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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拜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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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桃花井村几乎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大街上,穿戴一新的人们也都说说笑笑地走出家门,见了面首先是相互道喜贺岁,只听得满街筒子已是笑语连篇,人声鼎沸了。
秋生一大早就喊起了常玉,早早地吃了初一第一顿饺子,帮娘收拾停当了准备出去给一家一户乡里乡亲拜年。
按照乡里的规矩,正月初一,人们无论辈份大小都要挨家挨户的去给父老乡亲、兄弟爷们拜年,一般顺序是从家族上最近的本家开始,逐步到服较远的,一户、一个门口也不能落下,落下就是大忌。平时你我之间若有什么过节,通过拜年时的一句过年呱、一声祝福话就能把以往的一切一笔勾销;相反,如果落下一家,这一家就会耿耿于怀无事也成了有事。
这次拜年,让秋生犯了踌躇。本来林秋生这次回来过年,心底下是希望能和郝春打个照面的,即使说不上话,就是看一眼,也能慰藉一下心中的牵挂。但是年前娘的一再叮咛,让秋生的心冷淡了下来。这个已经“过去了的郝春”,还是不见的好。但是大说,这个拜年,林玉石家不能不去!不去岂不让玉石一家人心生恼恨,让外人更生猜疑?秋生一想觉得大说的有道理。
秋生只好决定带上常玉,先去了家族最近的几家爷、大爷、叔家逐一拜完,然后再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一家不落逐一拜过去,拜到谁家算谁家。
临出门,大又喊住了秋生和常玉,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了那个话题。他嘱咐秋生两口子,一是不能没过林玉石家,二是还一定要喊郝春“婶子”,三是打个照面拱手就走,不要逗留太长的时间。秋生逐一应诺着,拉了常玉的手走了出去。
半晌时间,秋生的拜年挨到了林玉石的门口。秋生犹豫了几秒后,硬了头皮,牵着常玉就跨进门去。林玉石迎出堂屋门口,笑哈哈地握住秋生的手,一边问着好一边称赞秋生事业做得好,越做越大了,一边就拉着秋生进屋。秋生拿出真诚的笑脸说不了,不进屋了,婶子正在坐月子进去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自家婶子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了,你媳妇是第一次到叔家哪有不进门的道理?”林玉石一贯的巧嘴滑舌,他十分亲热地拉住秋生的手往屋里拽。秋生想,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得进屋了。就给常玉使了个眼色,一并相随着进了林玉石的堂屋客厅。
进了屋,林玉石忙着给秋生夫妇倒茶递水。秋生看到郝春搂了婴儿,头上缠着红色的毛巾正卧在床上低着头,也没抬头看来的客人。秋生想,一准她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觉得难堪。秋生赶紧趋前一步,拿捏着叫了声“婶子过年好!”。郝春依旧低着头,回了一句刚能听到的“你也过年好!”。林玉石插话说:“嗨!秋生,你婶子坐月子都做的腼腆了。快把你媳妇给你婶子介绍一下。”
秋生无奈,只好拉过常玉到郝春的床前小声道:“嗷,忘了给您介绍了,这是我对象——常玉。常玉,这是咱婶子。”话还没说完,脸就先从脖子红到了额头,眼看着汗就要流出来。倒是常玉大方,大声地说道:“婶子过年好!我和秋生给您拜年了!”。听到了常玉银铃般的叫声,郝春才抬起头热切地盯视着常玉。她从脸上看到前胸,从前胸看到腰上,再从腰上看到脚上,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的神情,一时竟忘了应答常玉的问好。
林玉石纳闷地看看常玉,又疑惑地看看郝春,不伦不类的插话道:“哎——侄媳妇和你说话呢,你聋了?你没见过美女吗?你又不是男的,眼直溜溜的!”
他这一提醒,郝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不搭茬地又问道:“你叫常玉?”不等常玉回答,她觉出了自己问话的不妥,接着跟上了句客气话:“常玉你过年好!我给你们拜年!”声音弱弱的有些颤抖,说完又低下了头。
秋生想起了临出门时大的嘱咐,马上转了身对着林玉石说道:“我们走了,我们还有好多家没转呢!”他从心里鄙视林玉石,实在不想喊他个“叔”,也不等林玉石的接言,就拉了常玉快步出了他的大门。
“他”终于来了!可是却来的这么匆匆,走的也这么匆匆。郝春实在想不明白,秋生为什么在这里呆这么短的时间?看到秋生依然伟岸潇洒和实诚本分,心中压住的热烈爱慕又翻动起来有点不可自抑,那一刹间,她几乎就要跳起来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抱里。但是,眼前站着的这位已经确定无疑的“他”的对象,让她像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心中那猛然燃起的烈焰瞬间就熄灭了。她只能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非常失落的情绪。
对于常玉的“存在”,郝春是知道的。并且还不知多少次的在心中想象她的模样,在梦中羡慕她的命运,甚至还嫉妒的要命。现在,她清醒的认识到,那个曾经自己的“他”,将要和“她”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了,而且是白天在一起,“夜里”更在一起。“他”是“夫”,“她”是“妻”,自己已经永远地成不了他的“妻”,永远地成了地地道道的外人了。这个事实,此生已是无法改变了。
想到这了,郝春心里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起来。她突然觉得命运对自己真实太不公了,自己的命为什么是这么的苦呢?
趁着林玉石送林秋生还没回来,郝春蒙住头使劲却无声的哭了起来。但是,只是几十秒,郝春又迅速地擦干眼泪坐了起来,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声且急速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