的桃花盛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美极了，反正咱俩闲着也是闲着，去瞧瞧？”

　　小姑娘都爱花，虽说顾鱼聆还没到会欣赏花的年纪，却到了喜欢折花枝子，摔打着玩的年纪。

　　鱼樱一提议，顾鱼聆立马就拍手叫好。

　　跟着她俩的丫鬟，眼见天色还早，西苑也算不上太远，就带上一个小杌子（古代的小木凳）并一把剪刀，跟在主子后头上路了。

　　一路上，顾鱼聆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些三房的事，比如她那庶出哥哥昨日上山打猎，给她捉了只白白的小野兔来。

　　“我用澡豆给它洗了个澡，原先四条腿黑乎乎的，洗后可白净啦！”顾鱼聆牛皮吹得砰砰响。

　　鱼樱转过脑袋看向她，轻飘飘吐了一句：“那兔子估计跑不动了。”

　　“为什么？”顾鱼聆一脸茫然。

　　“那兔子的四条腿，铁定被你洗残了呀。”鱼樱可是知道这二姐姐蛮劲有多大的，就没见她力道小过。过了她手的东西，鲜少有健全的。

　　“切！”

　　顾鱼聆不服气，大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后来估计是心虚不好意思了，又回过头来找鱼樱，悄声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昨儿那兔子不是我洗干净的，是铁兰帮我洗的。”

　　铁兰是她的大丫鬟。

　　鱼樱嘴角一笑，自然而然打趣出声：“放心，没人稀罕这个秘密。”

　　这话一说出口，鱼樱愣了一下。

　　若是上一世的小鱼樱，铁定是要这般打趣二姐姐的，只是这一世的鱼樱，内里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说话不会再这般“刻薄”。

　　没想到，顾鱼聆非但没生气，还笑着捏了捏鱼樱的小肉脸：“你总算恢复了一点灵气了！走，跟姐姐我摘花去！”说罢，顾鱼聆就率先跑进桃花林里去了。

　　跑得像一阵风。

　　鱼樱脚步顿在原地，对于二姐姐来说，自己言语刻薄一些，她才更喜欢呢。

　　所谓好得蜜里调油的好姐妹，大抵如是了。

　　越客气，说话越要斟酌，那样的关系绝不是真正的好。

　　想着自己有二姐姐这么个闺蜜，鱼樱笑得一脸灿烂。

　　后头跟着的丫鬟画眉，见自家姑娘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傻笑，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四姑娘，您怎么不去折花呀？”

　　这般一提醒，鱼樱才傻乎乎的“哦”了一声。

　　随后，迈着两条小肥腿，奋力朝二姐姐追去。

　　八岁大的顾鱼聆带着六岁大的小鱼樱，两人在偌大的桃花林里疯跑了好一阵，后背的裙子都湿透了，披风上都蹭上汗了，两人才气喘着停了下来，各自丫鬟上前替她俩擦了把汗，又喝了口水，才开始静下心来挑选桃花枝子。

　　“这枝漂亮，上头的桃花又大又艳，粉嫩嫩水灵灵的！”

　　“那枝高些的，更好看。”鱼樱跳着脚，指着高大桃树最顶上的那枝，花开千层，簇簇拥拥好茂盛的一枝。

　　“就是有些高，够不着。”顾鱼聆听了鱼樱的话，双脚踩在小杌子上，使劲踮起脚尖也没够着。四妹妹想要的花，她很想给四妹妹弄下来的。

　　“我会爬树！”鱼樱可没忘记，她小时候是个爬树高手呢。上一世，好像也是在一次摘高枝的花朵时，展现出来爬树的天分的。

　　说干就干，解掉披风，蹬掉绣鞋，张开双手双脚就往树干上爬。丫鬟画眉想阻止，可她才刚上前走了一步，就被二姑娘顾鱼聆张开手臂挡住了去路。

　　画眉是知道这两个小主子平日有多闹腾的，就她一个丫鬟根本劝不住。而另一个丫鬟铁兰，是什么都听二姑娘的，让她往东就不敢往西的主。

　　画眉只能看着自家姑娘上树，瞪着眼干着急。

　　好在，鱼樱果然爬树很有一套，小肥腿一伸一缩，不过一刻钟的样子，就够着上头的粗枝条了，小手又灵活，三两下攀了上去。

　　整个小肥身子站在了枝干上，鱼樱跟二姐姐在一块，不知不觉整个心态都回到了小时候，尤其听到树下顾鱼聆对自己的惊叹声，鱼樱的整张小脸都扬起了小孩子最灿烂，最满足的笑容。

　　慢慢挪向方才看中的那根桃花枝子，踮起脚尖，右手儿一使劲，“咔”的一声折了下来。

　　“二姐姐，真香呢！”鱼樱挥舞着自己的花枝，樱桃小嘴高高翘起，仿佛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儿似的。

　　又踮起脚尖，陆陆续续摘了好几枝二姐姐看上的桃花枝子。转眼间，顾鱼聆怀里已抱了好些灿烂的桃花。

　　“四姑娘，快下来吧。”丫鬟画眉看见自家主子站得那般高，她心惊胆战的，就怕小主子突然脚滑，摔下来可就不得了。

　　鱼樱蹲在粗粗的树枝上，将手里最后一根桃花枝子丢给树下的二姐姐，摸索着该如何下树。

　　可向来上树容易，下树难。

　　鱼樱靠近树干时，突然发现下树很有些困难。仔细回忆上一世是如何下去的……

　　完了！

　　上一世调皮的她，上来后就下不去了，最后坐在枝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最后的最后还是丫鬟找来了爹爹，才将调皮捣蛋的她给抱下去的。

　　鱼樱蹙了蹙小眉头。

　　不行，这一世她才不要再让爹爹抱她下去呢，上得来下不去，多丢脸啊。她都十六岁了，铁定自己能想出法子来下树去的。

　　“璧哥哥，你来的正好，我四妹妹挂在树上下不来啦！”

　　树上的鱼樱一听到说她“挂在树上下不来啦”，脸蛋就一阵臊红。

　　谁下不来啦？

　　可脸蛋骚红一阵后，鱼樱才猛然反应过来，璧哥哥是谁？

　　她记忆里怎么从没出现过这个称呼？

　　鱼樱蹲在树上，掉过头向后方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竹叶青杭绸锦袍的少年立在不远处，一双幽深墨黑的眸子直直向她望来。

　　没来由的，鱼樱身子陡然一股寒意泛起。

　　这个少年郎，她从没见过，却对他浑身的冰冷气度感到胆寒，一股莫名的震慑力。

　　鱼樱双腿有些发软。

　　小脚控制不住的一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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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见面，男主就抱起咱们的小女主，小天使们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