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女的明媚日常》西井素

31、第031章

　　三人赶到时，里面已经聚集了满满一堂。
　　“就知道你们会来。”
　　身后传来了郑莹的声音，回头看去，就见她淡笑着，莲步款款而来。

　　几人先是去了花钿那边挑选，拿了些精巧时新的，又去看别处自己喜欢的，慢慢等着珍款出来。
　　与她们猜想的一样，今日的珍款，是一套名为“暗香疏影”的花钿。

　　一套共有20款，其实并不比那边任你挑选的精致。但它胜在不重样，与众不同。
　　三人都不是花钿的嗜爱者，郑莹却很喜欢，自然大家便没去抢了。

　　活动一结束，许多姑娘就散了。
　　虽然京城勋贵遍布，却不是家家殷实。
　　没有那么多小姐能月月逛铺子，换新款式。

　　一时间只剩下五六人，郑莹抢到也先回去了。趁着人少，她们更慢悠悠地挑选着。
　　忽然听到有小男孩的稚嫩的哀求声。
　　循声望去，是来仪阁的大掌柜和一个男孩正在下楼。

　　男孩约摸七八岁，他一直拉着掌柜的衣服再念着：“掌柜的，求求你看看我娘做的东西，她是云河镇上最好的手艺娘子……”
　　“哎呀，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娘那是疫病，你们那一片都死了多少人了，你爹不是也病死了吗！治不好的！还是留点路费，趁早回去吧。”掌柜将男孩的手拽了下来，加速下楼。

　　“不，我不回去！大夫说了，我爹娘是中了毒，他们是在被人毒害的，我要留在京城给爹娘找出凶手！”男孩又追了上去，语气坚决。“掌柜伯伯，你就看看我娘做的东西吧。”
　　掌柜那一张忌讳的脸上，透露出无比嫌弃的表情。

　　男孩穿得破旧，头发也不齐整，面黄肌瘦的病态模样，显然没人照顾已经有几日了。
　　顾书英看了眼身边两人，点点头，便朝他走了去。

　　“小孩，你娘做的什么东西，给我们几个大姐姐看看？”
　　男孩立即跑向顾书英，蹲下身将布袋展开，伸手就往里面掏出了几个银质首饰。
　　本是觉得随便高价买几样，让他去给他母亲治病就好了。没想到这几支首饰纹饰竟果真不赖，更经得起细看。不止编丝细腻牢固，且质地很好。

　　“这些都是纯银打的吧。”唐浅过来看了一眼，问道。
　　“我娘说了，富贵人家看不上糟质粗造的，好手艺就得配好材质才不浪费。”
　　振振有词，骄傲自信，让人不由高看一眼。

　　那边大掌柜自然认得她们几个大主顾，忙走过来，笑呵呵地弓着身道歉：“扰了几位小姐的雅兴，实在抱歉，这事儿小店会即刻处理好的。”说着冲店里的仆役使了个眼色。
　　一个仆役上前来，将男孩小掌上摊开的首饰丢回布袋，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而男孩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顾书英。

　　“放下他吧。”她心疼孩子可怜，忙叫住了那仆役，又转过身对二人说道，“既撞上了也是有缘，我带青衣过去看一眼吧，回头我的东西，让青茗替我带回去。”
　　二人虽也心疼这孩子，又担心是否真是疫病。

　　“要不就让青衣去看看好了，她身体好，万一有个什么也侵不了身。”宁臻瑧犹豫一会儿，还是不放心道。
　　“还是我去看看吧，她毕竟不好拿主意。”

　　唐浅又看了眼男孩，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回去不急这一会儿，我们一道去吧。”
　　说完也没等二人回复，就指挥着伙计，把三人选好的东西都包起来，就拉着两人出门了。
　　“你还真是走了贵人运。”大掌柜惊讶地看着三人，让仆役松开人，又换了副笑脸对三人说道，“三位小姐千万小心些。”

　　男孩有些懵，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面前仙女一般的大姐姐笑容甜美地对自己说：“赶紧带我们去看你娘吧。”
　　他立即变得神采飞扬起来，领着她们往住的地方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像要跳起来，却始终在保持慢慢前行，显得很谨慎。

　　“你叫什么名儿？多大了？”唐浅问道。
　　“我叫禹阿蛮，今年八岁。”

　　“我刚刚听到你说，你娘是云河镇的手艺娘子，那怎么来京城了？”顾书英对云河镇还有几分印象，毕竟它虽是镇，却能赶上一个小县城富裕了。

　　“我爹说，他是北阳一个镇上逃难去的云河，如今条件好了，应该要回来。他是镇上的裁缝，我娘是手艺娘子，他们在云河的名声很大的。”
　　禹阿蛮像是怕贵人们又变了主意，又夸了起来。
　　说完却情绪低落了下去：“可惜我们来京城还没几天，我爹娘就不知怎么中了毒。”

　　“你怎么确定是中了毒？那掌柜为何说是时疫？”顾书英又问。
　　“不是时疫，虽然在南郊九儿胡同同时死了很多人。但大夫验过爹的尸体，说血是黑色的，肯定是中毒。是一种罕见的毒，大夫查不出来，就卖了我娘几颗清毒丹缓解，让我有多的时间再找别的大夫。可清毒丹太贵，家里积蓄都花光了……”
　　“如今没了丹压着，娘已经开始不大好了——”禹阿蛮睁着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望着顾书英，“大姐姐，我娘还能好吗？”

　　这种清毒丹是京城一些名医一起研究制作的一种解百毒丸药，用材十分金贵难得。再根据药理相配，一颗足足要十两银子。
　　很多人家中都会备的，有个万一，还能及时压制毒性。

　　“不要急，会好的。”顾书英安慰道，又让青茗问清楚住处后，回顾家取一瓶家中高配的清毒丹再送来。
　　南郊距离远，几人叫了辆马车，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才到。

　　“哥哥——”
　　一进门，就有个小女孩走了出来，和禹阿蛮长得有五分像，同样是很差的气色，脸上还挂着泪痕。
　　“哥哥，这些姐姐是谁——”女孩糯声问道。

　　“她们是好人，来帮我们救娘的，娘不会死了。”
　　女孩一听，忙拉着几人进去。
　　“娘刚刚吐了血，就像之前爹的情况一样，仙女姐姐们快救救娘。”

　　进了屋就能看到床上那妇人脸比纸白，虚弱得仿佛没有气息。
　　青茗骑马来的，速度很快，她们前脚进了屋，她便赶到了。

　　“阿蛮，快去姐姐那里拿药先给你娘服下。”
　　待青茗进来，又吩咐她道：“青茗，还得你跑一趟济世堂请一下苏大夫，就说有重病者，烦劳他亲来一趟。”

　　服了药，妇人吐了一口黑血，气息才平稳了些，但仍虚弱得很。
　　她微睁着眼，看着面前三个少女，仿佛想要起身致谢，却起不来身。

　　“大娘，你躺着就好，大夫很快就来了。”顾书英轻声说道。
　　见她领意不动了，才开始扫视起屋内。

　　屋内两个桌台，一个上面堆了几件衣裳，一个上面都是一些工具。桌台旁，有一个小小的熔炉。
　　禹阿蛮将凳子擦净让众人坐下，又去烧了壶水，看起来十分懂事。

　　“阿蛮，你娘病情这么重，你怎么不选些小铺子，把首饰卖了。”
　　来仪阁的名声，卖首饰的比买首饰的更清楚。她有些好奇，事态这么严重了，他怎么还去走这样不切实际的路。

　　“因为来仪阁有钱，就是把娘的东西都贱卖了，也请不起大夫，只有来仪阁才能真正给娘一线生机。而且真的卖掉了，万一……”
　　禹阿蛮声音哽咽，却始终强压着，很疼惜地看着妹妹。

　　唐浅坐不住，就去看了看桌台上的衣服。
　　料子并不华丽，却也都是锦缎。关键是衣型，很有设计感，上面的花纹也很漂亮。
　　“这衣服是你父亲做的吗？”

　　“是的，我爹祖上一直是做裁缝的，还有一本祖上留下的衣型图。祖训上说，当下时兴的，可能过个十几年改一改又会时兴起来。所以每一款的衣型，都做了很详细的记录，不过上面的花纹都是娘绣的。”
　　看起来，这个家庭原本也绝对是能自给自足，过简单舒心日子的。

　　禹阿蛮将家中几个杯子都用热水煮过，再倒上水。
　　皇家的习惯，在外头用东西都会惯例以银钗试过毒。哪知红菱将银钗从水杯里拿出时，竟真的变黑了。

　　唐浅惊得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从红菱手中拿过银钗，一一试过，全部有毒。
　　禹阿蛮也吓得猛地跪了下来，急急道：“毒不是我下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蛮，这水是哪儿来的？”顾书英定了定神，觉得不像他兄妹俩下的毒，那便只能是水源的问题。
　　“胡同里头有一口井，这里住户都是在那儿取水的。”

　　顾书英冲青衣看了一眼，她便往水井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便回来道：“姑娘，水井有毒。”

　　几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是什么人，要毒害整整一个胡同里的人？
　　“恐怕今日我得回去一趟，让外祖父调查一下这件事了。”

　　沉寂了许久，顾书英才开口说道，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青茗将苏大夫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