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 ·谁非过客》雾子善本

5、闯东舫（一）亲授技艺，戕害人命

　　我以最快速度解决了晚饭，拨开稻草，地砖上有三颗手指大微凹的圆点，我运用内力，在那三点间画上八卦三沾符，用力一推，地板露出仅够一人通过的暗道，我爬进暗道，按下机关，把暗道门重新关上。

　　我以同样的方法打开暗道另一头的机关，映入眼帘的是整洁的书房，这便是东舫内的书房。这个书房与堂岩平时办理公务的书房不同，这里放的都是各家各派史书文学，武林秘籍，各种奇门异术，医书毒理。

　　檀木书桌后端坐着一人，羊脂玉发簪抒发，紫袍莽带，脚穿青缎白底无忧履，棱角分明的脸庞，英隽而翘挺的鼻梁，银灰色深邃冷峻的双瞳，贵气逼人，却又不怒而寒。他似是在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易经》。我走到书桌前，单膝下跪，微微欠身，道：“宇儿拜见义父。”

　　“嗯，幻影针练得如何？”

　　“发针时力度把握有所欠缺，力度不同，不知效果如何。”

　　正当我说着话，闻得东舫竹门外有刀刃挥舞的打斗声，而且我已经听出有4人已经趁乱潜入了东舫，我抬眸，请示义父，是否需我去解决了这几个夹坏脑门来闯东舫的智障。堂岩俊冷脸上仍是冰封不动，眼里却泛起了鬼魅的笑意，甚是温和地对我说:“宇儿，呆会儿为父就让你看下其中的差别。”

　　说着，身形一闪，便出了书房，我马上跟上，出了书房。只见皎洁的月光下，堂岩随手一扬，数支银针向不同方向散落，顷刻间，4名擅闯者便应声倒下，被银针带着的劲风震飞出了东舫竹门外，正在与两名影卫缠斗的4名歹徒也中针倒下。手法之快，认穴之准，力度之狠，世间罕见。守卫东舫的两名影卫齐齐双膝跪下堂岩面前：“属下失责，请主人责罚。”

　　堂岩没看他们一眼，随手挥了挥，道：“自去领20鞭。”

　　“是。”那两名影卫闪身隐进了黑暗之中。堂岩慢慢踱到这8人面前，悠悠地说：“什么风把倚华山八大侠客吹到来我简陋的东舫？”

　　“少废话，要杀就杀。”

　　“爽快！宇儿，叔伯们的说话，你没听到么？”

　　我正躲着东舫竹门后看着外面的状况，此时，府上不少人已经赶到了东舫门前，其中站在前面的就是大少爷堂风和二少爷堂叶。我实在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东舫里面走出去，因为这无疑会让我已经艰难不堪的日子雪上加霜，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堂岩似是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把头转向了东舫竹门，那道冰冷刺骨的眼光像是可以穿透我，“宇儿，出来。”其他人也顺着堂岩目光看着东舫的竹门。

　　我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我知道，若是我再迟疑，等待我的责罚保证会让我此生难忘。我立刻推开竹门，像压轴主角一般，拖着哗哗作响的铁链，在众人惊讶，诧异，甚至是愤怒的目光中走到堂岩跟前，以最卑微的姿态屈膝跪下，道：“宇儿失礼，请义父恕罪。”

　　“无妨。宇儿为义父做件事，解决了他们。”

　　我顿时脸色一片惨白，虽然4年来，每天都会经过与死神离得最近的地牢，见惯生死，自身责罚不断，几度频临死亡，确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流血，目睹死亡，但自小我大到鸡都没宰过，小到蚂蚁也放过一命的人。总想，能来一趟这世上的生命都不容易，却不曾想过一天，我也会害人性命，一杀就是8个。可我更加清楚，若是我做不到，不说这8人死得更加惨无人道，我想也不敢想我将会有什么惩罚。

　　我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一时间竟忘了回答义父。周围的人都把目光都投向了堂岩，几百号人一下子静得似乎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那锁在我身上的铁链由于颤抖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堂岩却显得十分体贴温柔，从旁边侍从身上抽出一把佩剑，递到我的面前。我抬眸看着那把佩剑，剑刃泛着银光，反射到我眼里，我感到有点睁不大眼。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伸出因恐惧而抖得不停地手，握住了那把佩剑，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向那8个人面前，想把剑举起，却发现我的手因害怕而无力，剑似乎有千斤重，我脸色更加苍白，用力咬紧嘴唇。我终是向着其中一人的颈部割去，可是手软无力，剑在那人脖子上抹了好久，流了不少血，可依然未断气。我手抖得似乎只要一不小心，没握紧剑，砍的不是他的颈，而是我的腿。他蹙紧眉头，脸扭曲变形成一团，额头青筋冒起，狰狞恐怖，似是忍受着极大痛苦。我惊出一身冷汗，甚至觉得愧对他。另一个人怜惜地看着我，然后对着堂岩冷笑道：“堂岩，心如岩石。果然名不虚传。”

　　我手上一使劲，估计切上了动脉，血如喷泉般涌出，糊了我的眼睛，染了我的青衣，洇红了地面。我明白，从此刻开始，我摊上了一件事，听堂岩指令杀人。我提起那把仍在滴着血的长剑，甚至可以感觉到剑身还残留着刚才那人鲜血的温热。我默默走向8个人中年纪较大的长者旁边，他甚是和蔼的眼神，竟令我有流泪的冲动，只是，旁观人估计看不清我眼里是泪，是汗，还是血。他缓缓地对我说，“孩子，在喉咙旁用力即可。”我一愣，带着些许惊愕，似是无法相信竟会有一人如此平和地教其他人如何杀自己。在那仁慈平和的眼眸里，却看到一个从地狱出来的恶魔，满身鲜血，一脸戾气，手握一把鲜血淋漓的长剑。我茫然不知所措，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堂岩在旁边似是看出了兴趣，搭了个话“宇儿，你得剑客之首的指导，还不谢过前辈。”

　　我深深地看着那位长者，心里汹涌澎湃，却无法言说一字。我知道，我不想杀他，10年了，10年来并没有多少人对我如此和蔼，哪怕只是一个单纯善意温和的微笑，也遥不可及，我甚至有亲切的感觉。可是，我很快从这瞬间温情抽离，狠狠地摔向了悲痛乃至绝望深渊，我比谁都明白我非杀他不可，他非死不可。手起剑落，毫不含糊，那位长者便断气了。我看了一眼他歪在一边的脑袋，知道这一剑，了结了他的生命，我也将自己推下了悬崖，从此，万劫不复。

　　我记不清余下的人我是如何杀掉，只觉满眼殷红，东舫竹门外，8条尸体，像八朵鲜花，在惨冷的月下绽放，鲜血向四面流窜，触目惊心。地上的枫叶被鲜血浸泡，更是红的别样妖艳。

　　堂岩说话算话，那8人，有的只是全身无力，有的却痛苦万分，很好地彰显了幻影针入穴深浅的不同效果。让我亲自动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我更好体会其中差异。只是，我所体会到的，又何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