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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支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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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ndelle王国,1853年,Elsa 21岁)
“……陛下,Igmund Dawnstar先生请示,可否将巧克力霜花送去英国水晶宫展览……”秘书Hakon念着书信,“他认为,万国博览会名气极大,能为Arendelle带来更多商机……”
“当然可以,”Elsa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下一份信呢?”
“Vignar伯爵要求增加军费,用以装备皇家卫兵并训练新兵……”
Elsa头也不抬:“驳回,我需要个更充分的理由。下一封?”
“Belethor子爵请示,将Arendelle街道上的煤气灯全部换成电灯,并在皇宫内安装电话线路……”
“可……”Elsa顿住,想了想,“换成电灯可以。装电话线再议。”
“大主教Acolyte并Frothar先生致信,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并呈上加冕仪式所用的权杖和宝球……”
沙沙作响的笔声停住了,年轻的女王抿紧了唇:“知道了。东西放在那边,你可以退下了。”
Hakon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仆役将加冕礼器放在前任国王Agnarr画像下的桌子上。他们的女王执政能力和眼界都属上流,勤奋踏实纳谏如流,却也能坚持自己的见解,自从成年亲政以来,逐渐赢得了顾问们的尊重,以及民众的爱戴。只是她怪癖也很多,常年带着手套,不喜与人接触,走到哪里都要带着镜子,以及从来不肯走出皇宫一步。
“Hakon,”Elsa冷淡道,“你也下去吧。”
秘书恭敬的朝她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偌大书房里仅剩Elsa一人。听到关门的声音,Elsa也没有抬头,只是从抽屉里翻出备忘录,埋头记录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写完之后,又拿出计划表,一丝不苟的记录各个计划的完成情况,并添上新的计划。
记到一半,钢笔写不出字了,她才直起腰,拧开盖子,往笔囊里吸墨水。余光中瞄到了父亲的加冕画像,落日余晖从大落地窗直透进来,给画中的国王镀上一层神圣的霞光。明天加冕礼要用上的权杖宝球躺在天鹅绒布垫上,沉甸甸的,整副画面静谧得出奇。
Elsa目光落到礼器上,又迅速的撇开了。吸饱墨水的钢笔落回纸上,没写几个字就顿住了。片刻,笔尖往下一摁,在纸上快速游走,字迹比之前潦草得多。俄而,屋内响起“嗞啦”一声轻响声,纸面被划破了一个洞。笔尖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泅开,潇洒俊逸的字迹被染得一塌糊涂。
Elsa愣了下,瞪着计划书看了一会儿,轻叹口气,收起笔,将笔记本放到了一边。视线不由自主又落到礼器上,她用力闭了闭眼,双手交握支在桌面上,额头轻轻贴上手背——累,真的好累。
处理政事没什么难的。身为王储,她从小就受到优良完备的教育,又有三年时间摸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模式,管理Arendelle这么个不大的国家绰绰有余。真正累人的是要跟外人打交道,与大臣会面,与顾问讨论政务,还有各种推不掉的交际。Elsa尽力将自己的能力遮掩起来,但冰霜还是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周身,有女王在场的地方,气温总是比别处要低一些。
Elsa站起来,脱下手套收好,走到肖像前站定。油画上的父亲神情肃穆,胸前挂着勋章,左手握住权杖,右手托着宝球,昂头挺胸,直视前方。他看上去是如此的高大庄严,Elsa抿着唇,目光扫到礼器上。
明天的加冕仪式上,几乎整个Arendelle的人都会来观礼,王室的亲属也会从世界各地赶来。虽然已经独自在书房里演练了三天,但Elsa还是紧张——她能完美无缺的执行每一步程序吗?能当着众人的面隐藏自己的力量吗?
女王抬起头,仰望着父亲的面容。她能胜任王位,不让父母蒙羞吗?
“哇哦,”Jack在她身后吹了声口哨,“那是你明天要用的?看着真有范儿啊!”
Elsa翘起嘴角,回头却是一脸端庄:“Jack,严肃点。”
“切,”冰灵大咧咧的一挥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再说,我刚看到你笑了啊,别否认。”
十年了,他容颜未改,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风流少年模样。
Elsa绷不住了,眉眼弯弯:“Jack。你这是又去哪搞破坏回来了?心情这么好。”
木杖一敲镜面,惊起霜花一片。Jack捂住胸口,语气夸张:“女王陛下,您对我的评价居然这么低!难道我除了恶作剧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唔……”Elsa手掐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捉弄人?”
“嘿!”
Elsa捂嘴轻笑。Jack也笑了,朝礼器方向下巴一昂:“怎么现在才加冕?我记得你三年前就登基了。”
Elsa耸肩,转身继续凝视肖像:“Anna今年18岁了,她得在社交圈上亮相。”
Jack歪着身子拄着木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背影:“那你呢?你18岁都过了,怎么没到社交圈上亮相?”
“我现在又不需要丈夫,”Elsa打趣道,“再说……你知道我情况的。能不见人最好。”
“明天加冕仪式上肯定得见人的。”Jack提醒她。
“我知道。”
“Elsa,你是不是在紧张?”
“我……”她叹了口气,“是啊,我紧张得不得了。”
Jack安静了一会儿,直到Elsa疑惑起来,回头看他。冰灵斜倚着木杖,咬着手指,若有所思的样子。须臾,他抬起头,眼里闪动淘气的光芒:“Elsa,我们来玩点有趣的,如何?”
Elsa微讶,不过Jack从来想一出是一出,她耐心的问:“你要玩什么?”
“你去找个空房间,”Jack道,扬起嘴角,“最好是边上都没人的。哦,别忘了带上镜子。”
Elsa皱眉,心中疑惑更深:“Jack……”
“不是做坏事!”Jack笑道,“相信我,Elsa。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好歹明天也是你加冕的日子,不是么?”
Elsa狐疑的打量他片刻,没看出什么,只好放弃了:“好吧。不过你得等等,我要先去把人支开。”
她戴上手套,将书桌上的小镜子揣进怀里,离开书房。走廊上仆役见到她,均是躬身行礼,Elsa冷淡的点头,昂首挺胸、不疾不徐的走回卧室。没过一会儿,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已换上便服的Elsa探出头来。她扫视一圈,确认走廊上没人后,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小心的合上门,随即提起裙子往楼梯方向走去。
她记得一楼有个舞蹈房,除了姐妹俩上课的时间,平时是不开放的。Elsa走下楼梯,从走道墙边的烛台中取出一支蜡烛,擎在手上,推开了舞蹈房的门。虽然久置不用,屋内却没有灰尘的味道,看来城堡员工很是尽心。Elsa轻手轻脚的闩上门,将墙上的烛台点亮。舞蹈房内四面墙都是镜子,温暖的烛光被玻璃一反射,照的整个房间亮堂堂的。
“哈!”Jack的身影从小镜中跳到墙面大镜上,兴奋的跳了几下,“大屏幕就是不一样!拜拜乔布斯,你的3.5英寸已经过时了!”
Elsa已经习惯他经常说些怪话了,她捏了捏眉心:“Jack,你要做什么?”
“别板着个脸嘛,”Jack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贴到镜面上,“Elsa,抬头看看,我边上是不是不一样了?”
Elsa忍俊不禁,抬头环视周围:“你又要做什——哇哦。”(⊙o⊙)
Jack身处一片天蓝色的半透明墙面之前,材质晶莹剔透,如冰如晶;他背后是一架同样精致透彻的楼梯,线条优美流畅如乐谱线,从同样水晶般的地面跨上跃层。他虽然只出现在一面墙上,却因为四面墙上镜子的反射,使得舞蹈房仿佛处在一座美丽的水晶宫中。
“你……”Elsa被眼前场景惊艳到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Jack?”
冰灵哈哈大笑,脚一翘,从地上勾起木杖扔到空中,双腿一蹬便跳了上去,乘着法杖悬浮在空中:“Elsa,你不认识么?这可是你的城堡呀!”
“我的城堡?”Elsa疑惑得直眨眼,“我哪有这么漂亮的城堡?”
Jack神神秘秘的朝她一挤眼:“相信我,你会有的。”
“Jack,你又逗我。”Elsa无奈一笑,伸手按在镜面上。虽然无法触碰,但还是心驰神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真的是城堡,”Jack跟着她往前飘,“不过是冰做的城堡。好看吗?”
“冰做的?”Elsa睁大了眼睛,“天哪……好漂亮。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海底水晶宫呢,就像亚特兰蒂斯的那种。”
Jack轻笑一声:“海底水晶宫?你别说,这一看还真有点像。”
他跳下来,木杖在手中熟练的舞了个圈,胁在腋下,弯曲的一头敲在镜面上。镜底随即出现一朵霜花,迅速朝四周蔓延开来,野草一般占据镜子底部,须臾便长到了两人腰部这么高了。Jack蹲下来,将木杖扛在肩上,手指在玻璃上画出一条简笔画的鱼。
“Jack?”Elsa好奇的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给你一个海底世界,”他抬头朝她得意一笑,“你不是想去看外面的世界么?不能出去的话,我给你创造一个好了。”
霜画完成之后,Jack给鱼儿点上眼睛,接着托手向其吹了口气。在Elsa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下,镜面上的冰霜逐渐聚集起来,团成一尾胖胖的雪白鱼儿模样,一离开镜面便跳了起来,摇头摆尾的在空中游动。
“Jack!”Elsa捂住嘴,盈盈笑意几乎满溢出来,“好可爱!”
冰灵朗声大笑,木杖一扫,地上随即冒出大大小小一堆雪球。Jack一个后空翻,拔腿横扫,踢足球似的把一打小雪球打到镜面上。大片冰霜发出“啵”、“哗”、“叽”的古怪声音,瞬间爆开来,扬起一片白蒙蒙的霜雾。
俄而,朦胧雾气缓缓沉下,雪雾中浮现出一团团雪白的小动物——金鱼拖着大尾巴曼妙的舞动,龙虾举着大鳌摇摆,海豚追逐着自己的尾巴欢快跃动,甚至还有一条大鲨鱼穿梭其中,咧嘴无声大笑,雪白的牙齿亮晶晶的。最底下则是长叶舒展的水草,仿佛和着神秘的节拍,兴奋的摇曳不止。
“Jack!太美了!”Elsa忍不住伸手触摸镜面,赞叹不已。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她还没有开始害怕自己时,也是如此享受着冰雪带来的美丽奇景。这种惊喜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仿佛首次过圣诞的孩子,她咧嘴笑得灿烂,镜中自己的倒影兴奋得双颊泛红。
“你肯定没去过水族馆吧?”Jack拄着木杖,歪头朝她一笑,“不过呢,Elsa,现在轮到你了!”
Elsa愕然:“我?什么叫轮到我了?”
Jack扬眉:“怎么?你准备让我把全套工作都做完?虽然我很乐意为您效劳,女王陛下,不过镜子另一边我可够不着,”木杖一敲地面,他挑起嘴角斜斜的笑,“Elsa,你多久没溜冰过了?”
“你要我把地面冻起来?”
Elsa下意识就想回绝,举起双手:“不,Jack,我不能——”
“哦,Elsa。”Jack将木杖扛在肩上,探出一只手去托住空中跃动的小海豚:“你担心什么呢?这里只有我和你而已,就算你释放了魔力,你也不会害到任何人。”
“可是Jack,”Elsa咬住下唇,紧张的朝门口瞄了一眼,“如果我冻住了舞蹈房,别人会知道的。”
“怎么会!”Jack一跳,骑住木杖浮在空中,手插在口袋里,两只光脚丫晃啊晃的,“你可是女王哎,要不想让他们进入舞蹈房,随便吩咐一声不就得了?来吧Elsa,弄个溜冰场出来,我都多久没见你玩过了?”
心中念头已经蠢蠢欲动,但Elsa还在犹豫:“Jack……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你当然行!”Jack挠挠头发,“Elsa,放松。你把自己束缚得太紧了,自从登基以来,我就没见你有过什么闲暇时间,整天不是批折子就是写公文,”他皱皱鼻子,“太无趣!你该学会顺其自然,就像披头士唱的那样……”
他吸了口气,故意用一种跑调的声音大声唱道:“Let it be, let it be~~~(顺其自然,顺其自然),Let itbe, or let it be(顺其自然顺其自然)。There will be an answer,let it be~~~~~(一切事情终将揭晓,顺其自然)”到最后唱破了音,Jack拳头抵住嘴边,猛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Elsa被他逗笑了,Jack招招手:“你看,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你也给我个惊喜好不好?”
他鼓励的冲她笑,仿佛一眼清泉涌入心中,Elsa只觉得身上什么无形的束缚被崩断了,魔力在体内潮水般涌动,等待着主人的召唤。下意识的,她扬起手,雪白纤细的腕子优雅的一旋,天花板上顿时落下纷纷扬扬的细密雪片。足尖一点,平整光滑的坚冰蔓延开来,脚下呈现出一朵巨大的蓝色六棱雪花,倒映烛光,晶华璀璨。略一沉吟,Elsa 手一翻,给自己的便鞋底下加了一对冰刀。
“酷,”Jack见状吹了声口哨,“我就没法用冰做衣服,化得太快了。来来来滑起来,你还记得怎么滑冰吧?”
Elsa试探性的迈出一步,滑溜溜的感觉让身体一瞬间失衡,但她稳住了,张开手站着,微微摇晃,像只羽翼初长成,欲飞却又怕跌跤的雏鸟。她扶住镜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幼时玩乐的熟悉感逐渐回归,冰面升起令人清醒又刺激的寒气。
Jack跳过来,手按在镜子上,让两人掌心相抵。即使Elsa现在已长成一个窈窕修长的美丽女子,Jack还是比她高些,她的头顶刚好抵到他的下巴。他俯视着她,就像是在照镜子,连笑容都是一模一样的跃跃欲试:“Elsa,走几步试试!你会不会花样?”
Elsa回头朝他嫣然一笑。她虽然不出去,但该受的教育一样没少,形体与礼仪训练的成绩都堪称完美。
她慢慢滑了几步,修长双腿优雅的划动着,虽隔着长裙看不出来,裙摆却随着脚步翩跹而飞。Elsa深吸一口气,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的向前滑行,足尖一左一右的点在冰面上,在一片海蓝并游鱼背景中,仿若初次上岸行走的美人鱼。Jack在镜子另一头朝她笑,跟着她在地上滑行,只是他的动作幅度更大,银发被风撩乱,带出潇洒不羁的意味。
他这是在学她么?Elsa眨眨眼,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滑了几步后,她突然踮起足尖,轻轻一跳。身子瞬间腾空,又落下,依旧平稳的向前滑着。Elsa展开双臂,左足一顿,右脚一个用力,轻轻跃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儿。蕾丝裙边云朵一般浮起又降落,她手臂轻舒,扶风嫩柳一般曼妙,纤腰袅娜,整个人微微后仰,仿若一只振翅待飞的白天鹅。
升到最高点时,Elsa回眸一笑,波光潋滟,顾盼神飞,生生将Jack看呆在了原地。她落下来,背对镜子,回味着刚才他惊艳的眼神,心中喜悦止不住的上涌,咕噜噜的冒着泡泡。刚才成功一跃给了她信心,Elsa加速向前滑动几步,双臂高举过头顶,明眸微眯,踮起双足,把自己想象成一棵自由生长的树,一只伸懒腰的猫儿,绷紧身子,竭力向上,仿佛要去够到天上的月亮。
须臾,冰刀落回地面,她又抬起左腿,右脚点地,开始旋转,双袖高举过头,掌心舒展向上,仿似捧着一朵莲花。Elsa半眯着眼睛,一圈圈的转着,逐渐矮下身子,到最低处几乎趴在冰面上,又不停歇的缓缓升起。原本绑得紧紧的发髻在旋转中飞散开来,月光般的银发疯狂的舞动,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已经染上红霞,袅娜身姿掩映在急旋如风的蓬大裙摆中,周身回雪飘摇,仿佛一朵从地底艰难长出的花儿,以不顾一切的气势,不屈不挠的向上生长。
Jack几乎被眼前美景夺去了呼吸:“El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