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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聚悦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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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陵州城内喧闹依旧,商户们都早早地开门做生意,只是今天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又有段子可讲了,卖包子的小贩打开蒸笼的那会,腾腾热气扑面而来,热气升至半空才被一阵微风吹散,小二笑嘻嘻地在门口迎客,掌柜则在柜台懒洋洋地拨弄着算盘,看看今日会不会大赚一笔。
不一会,靠窗的位子坐下了一老一少两位客人,身着都不俗,年少的那个一身锦袍,锻带束发,面如冠玉,棱角分明的脸上虽带有一丝阴霾,但能看出未及弱冠,身边年长许多的倒是一副和蔼温顺的样子,穿得也甚好,只是白白胖胖的脸上没了胡子显得越发得憨态可掬,两人坐下后,掌柜使了个眼色,小二急忙提着壶热茶上前招呼,“二位客官,可要来点我们聚悦楼的特色茶点?最近从高夏请了位点心师傅,手艺一流!”小二笑眯眯地问道。
少年盯着窗外不答,身边的胖老者开口道:“有什么好吃的都上几道,最主要的是泡壶好茶!”随手丢下些散碎银子打赏他,小二欢喜,忙应声下去吩咐厨房动作快些。
没过多久,小二端着几道精致的点心和一壶上好的龙井走了过来,乐呵呵地放下盘子,“二位爷,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说着退到门口继续迎客。
胖老者拿出银针试了每道点心,接着拿起一个吃了一口,半晌后见没什么问题,便夹了一块到少年面前。
“爷,这些个点心倒是新奇,味道也不错,回去时是否给太……夫人带些尝尝?”胖老者依旧一副温顺谦恭的样子,看着望向窗外的少年,显然面前这个主子今天有点心不在焉,许久才听少年应了声‘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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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众官员议论纷纷,卯时三刻,御前的小太监跑来说皇上今天龙体不适,如有本要奏的,未时到御书房呈给皇上,说完便匆匆退下。
满朝官员即使有满心疑问也只得渐渐散去,几个当日在亓府道贺的官员凑到一起议论起来。
“各位大人送的礼恐怕都没来得及拆开就被抄了家,早知道我就不送那么贵重的东西,五百两银子没了,我心疼啊!”其中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官员叹道。
“李大人真是大方啊,我们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区区四百两,大人怎么不教教我们怎么个敛财法?”旁边的几个官员一齐笑道。
姓李的小胡子一愣,心想这下可说漏嘴了,忙掩着嘴,一步不缓地向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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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悦楼内,小二依然在门口笑脸迎人,掌柜也还在那拨动着算盘,一看就是个市侩之徒,坐在西南角的说书先生轻轻打开折扇,泯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话说当年先帝御驾亲征,屯兵四十万于镇南关外,那是何等的气势?战鼓之声震耳欲聋,还未发兵,已经吓得敌人东蹿西逃啊,连敌军主帅都弃械落荒而逃,先帝是何等人物?他们哪知先帝早在敌军退路处设下埋伏,那叫一个……”
“说书的!换一个,换一个,都听了八百多遍了!”茶楼里前座上的茶客发着牢骚,身边的散客可跟着起哄。
“那请问客官想听哪出?”说书先生不得已,只好换一出。
“听说昨日亓府被抄家了,就说那出!”散客们一齐叫好。
少年眉头一蹙,再不望着窗外,回过身盯着那个说书人。
“那……好吧!”说书先生又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这话说当朝翰林大学士亓文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年曾为先帝东征西讨,他一直跟随出谋划策,是先帝的得力军师,曾出策一举夺得邑疆,也算得上是个大功臣,当今天子,也就是当年的储君,年纪尚幼,这先帝要是一去谁还愿意辅佐一个出生不久的奶娃娃?先帝思来想去,唯独信任的人就只剩他了,除了亓文余还有谁?临终前托付了顾命大臣一职,亓文余一直为社稷劳心劳力,尽心辅佐。有人就纳闷了,这尽忠职守一心辅佐还能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说书先生停下来喝了口茶。
“快说呀!……先生快说下去……”散客们正听得起劲,摧着说书先生快往下讲。
说书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皇帝最怕什么?当然是政权外放了!功高震主这可是个大忌讳,这不,前些日子皇帝还给亓家派发了秀女清册,眼看着父亲在朝为官,女儿入宫选妃,亓家如日中天那。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人弹劾游牧副尉亓尹然常与敌国官员过密来往,前些天关外的败北就是他泄漏机密而导致损失惨重,皇帝一听大怒,立即下令拟旨判亓尹然凌迟,亓家满门抄斩,幸好当时成将军在场,毕竟在亓尹然是他给安排到军中的呀,当即就跪下求皇帝开恩,这帝王再冷酷也有心软的一面呀,又是成将军求的情,这才赦免了除亓尹然之外的人死罪,只可惜啊,三代都要为奴!真不知这扶不起的阿斗受谁人唆使,向敌国泄漏重要机密,如今落得秋后问斩,家破人亡!接着就如你们看到的,先是带了人去抄家,再是派了人去收押,更可惜的是亓家的大小姐,往后只怕是受尽凌辱,委曲求全那……”说书先生连连叹气,感慨万千,欲继续说下去,只听有人怒道。
“这……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胖老者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使得众人的目光都朝他投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说得就跟亲眼看到似的,可我听说亓家人想弑君篡位啊!”又一个散客出声道。
“不知道别乱说,我也听说是亓家大少爷通敌叛国呢!”
“谁晓得呢,帝王心思最难猜!”前座的客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唉……亓家从今儿个开始就从我们陵州城消失了!”
听完一席话,少年嘴角微微抽动,溢出一丝冷笑,“回去吧!”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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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班房之内,佐丘和张迟瑞相望而坐,看着手边的茶,两人还是端起来相继泯了一口,入了秋,这茶水凉得也快,流进喉咙也是特别的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有人先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没想到亓大人就这样失势了,皇上甚至都不愿意细查,便给他定了罪,唉……伴君如伴虎啊!”佐丘叹气道。
“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何况皇上才登基没多久,当然要速办了,可惜昨日还是风光依旧的朝廷重臣,今日却成了通敌叛国的阶下囚”张迟瑞叹了口气,凑到佐丘身边轻声说道:“说句实话,我根本不相信亓大人的儿子有这能耐,他一个游牧副尉能泄漏什么国家机密,我以前也在成将军的军中待过,就他那点胆子,杀只鸡估计都会手软好一会,何况让他做这等会威胁性命的事!”
“张大人说话可得谨慎些,小心隔墙有耳”佐丘在一旁提醒,看了看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起身大跨步走出班房。
“我又没说错!”张迟瑞在那喃喃自语,仍旧那副大大咧咧的性格,见佐丘没应他的话转身就走,不免有点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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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吉祥……”
“没想到他亓文余在民间的声望还挺高,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有人敢拥护他。”傅炎怒气冲冲地大步跨进寝宫,吓得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敢上前,眼睛都盯着跟在皇帝身后的太监总管,总管使了个颜色,瞬时间宫女太监们都迅速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刚进去没几步,就听见寝宫里边有人唤道:“皇上,臣妾等得你好苦啊!”容妃挑帘而出,前一刻还笑盈盈,当看到皇帝一脸怒火,不由得身子一颤,身形木然。
“出去!”傅炎瞥了眼还呆立在一旁的容妃,不禁又吊起一股子火,“滚出去!”一挥手,矮几上的果盘烛台散落一地,吓得容妃立马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容妃娘娘请回吧!”总管急忙跪下,见容妃退了出去才起身道:“皇上,是否要奴才去办了他?”总管说的自然是上午在茶楼里说书的那大胆之人,要想着别人听到这段子也就算了,可偏偏今天被最不该听见的人听了去。
只听皇帝冷笑几声,“哼!免了!”又说道:“即使杀了他,又能堵着住悠悠众口吗?我倒要看看还有谁在背后拥护我们亓大学士!”
“德喜”
“奴才在!”
“去给我查清楚他背后的人是谁”
“喳!”
今天早上去大殿传话的小太监推门而入,看到满地狼藉便不敢多话,对着总管点了点头,见人过来了才道:“早晨的议政大臣都已经到了御书房”传完话躬身退出。
午时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太阳还在头顶软绵绵地晒着,金壁红瓦显得格外刺眼,宫里的花草凋谢了大半,只见几个宫人在搬弄着新鲜的植物,偌大的皇宫余下的便只有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