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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初夏时节,山林中虫鸣鸟啼,流水潺潺,翠绿的青草衬着五颜六色的野花,一派欣欣向荣的惬意景象。若是在平日里见到这番美景,白玉堂免不得又要独酌溪边,开怀畅饮,尽情享受这大好时光。可此刻,他却全无心思,一双眼只缠在护持着他的人身上,两道剑眉死死拧在了一处。

      展昭施展轻功,挟着白玉堂在林中急速穿行,虽然脚下丝毫不见减缓,可气息渐乱,脸色愈加苍白,额头上也早已渗出豆大的汗珠。白玉堂身不能动,心中乱作一团,终于忍不住出声言道:“猫儿,停下来歇歇,先让我帮你疗伤要紧!”

      展昭闻言,心中一松,不觉停下脚步,顿感左肩又麻又痛,已渐渐没了知觉。他暗运真气在体内流转一个周天,虽然有些杂乱但似乎并无窒碍,这才放下心来,伸手解开白玉堂的穴道,自己倚了河边的一块大石滑坐在地上。白玉堂舒展四肢,待软麻的感觉退去,立刻伏身在展昭身边,为他检查伤势。单薄的肩头上,一朵小小的梅花钉入寸许,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白玉堂略展开眉头,温言安慰道:“幸好是这子母梅花弩,应该不妨事!”说着,拿出随身的匕首,小心割开伤口周围的布料,将弩箭的前端全部露了出来。

      “猫儿,这箭头有四个倒钩,要将伤口再割开些才能拔出,你忍着些疼,我要下刀了。”

      “无妨,你动手便是。”展昭低声答道,心思却早已飘到不知什么地方。

      白玉堂咬牙挑了下去,血肉之躯终究难挡刺骨的疼痛,靠在大石上的身体不觉轻颤起来。白玉堂不敢放慢手上的动作,只得借着说话让展昭不去想它:“这弩是我亲手设计、二哥打造的。本想着芷敏功力尽失,给她做防身之用,没想到竟先用在了你身上。”

      “芷敏姑娘也是救夫心切,怪不得她。”一个“夫”字含在嘴边,展昭口中不觉漾出淡淡的苦涩。

      白玉堂听在耳中,心里也是一窒,慌忙继续安慰道:“所幸这弩只是为了防身,虽可重创对手,却不至于伤了性命。弩箭来势甚强,纵是武功再高也很难避开。入体只有半寸,但打中之时已触动机关,会弹出四个倒钩。若是不知其中奥妙,直接拔出,少不得会加重伤势,令伤者更加无力出招。大嫂还在箭上涂了特制的麻药,气味好似剧毒,其实只是虚张声势,只能令人身体渐渐麻痹,待过了三五个时辰,自然就会消去。”

      “白兄设想周全,这样一来,既不会伤及人命,又可保得芷敏姑娘周全,实在是用心良苦。”

      展昭淡淡说来,没有丝毫起伏,教白玉堂愈加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芷敏虽在五仙阵中救了大家,可也树敌不少。陷空岛既收留与她,自要保她无恙。我不能天天陪在她身边,所以才想出这办法以备不时之需。”

      展昭沉默片刻,终于垂下眼帘,黯然答道:“白兄,今日之事确是展某唐突了。想来芷敏姑娘所言非虚,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待他日查明真相,展昭再亲自上陷空岛谢罪。只是如今扰了你与芷敏姑娘的喜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还望白兄见谅!”

      白玉堂冷笑不言,右掌按在展昭肩头忽地吐出内力,梅花箭头激射而出,带出一股血箭,点点洒在大石之上。展昭禁受不住剧痛,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地向前倒去,却被白玉堂一把捞在怀里。白玉堂从喜服上撕下一截,小心帮展昭包扎好伤口,又把手抵在他的胸腹之上,一边将真气缓缓输入对方体内帮他调息,一边冷冷问道:“你若当真心中有愧,又何苦不惜损耗内力长途跋涉,来陷空岛阻止这场婚事?”

      展昭想要挺直身体,可对方却偏不肯放松,只得就着这暧昧的姿势勉强答道:“我当时只想着芷敏身份可疑,或许对你不利,才匆匆赶来。难道要我置你于危险不顾,这岂是朋友所为?”

      “既如此,芷敏言明证据之后,你为何还不肯罢手?就算她真的包藏祸心,你此番前来已然提醒了大家,我们自会小心防范,你又何必硬要扰了喜堂,掠我出来,无缘无故背上这骂名?”

      “展某自知此举确实鲁莽,白兄不必再刻意提醒于我。”展昭说着,咬牙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看他。

      白玉堂见展昭这副模样,分明还是在逃避,怒极之下猛地一把将他紧锢在怀中,恨恨骂道:“堂堂南侠,何时也成了这等畏首畏尾的小人?!明明心中有我,又何苦将人拒之千里?难道让你顺从自己的心意,却是比刀剑加身更加艰险的事?!”

      展昭挣动两下不见对方放松,无奈之下幽幽叹道:“玉堂,你可知,知己与爱侣其实只有一步之遥。只是,越了这道界限,就再无回头之路。这等有悖伦常之情,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能堵住悠悠众口?!以你心高气傲的个性,可担得住那些污言秽语?不说别的,展某自认秉性随和,可入朝为官这几年,多少次也都曾为了流言蜚语而心灰意冷,想挂印而去。换作是你,又会如何?只怕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因此事互相怨怼,终会落得个形同陌路的下场。若如此,我倒宁愿我们二人从未跨过那道界限,做一辈子的知己好友岂不是更好?!”

      白玉堂一面听着,心中不觉酸楚。这只傻猫儿竟情深若此,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而不敢接受。他静待展昭说完,才喃喃答道:“猫儿,猫儿!你若无情我便休,可你分明对我情深似海,又让我如何能放手?!”

      “放不放手其实也只在一念之间。”展昭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淡淡说道,“就好像那日我对你说的话,其实早已私下里演练了几百次,所以当面说来才会滴水不漏,连你也看不出破绽来。现在想来,我又何尝不是已经麻木了。恐怕对你说的时候,自己都深信不疑了。”

      “展某对白兄只有朋友之谊,别无他想,还望白兄莫要有非分之想,害人害己!”白玉堂低低重复着当日展昭的话语,长叹了一声,“好猫儿,将你白爷爷骗得好苦!我一心只当你真的如此想法,才会赌气成婚,也为着自己绝了其他念头,不再打扰与你,安安心心同你做兄弟朋友。幸好苍天有眼,让你今日前来大闹喜堂,否则我们真的要错过一世了!猫儿,我知你刚才听我回护芷敏,心中又起了误会,以为我成亲的心意已决,再难更改。可我说那些话,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对芷敏只有关切照顾,并无半分情爱,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展昭转头望着白玉堂,幽深的黑瞳中终于闪出几分柔情:“若是还有别的念头,我又怎会将这些话全部说与你听?喜堂之上,亲眼看着你跪下去,我便已不是我自己了。那时候,什么查案缉凶、世俗伦理,都不如痛彻心扉的感觉来得真切,心中念着旧日里的种种,不觉就出手拦下了你,还逃了出来,当真是鬼迷心窍了。”连日里郁结在心中的苦闷此刻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展昭只觉心中豁然开朗,脸上也渐渐绽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听着所爱之人终于坦露心迹,白玉堂心中早已雀跃不已,拥着展昭的双臂又收紧了几分:“猫儿,你出手那一刹那,我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只怕那是场白日梦,醒来之后又一切如常。无论如何,这次我是再不会放开了,就算你把巨阙架在我脖子上,也赶我不走!”

      展昭不禁莞尔,可一想到芷敏,原本刚有几分开朗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影:“玉堂,芷敏姑娘已与你有了婚约,而且天下皆知。你若悔婚,又如何对得起她?今后又让她如何面对世人?”

      白玉堂也敛起笑容,郑重答道:“这事错皆在我,断不能让芷敏无辜受害。我定会想办法为她再另寻一段美满姻缘,就算拼着我这锦毛鼠的名号不要,任千夫所指,也要保得芷敏的名节。猫儿,今日你可为我抛了侠义之名,大闹喜堂,我又岂会吝惜那些虚名?也罢,谁让我当初负气答应了这门亲事,就权当是我的报应吧。况且,猫儿刚才有句话说的对,我这心高气傲的个性也需磨练一番,否则将来又如何同你共担艰难呢?只是要你被无故牵连进来,我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展昭轻握着白玉堂的手臂,坚决言道:“你我二人,何分彼此?便是有天大的事,总能扛得过去。”他略沉思了一刻,才谨慎说道,“若是芷敏所言皆为实情,这命案之事恐怕另有隐情。不如我们先回开封府,同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商议一下,看如何继续调查,然后再做其他打算。这样,一来可为芷敏姑娘洗刷罪名,二来也可找出暗中陷害之人、确保她的安全。”

      展昭说着,已急急起身想要离开,却不防白玉堂用力一带,又将他重新纳入怀中。“猫儿,你连日奔波,如今又带了伤,这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可好?”

      展昭本想反对,可望见白玉堂眼中的殷殷情意,不觉心中泛起一股暖流,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心下一松,顿感疲乏,加上麻药的余势,身子便无力地靠在白玉堂胸前。白玉堂轻轻揽住他的腰身,低头欲看展昭的脸色,却不巧嘴唇正碰在对方的脸颊上,顿时心中一荡,不由自主地顺势吻了下去,缠缠绵绵,竟似有道不尽的相思之情。白玉堂只觉情生意动,一股热流渐渐从下腹涌起。他正欲强压下去,却忽觉心口一震,接着疼痛竟如排山倒海般瞬间席卷而来,全身有如被巨石碾过一般,寸寸欲裂。展昭察觉有异,待要问时,却只听得白玉堂大叫一声,身子已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展昭大惊,忙伸手扶住他,再查看时,白玉堂早已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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