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如许》玻璃杯白开水

15、第 15 章

　　这之后，日子如流水一般从指间匆匆划过。叶清远依然读书喝茶混日子，偶尔跟程光关上店门，去西南某个山沟沟里蹲几天，然后在某个昏黄的夕阳里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站在闲远书店门前笑着跟邻居打招呼，落魄的跟乞丐似的。只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会坐在窗边对着面前三层小楼寂静的阳台发呆。在感到孤独如蚂蚁一样啃食心房的时候，他会拿出手机，翻出短信
　　“叶清远，我考过经济学了，等我”
　　“叶清远，我考过寿险精算了，等我”
　　“叶清远，我考过精算模型了，等我”
　　“叶清远，我考过金融数学了，等我”
　　两年了，封严很少回小城，很少给叶清远打电话，可每次考过一门课程，他会在第一时间发短信告诉叶清远。封严的短信叶清远每条都加锁加密，睡不着的时候翻出来看。看着看着会想起封严算题时紧蹙的眉，想起封严笑的时候神采飞扬的脸，想起封严鼓着腮帮子跟自己抢饭，想起封严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致辞的时候，意气风发的像全身发着光……思念像潮水无声地覆盖住心壁，直到意识模糊，沉沉睡去。

　　叶清远得知封严受伤消息的时候，正在去成都的火车上。
　　“听说三楼学生打闹的时候碰翻了摆在楼梯口的热水瓶，瓶裂了，里面刚打的开水顺着楼梯流了下来，封严那时候刚上楼，躲闪不及。就给烫到了。他怕父母担心，也不敢告诉你，就给我打电话。阿远，你听我说，别着急啊，医生说不严重，就是……叶清远，叶清远！”程光就看着叶清远疯了一样找列车员要求下车，然后订机票，飞到上海。等叶清远火急火燎赶到长海医院烧伤科的时候，封严左胳膊包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看《风险理论与非寿险精算》。
　　“叶清远，你怎么来了。”封严有些慌张，他受伤的事最怕叶清远知道。他承诺过要照顾叶清远啊，妈妈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说什么以人生伴侣的身份陪他走过漫长时光的啊。封严郁闷的想撞墙。
　　叶清远放下背包，问封严：“负责你的医生是哪位，我去找他了解下情况。”
　　“啊，不用了，不用了，那个……你放心，俊脸没事，就红了一小块皮，将来带出去不会跌你面子的，左胳膊稍微严重点儿，不过医生说没事，因为医治及时，很快就会好。”封严嘿嘿笑着，讨好般答道。
　　“程光说你住院两天了。
　　“啊，那个……那个……”封严声音低下去，“医生说为了防止感染，可能要植皮。”
　　“……”叶清远脸色难看。
　　“叶清远，你别生气啊，就植个皮而已，而且在胳膊上，又是左手，没事的。”
　　“……”
　　“你别不说话啊，我……我……”
　　“我去申请陪床，你好好休息。”叶清远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只剩下程光跟封严大眼瞪小眼。
　　“程光哥，不是跟你说别告诉叶清远嘛。”封严苦着脸道。
　　“哎呀，阿远这种温吞水的性格，不敲打一下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机会难得，好好珍惜啊。”程光摆摆手，一脸小孩子不懂就别瞎说的表情。
　　程光赶当天的火车回了小城。临走前，他对叶清远说：“阿远，人生苦短，把握现在。封严这次幸好只是烫伤，要是别的什么，你难道就抱着悔恨过一辈子么。”
　　当天晚上，叶清远就在医院住了下来。于是，长海医院烧伤科的病友们每天都能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进出506病房，他们还知道506病房里住的是个大学生，那个男人对那个大学生好得呦，啧啧啧。
　　“叶清远，这苹果不好吃，你替我吃了。”
　　“叶清远，这鸡汤没味道，你替我喝了。”
　　“叶清远，我背上痒，你给我挠挠。”
　　“封严，待会打游戏，先把药擦了。”
　　“封严，我去问问医生明天的手术情况，你先睡。”
　　“封严，这书别看了，生着病呢，好好休息。”
　　“不行，马上快考试了，我这耽误好几天进程了。”
　　“不差这几天，这次没过，下次再考不就行了。”
　　“我说过，大学期间完成准精算师资格考试，说话不算话还是男人么，不然……”不然都配不上你了，封严在心里嘀咕。
　　“拿不到也没什么，我不介意。”
　　“什么叫没什么！我可是很努力去考的，你别轻易否定我的成果。”封严撇撇嘴，不爽。
　　“我说我—不—介—意，听不懂吗。”叶清远神色有些不自在。
　　“啊？”封严傻眼。
　　“等你拿那个什么精算师资格证，我都多大了我。咳，那个，你出院以后，咱们去北京看看你爸妈。”说着拿了水瓶匆匆出去打水，脸色微红。
　　“……”封严瞪大眼，呆愣在床上“叶清远，你什么意思，你同意了？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整层楼回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