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消郁殒》恣意怜

1、奈何明月照沟渠

　　三月的A城，正午，春天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拐去伊河路。”谭程看到路边一闪而过的公交站牌，突然想起来答应温冉的事儿还没办。
　　黄冠按他说的拐弯，风华时代下的娱乐经纪公司和影视制片公司都在伊河路，不知道谭程要去哪一个。
　　风华时代是家族企业，下属产业很多，地产经营和高级酒店一直是谭程最重视的，文化旅游，连锁百货是他爷爷那一代就有的，根深蒂固。伊河路的影视制片公司和娱乐经纪公司都是谭程上任后新开的项目，谭程向来不怎么管这边的事儿，全权交给胡云歌去做。
　　“去老赵哪儿。”黄冠刚想开口问，谭程已经回答了。
　　午休时间，8楼的影视部没有多少人，都去餐厅吃饭了。
　　“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老赵虽然是快要奔五十的人了，可是精神矍铄，喜气洋洋。不过打扮着实有些怪异，大概这是搞艺术的男人的特质。扎着长辫子，穿着丹青色的褂子，脚下蹬着一双黑色布鞋。谭程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毫无形象地吃土豆粉。
　　“坐坐坐，什么事儿啊？”老赵擦擦嘴巴，从乱七八糟的书桌前站起来。
　　黄冠在放满各类书籍，杂志和影碟的原色木长椅上收拾出一个位子给谭程，自己在角落里拉一把吧台高脚凳坐下。不禁腹诽，艺术家真是不拘小节。
　　谭程靠着长椅笑着问“赵哥，你手里那部电影的女主定了没？温冉怎么样？”
　　黄冠心下一动，没想到谭程真的会给她撑腰。
　　谭程一开口老赵便明白了。“我们当然想请她，但是温冉名气太大，片酬不是一般的高啊。我们这戏取景和技术的钱本来就够多了，剩下的钱请不动她这尊大佛啊。”
　　老赵边说边点了一根烟，谭程笑着没接。
　　“要是只因为钱的事儿我去和她说，你放心。”
　　老赵当然知道不在于钱的事儿。现在整个娱乐圈，谁不知道温冉和林锦滕导演在剧组闹翻的事儿。林锦滕在圈里风生水起这么多年，自然受不了这口气，非要治一治温冉不行。现在大家碍于林导的面子，没人敢请她拍戏。
　　温冉名声不好是整个娱乐圈里都知道的，耍大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负面新闻从来没断过。但是人家真有演技，小金人也是拿过不少的。
　　谭程越过胡云歌，亲自来和他说，老赵当然不能驳他的面子。谭程知道赵力和林锦滕素来不和，这回能借这个机会气一气他，他何乐而不为。再说好坏都有自己兜着，他必不计较。“那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赵摸摸辫子，应了下来。心中却想:早知道温冉背后有人，没想到是谭程这尊大佛。我在这关头和温冉邀片，其他人自然不敢给她脸色看。温冉主动压低片酬，又落一个好名声，让舆论把之前的事儿压下去。谭程这算盘打的够精啊。
　　“你什么时候对温冉这么上心了？”出了影视大楼，黄冠开着车，摇下车窗，转头问了谭程一句。
　　“她说要退圈结婚，但是临走前咽不下这口气。再说林锦滕也不是什么好鸟。”
　　黄冠撇撇嘴，没说话，就知道不全是为了温冉。心里却想着:人家林大导演不就是当年艺考的时候没让程雨珊通过嘛，这事儿都十几年了，谭程还记着，人家冤不冤啊。
　　谭程确实耿耿于怀，当年音乐学院的艺考，林锦滕是终审的主考官。程雨珊落榜以后和谭程抱怨了两句就出国念书了，结果客死他乡。谭程把悲剧的源头扣在他的头上也真是强加罪名。
　　半个月前，风华时代总部公司，“谭总，外面有一个人说是程小姐的律师，要见你，她没有预约。”
　　谭程一听到“程小姐”马上从文件中抬头，“让她进来。”
　　“谭先生你好，我是程雨珊小姐的律师，她生前委托我把这封信还有这些财产转移的文件交给你。”
　　“生前，程雨珊还好好的在维也纳呢……你什么意思？”谭程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一身职业装的女人，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
　　“谭先生，您节哀，程小姐半个月前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
　　谭程的表情有些凝滞，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很久，律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记得。桌子上放着程雨珊写给他的信，这人的字还是那么丑。
　　谭程:
　　见字如面。
　　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收到这封信，如果你收到它说明我已经遭遇不幸。
　　昨天，我在维也纳的一条小巷偶遇一个占卜师，那人十分厉害，样样都算中。她警告我说我命中的大劫将至，我本是不信这些，但她之前说的太准了，我不敢不信。
　　实在无心打扰你的生活，但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拜托，也没有人可以相信。
　　我在维也纳有一位同住的中国朋友，倘若我有不测，她会将程思卓带回中国，请你为她找一个去处。永远不要让湛冬卓知道她的存在。
　　我爸妈留给我的财产和我自己的积蓄全部由你支配。
　　大恩不言谢。
　　雨珊
　　透过整面落地窗可以看见A城繁华的夜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谭程淡淡的叹了口气，程雨珊，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连做鬼也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