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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白云苍茫 ...

  •   榻前的鼎中,燃着龙涎香,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景骊倚在榻上,悠然自得地翻着一本游记,看到有趣的地方,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了半晌,他放下了书,端起榻边高几上的茶盏,垂眼喝了一口。

      突然,他感觉到衣摆一紧。

      他撩起眼皮,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紧紧攥住了他衣摆的那只手。

      “怎么了,是不是渴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些愕然,仿佛刚刚发现枕边的人很难受似的。

      他边说边端起喝过的茶盏,送到了卫衍的嘴边。

      卫衍努力清醒了一点,就势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才开口唤道:“陛下……”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某些别样的感觉。

      “嗯?”景骊用鼻音表示疑问,仿佛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陛下……”卫衍扬起头,看着他,又唤了他一声。

      景骊盯着他泛着氤氲之气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看够了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才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角,低声问道:“很难受?”

      皇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在他耳边低语,带着些诱哄的味道。

      卫衍心神恍惚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知道错了?”皇帝又问。

      卫衍迟疑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以后还敢不敢跑?”

      卫衍迅速摇了摇头。

      “算了,这次到此为止,记住了,没有下次。”

      卫衍使劲点了点头。

      景骊这才伸手将他揽入了怀里。

      卫衍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惊醒了,然后他再也没有睡意,睁大眼睛望着上方。

      他的身上很干净很暖和,显然在他睡过去的时候被清理过了;而且昨晚虽然一开始吃了些苦头,但是做惯了此事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习惯那些事,除了做得太多的脱力感外,并没有其他损伤。

      身体早就屈服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去做无谓的挣扎?就算再挣扎再反抗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一次次地哀求低头就是反抗唯一的结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继续忍耐呢?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难以忍耐?

      难道真的因为当死亡随时随地都会来临的时候,所有的羞辱所有的痛苦在死亡面前都不算什么,都可以咬牙忍耐;一旦没有了死亡的威胁,这些羞辱和痛苦就浮到了最上面,就变得越来越无法忍耐?

      还是因为当时的忍耐随时都会由于生命的终结而结束,现在却发现这样的羞辱这样的痛苦,需要忍耐的时日根本就没有尽头?

      当身体沉溺于欢爱时,心头隐隐浮现的那些尖锐的痛又是什么?

      卫衍慢慢地蜷紧身体,觉得很冷。这个冬天,真的很冷。

      景骊很快察觉到了卫衍的异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卫衍平时的反应很正常,在榻上的反应也很正常,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反省了一下,是不是那天晚上做得太过头,累到了卫衍,毕竟那夜卫衍刚刚辛苦了几日,他就这么放纵行事,似乎有一点点过分了。

      虽然这事的头是卫衍挑起的,不过他收的这个尾也有点问题,他便寻思着这事该怎么补偿。

      过年的时候,他特意放卫衍返家几日作为补偿,等卫衍回宫时,却发现他依然是那副样子。

      那种神情,很难说清楚,仿佛是一种已经沉淀到了骨子里面的绝望感,就好像被人逼入陷阱的猎物,发现自己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已经无路可走时的绝望感,深沉到让他开始觉得烦躁。

      景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觉得烦躁,明明卫衍已经变得服服帖帖,无论是在榻上还是榻下,明明他再也不敢嘴里说着“臣不敢”,心里却不以为然,但是他就是觉得很不对劲,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什么地方都看不入眼。

      一会儿他想着这身体又不是真的好到离了身就不行,朕坐拥天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就此丢开也就算了,一会儿他又后悔起来,抱着卫衍肆意温存,赏给他众多珍物。这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很快就过了好几日,元宵节眼看着就在跟前。

      偶然间,景骊会提起马上就要出发的幽州之行,并非无聊闲谈,而是在故意提醒安抚卫衍。钦差这个差事不是随便谁就能担任的,他的信重恩宠、日后的提拔重用都在这里面了,这些道理卫衍都是清楚明白的,就算那天晚上他真的做得过头了,卫衍看在这事上,也该好好侍奉他,不该这么给他脸色看。

      结果无论他说什么,卫衍都低声应“是”,态度是惯常所用的柔顺温和,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他的眼神如死水一般不起波澜,不复有往日的倔犟有力充满生机。

      这样的他在眼前惹他生气,真的不在眼前更是让他不爽。丢是丢不开,收着摆明了是给自己找罪受。年轻的帝王第一次感到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好,再没有当初强要他时的恣意潇洒无所顾忌。

      钦天监为幽州之行选的黄道吉日是正月十八,宜远行。可惜在正月十八到来之前还有一个漫长的年假要过。

      正月十二,景骊厌了宫宴又兼近日心情烦闷,至西山行宫小住散心。

      西山行宫位于京城西郊贺鸣山上,离京城不满百里,几个时辰即到。行宫位于山顶,若在夏时,四周群荫环绕,绿树掩翠,又兼青山碧水,白云苍茫,实在是一个避暑休憩的绝妙之地。可惜冬日的贺鸣山上除了稀疏的杂草光秃秃的乔木外实在无景可赏。不过景骊选中这里,并非是为了来赏景,除了路近清静以外,主要还是看中了行宫内的那汪温泉。

      温泉除了治疗疾病解除疲劳之外,还有舒缓神经放松心情的作用,实在是非常适合景骊目前忽冷忽热烦躁不已的心情,而且,有些事,在温泉里面做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景骊既然在来时就存了这个念头,自然不会忘记这个目的。

      此时,雾气腾腾的温泉中看不清人影,只有声响传来。

      “陛下,饶了臣……”卫衍被皇帝啃着耳垂,有些发疼,开始哀求起来。

      “忍着。”景骊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也并不好受,口气中仿佛还有些压抑着的怒气。

      “陛下,饶了臣……臣受不住了……”皇帝的恶劣出乎他的想象,卫衍抱着他的背,都快哭出来了。

      “受不住也给朕忍着。”景骊亲着他的鬓角,微微失笑,笑容却说不来的诡异,神情明明温柔至极,偏偏嘴里说出来的话语亦是冷酷至极,“哪里会有什么受不住忍不了的事,不过是三年五载的事情,咬一咬牙不就过去了。”

      茫然无助望着他的卫衍,似乎听清了他话里的意思,眼睛立即睁大了,那里面就好像突然多了簇小小的火苗,瞬间发亮。

      景骊见了这幅预料中的光景,明明早就有了准备,但是他心里面的不舒服瞬间不停地往上涌,再次凑过去,又在卫衍的耳垂上印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才算稍稍平了一点心头的郁气。

      “放心吧,忍忍就可以过去了,等朕厌了就放过卿。卿比朕年长,很快过个几年卿就老了丑了,那时候朕怎么可能还会对卿提得起兴致?运气好的话,或许根本不用熬个三年五载,卿往返幽州的期间,朕就可能有了新欢,到时候,自然不会再碰卿。”

      本应该伤人至深的话语,却让布满阴霾毫无生机的眼眸重新焕发出光彩,对于这个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景骊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要该怒。

      以他们两人此时如此亲密的状态,本该温言慰藉,本该说些山盟海誓绝不背弃之类的话语才比较应景,而他偏偏要用冷静的姿态、恶毒的言语去提醒怀里的这个人,这世上还有这种可能,最会发生的亦是这种可能,仅仅是为了能够抹去他眼眸中的绝望和无力。

      不甘,忿恨,但是再不甘再忿恨他又能如何?到最后他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只好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身体上,抱起了卫衍,开始幸他,愣是把他做到哭哑了嗓子才放过他。

      原来是他想岔了,其实他需要忍耐的时日并不是没有尽头,和一开始一样,只要皇帝对他的身体厌倦了一切马上就能结束,不过一开始须以死亡作为结束,而现在却是以自由作为结束。

      卫衍模模糊糊地想着,如果皇帝能够早日对他生了厌倦之意,他岂不是早日能够得到自由?好像自作聪明、恃宠而骄还有主动邀宠,都是皇帝讨厌的事情,也许可以让皇帝早点对他失去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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