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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雪夜 ...

  •   至今记得陈圭打架前看我的眼神。

      那之后渐渐地,随着时间,那种恨得他牙痒痒的感觉慢慢没有了。心情可以平复,芥蒂谁也放不下。每次做作业的时候,我都把窗帘放一大半下来。

      圭爷爷也叫我去过一次他的书房,他是个和蔼的老人,并没有责怪我,,说的话也很语重心长,还送给我一本书-----,老实说我没怎么看。没意思,就丢一边了。

      对我态度转折最明显的是陈圭的妈妈,她以前对我说话还算得上和善,那次之后,她对我态度有些冷淡。那晚我妈替我去礼道歉,回来后让我别再坐他们家车去学校。

      我早就不搭车了,宁愿走路。
      只是这事儿还没完。

      某天放学后,看到我妈跟陈圭妈妈在一起,两人之间推推搡搡,陈圭妈妈毕竟比不得我妈力气大,怀里被塞了一个好大的花花绿绿袋子,我妈转身就走。陈圭妈妈在后面喊她。

      晚饭后一阵敲门声,我妈急急忙忙去开门,我隐约间看见陈圭的奶奶,她和我妈之间一直说着什么,似乎还有些激烈,话听不清,两人之间又是推来搡去。后来门关上,我妈叹了口气,又提了一包什么东西回来。

      看外面的包装袋,就是下午给陈圭妈妈的那一个。

      把东西放在地板上后,我妈就走了。我偷偷下床,打开那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里面是一个鞋盒,鞋盒旁边挨着一个红色的绒盒。

      我打开了鞋盒,里面是一双崭新的男士板鞋,名牌运动鞋,我再土也认得。
      合上鞋盖,看向那个红色的绒布盒子。
      里面是一个镶金的玉猴吊坠。
      陈圭属猴。

      我把两个盒子放回袋子里,爬上床,我妈收了干衣服进来,我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她把衣服叠好,又把我晒干的校服抽出来放在床边。

      明天是星期一,学校规定穿校服。

      屋子里的灯啪一下暗了。她走出房间。

      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又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隔天我起地很早,冬至刚过,天还不冷,只是很黑,灰蒙蒙的阴天。

      我拐出大门,路上行人很少,走了10几分钟,后面有车灯亮起来,明晃晃的两束灯光,照在我前面,雾气在光束里抖动,像阳光里的微尘轻浮。

      几秒钟的时间,车身擦肩而过,我擦了一下头发,潮湿的空气里湿濡濡的,雾真大。

      那之后我很少再和陈圭讲话,也没什么机会讲话,更别说闹矛盾。白天12个小时,早上我比他早出门,下午我被老师留下来补课,其余能见面的时候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沉默。

      学生的生活里无非两样东西——成绩和人际关系,以前我烦恼后者,现在我烦恼前者。

      在老师不懈的努力下,我的功课的确有所提高,从末流到了中流,然后停滞不前,运气好的时候也会到中上游。

      开始我觉得有些沮丧,慢慢地,居然适应下来。

      我跟新同学相处起来还行,城市的学生很多,似乎更成熟外向些,但是人一多,得到的注目也更少些。

      陈圭绝对是一个众人忽视不了的存在,他拿高分,长相也很好看;性格不说孤僻也可以称得上有点敏感怪异。

      他需要更多照顾,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尽管他本人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我才来一个学期,文艺汇演和学校的周年庆上他都露过脸;文艺汇演的晚会上,他上去和校乐队合吹了萨克斯;周年庆的时候音乐老师亲自选了他。

      这样的陈圭,我是很嫉妒的,可是嫉妒换不来我对音符的辨识度,我跳过他学习的过程,直接看到了他的成果,高度不同,才感觉自己在仰视他。

      除去这些特质后,我想我该介绍一下我的同桌,毕竟对当时的我来说,她比陈圭好太多。

      同桌叫朱玉兔,一个神奇的名字。

      她比我还稍稍矮一点儿。头发剪得很短,总是穿很老的棉袄,灯芯绒的裤子,总穿一双硬头的帆布鞋,冬天也不例外。

      她的情况也跟我差不多,家里的亲戚托关系进来的,比我早到半个学期。字儿写得很大很方正,也因此她的笔记本看起来总是密密麻麻没有半点空隙。

      然后是学习,我们两个的英语都是出奇地烂,英语课上我们为了不让自己听课睡着,经常你掐我一下我扭你一把互相折磨。

      既然已经提到我的朋友,那么势必也要提及一下陈圭的。范毅是陈圭的好朋友,两人从小就认识,他还经常到陈圭家里来玩。不过两人的个性大相径庭,不同于陈圭的低调,范毅则十分张扬。知交遍校园的他,可以出入年级里的任何一个教室。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跟陈圭最好。每节课下课都屁颠颠跑到我们教室跟陈圭东拉西扯的,有时候推着陈圭去厕所。

      陈圭也是厉害了,平时见谁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跟范毅在一起倒是挺自然的,两人说着说着,还会笑起来。

      两人不愧是朋友,范毅第一次在陈圭家见到我的时候,态度跟陈圭一样不友好。但他比陈圭但更过分,瞪大眼睛把我打量了一遍,把我笑了一通后问我我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要你管么。我对他说。

      和陈圭闹翻后大概过了两个月吧,那段时间我坚持走路上学放学,和陈圭交集不多,也没机会再闹矛盾。

      那年快放寒假的时候 ,下了一场大雪,那雪下了一天,第二天我去上学的时候路上已经厚厚一层,到了中午,已经到小腿肚那么恐怖,学校里的一棵松树被雪压倒了。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厚的雪,轻飘飘的雪花还漫天抖下来,纷纷扬扬的雪景,大家都围在走廊上接雪。

      下午第二节课没上完,学校宣布放假。班主任已经打电话逐个通知家长来接孩子回家。

      有的家长已经到了,走廊上来来去去一片混乱。

      我有预感我妈不会来,她一定会叫我跟着来接陈圭的人一起回去。事实也的确如此,班主任一会儿就跑来告诉我说,让我跟着陈圭回家。

      其实我宁愿走回去。

      悄悄看了一眼陈圭,他趴在桌子上睡觉。

      料想接他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我先在教室做了一会儿作业,又出去上了趟厕所,出教室的时候,陈圭竟然还趴在桌子上。

      我上了一趟厕所回来,人就不见了。我围着他的桌子左右打量了一圈,书包也不见了。

      我确定他们已经回去。

      走出校门的时候,路上还有很多家长牵着孩子,我跟着他们一起走,到后来天色越来越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我借着模糊的路灯判断前面的方向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着。

      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雪,哪儿是路都分不清,越走越偏,越走越深,摔过好几次,雪漫过腿肚子撒进塑套靴,浸湿了我的袜子。

      大约是一直在走的缘故,我竟然不觉得冷。

      天黑的时候我终于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那天的雪景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平坦的雪面亮晶晶地闪烁,冷冷的空气里,走到每一处都是“咯吱”“咯吱”雪面塌陷的声音。

      那一段路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万籁寂静,白雪皑皑,整个地面好像就只有我一个生命,呼出的白气消失在空气里,心脏在胸腔里噗噗跳动。

      一直走到半夜我才返回原路。回到陈圭家的时候,我既不饿,也不冷。

      想开门回家,可是我妈没在宅子里,估计是去找我了,我没有钥匙,只好站在门口等。

      站了没有一会儿,司机小雷哥回来了。一脸慌慌张张的表情。他看到我跟个雪人似地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十分惊喜以及意外的模样。

      “小桃子你可算回来了!”小雷哥脸上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去学校接陈圭,他发烧了,我急着送他去医院,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我从台阶上走下来,院子里的路灯一照,他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把帽子从头上抓下来,帽子连着头发全湿了。

      可我现在很热,非常热。不知道帽子拿下来的时候,头顶会不会在冒热气。

      “小雷哥哥,有没有钥匙?我妈没人了,我进不去了。”我走到小雷哥身边,才发现他背上还背了一个人。

      陈圭靠在小雷哥的背上,此时脸色十分难看,黑濯石一般通透的眼睛也略显疲惫,有些无精打采的。

      “我找找,你妈妈肯定出去找你了,刚刚我带陈圭去医院输液,要不是他提醒,我都把你给忘了,我回学校找了一圈都没你人影,就给你妈打电话了。”小雷哥说到这,突然“哎哟”了一声:“得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叫她快别找了。”

      说完这话他蹲下身,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你过来扶一下陈圭,我找找手机和钥匙。”

      我站过去,托着陈圭的手臂,让他保持平衡,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单腿用力的陈圭左手扶住我肩膀,他右脚没法用力,身体重量自然就压过来了,我没料到,被他压得不自觉往左踉跄了一步,他左手在我肩膀上把我往回扳了一下,维持住平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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