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CJ的MJ

76、【篇外】犹记当时年纪小

　　犹记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唱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展昭的一天，通常是从他娘亲的琴音开始。

　　最后一抹霁华滑过窗沿时，杨莲醒了。一室寂静，唯夫君的轻鼾荡在耳畔。杨莲轻手轻脚地掀被下床，莲足触地，隐辉环躯，不过眨眼刹那，雅致锦衣便齐整着身。室内静了一息，不等杨莲偷偷转目回看，轻而低浅的鼾声续起。
　　绮旋扫尘，仪静体闲，素手纤纤拨弦弄曲。
　　琴音中有风儿在唱，有鸟儿在飞，还有那翡翠的叶抽长了绿色的意，娇嫩的花翩然舞出一界的粉态。若隐若无有两个孩子，一个指天侃侃而谈，一个咯咯笑着将他扑到，粉色的花雨落到他们的身上，似是披了一层粉色的纱。

　　飘逸的，悠长的，是琴的音。
　　清脆的，清远的，是叶的曲。
　　杨莲静了弦，回首抬目，便见她的夫君取下吹奏唇间的翠绿。
　　盈盈一笑，脉脉低语。
　　夫妻多年，情浓未变。

　　破晓的天，明亮了视野。当厨房内飘出诱人的香味，展彦昌便推开了紫竹门扉。迎接他的是双黑白分明的圆眸，比东海最晶莹的珍珠更为水润，比寒天最璀璨的星辰更为动人。他的孩子，是九天十地中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藕色的小手肉肉的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蜷在被褥内的小小孩子晃了晃脑袋，似是要甩走迷糊的睡意。展彦昌瞧那双稚嫩的眼睑眨啊眨，藕色的小手揉啊揉，小小的脑袋甩啊甩。似是醒了的孩子转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酣酣欲睡。小小的的身子在被褥下蜷成一团，好似那慵懒的猫儿春困的模样。
　　他拍了拍醒了片刻又迷糊睡去的孩子，捡起整齐叠放床头的衣衫，给打滚翻身坐起的小儿子一一穿上。

　　用过早膳，小玉跟随杨莲习医，展彦昌捧了书卷在树下翻读，时不时给扎扎实实按照杨戬所教习练基本功夫的展昭递个帕子擦汗什么的。然后心疼地扶起从桩子上摔下的小儿子，擦去他比花瓣更为稚嫩的面颊上的血土。想他大儿子在这年岁时，也是滚了一身血土，却是跟村中其他孩子打闹调皮所至。哪像这小儿子是摸爬滚打，一丝不苟地修习着武学的基础。
　　小儿子越乖，越让人心疼。
　　展彦昌抱着小小的展昭，口中嚷着：好痛，好痛，我们不练了，不练了。
　　小小肉肉的手掌摸摸爹爹的额头，稚气的童音念着：痛痛飞走了，痛痛飞走了，爹爹不痛不痛。
　　展彦昌眼一酸，抱着怀中又软又小的身子就不舍得放开。

　　“犹记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唱……”
　　小玉哼唱着小曲，手不停歇地给小小的娃娃清理伤口，敷上好药。香喷喷的药香，香喷喷的熏衣，香喷喷的小娃娃。小玉擦拭着展昭的一双手掌，去掉血痕和尘土，露出白里透红的润色，肉肉的，粉粉的。小玉把着展昭的小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嘻嘻道：“上好了药，到明天又是粉嫩粉嫩的小昭了。”
　　展昭小声嘟嚷，“不要粉嫩，要男子汉。”
　　小玉嘻嘻笑似偷了腥的小狐狸，捏着展昭的嫩得掐得出水的小脸蛋，道：“小昭是男子汉啊。小小的男子汉，玉姐姐香喷喷的男子汉、粉嫩嫩的大丈夫～”
　　“不要小小的，要顶天立地的。”贝齿咬住唇瓣，辩道。
　　“小昭现在就是小小的啊。所以就先当小小的男子汉。想要顶天立地啊，就要快快的长大，长得高高的，大大的。然后做一个大英雄，做一个好男人～”小玉揉揉展昭的脑袋，柔滑的胎发细细的，软软的，让她恋不释手。
　　“能长得跟舅舅一样高么？”
　　“舅舅？”小玉愣了一下，嘴角大大地裂开，一把将他搂到怀里，死命地蹭：“啊啊啊啊，小昭啊，你太可爱了～就是要像舅舅啊～小昭最像舅舅了，一定能长成跟舅舅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玉姐姐……玉姐姐……喘不过气来了……”小手挣扎地扑腾。
　　小玉连忙把差点被她憋死的小展昭放开，正色道：“小昭，记住玉姐姐的话啊，长大了一定要记得笑。什么时候都要记得笑。”
　　展昭大吸了几口气，迷茫反问：“为什么？”
　　小玉窃笑，“当然是因为小昭笑起来最可爱啊～”
　　展昭瘪嘴，“男子汉，不要可爱……我不要笑了……”
　　“傻小昭。”小玉戳着展昭的嘴角，向上拉出弧线。“爱笑的人才会开心，容易幸福。玉姐姐希望小昭以后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连舅舅的份一起笑出来……”
　　“舅舅经常笑啊？”
　　小玉回神，覆上展昭的小手帮他一起揉按被自己蹂躏过的小脸，轻道：“那是在我们，特别是在小昭面前啊……小昭记住了哦，娘和你沉香哥哥以前给舅舅惹了大麻烦，让舅舅为难了好久。以后小昭要乖乖的，不要惹舅舅生气，知道么？”
　　展昭似懂非懂地点头应下。

　　过了响午，便是读书的时间。跟爹爹习字断文后，展昭时常一人窝在杨戬的书楼内，随意抽阅着舅舅的藏书。杨戬的藏书种类齐全，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佛家道法，奇淫巧技无一不全。展昭什么都看，什么都只看一些。大致看过一圈后，再按兴趣细细翻阅。
　　“犹记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唱……”
　　展昭依坐窗台，风轻抚着他的发，发轻抚着他的面，阳光暖暖，煦着他的世界。口中哼唱着小曲，手下翻过新的一页。
　　“喂！小鬼！你是谁？”
　　呼啦从半空倒吊下一个金红灿亮的影像，把展昭吓了一跳。手中的书卷摔掉在地，而他一时不稳也摔下了窗台。杨戬的书楼很高，很高。展昭坐的楼层不是太高，却足够让他没了小命。落空的他，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景物快速的从眼前掠过，扭曲了正常的样子，骇得他紧闭上了眼。一个臂膀把他从半空捞住，然后刹那，什么声音都从展昭的耳中隔绝而去。接着，停下了下坠，双脚却依旧悬在半空。
　　“怎么这么小？”
　　嘟嚷的嘀咕从他的头顶传来，重新睁开眼睑，展昭仰头望去，被垂下的头发虚痒了面颊和鼻息。
　　展昭鼻子抽了两抽，忍不住，撇头打了个喷嚏，然后边被抛到了一旁，重新脚踏实地。再然后，他正眼看清了把他吓掉下书楼，又把他捞起的怪人。
　　门帘一样垂了一片的刘海正正遮住半张脸，金红灿亮的华丽服饰宽宽着身。
　　……长得好奇怪的人……
　　展昭歪了脑袋，疑惑地想。不过他聪明地没有说出来。他还记得上次娘亲的一个姐妹淘叫做嫦什么的，原本眼放绿光地拉着他的手要他快点长大。他不过问了句她为什么要把头发绑成米田共的造型，就把那个姨母给气哭了，再后来就没见她再出现过。那个姨母有只小兔子，小小的，软软的，绒绒的，有一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好可爱。可惜，跟那个嫦什么的姨母不再来，他也抱不到小兔子了。
　　“大哥哥，你是谁啊？”
　　金红灿亮的怪人抬手一撩自己额前的一片刘海，瞅着展昭前后左右转了一圈，惊戾往后一跳，指着他喊道：“你就是沉香新添的弟弟？！”
　　展昭瘪嘴。
　　又是一个。
　　他讨厌爹娘兄嫂的这些个朋友，一见到总要盯上半响，然后或惊戾地指着他，或惊喜地抱起他，叫道：
　　——这就是新添的XX？！
　　他才不是新添的XX呢。
　　他是展昭。
　　有名有姓的堂堂男子汉。
　　做一个人不难，成为一个名字却不容易。
　　他要做的，是展昭。

　　金红灿亮说他是兄长沉香的至交好友，途径此地就顺道来找沉香玩。
　　“哥哥跟舅舅外出工作了。”展昭老实道。
　　“你去外面找他吧。”展昭建议道。
　　金红灿亮摸了摸脑袋，一脸尴尬为难，嘀咕道：“我就一条小龙，不闹天宫哪有资格随意进出南天门。”
　　展昭没听清他的嘀咕，也不打算刨根究底。
　　金红灿亮百无聊赖地看展昭念了会书，扯了他的头发，道：“小鬼，三哥哥带你去玩吧？”
　　展昭有些心动，眼睛一亮，接着赶紧甩头将玩念丢开，收敛心神投注到书卷上。“展昭不去。舅舅说，功夫不到家，不要随意下山。”
　　金红灿亮抽了展昭的书卷，提了他的后襟纵身翻窗跳出。展昭一声啊没脱口叫完，眼前就飞过千景万物，闪开满目的炫光绮色。
　　此情此景，其实一字能容？
　　展昭还不及将乍然而至的震撼消化浸透，口鼻处就被猛烈倒灌进咸涩的液体。
　　这下……是彻底昏花了……

　　再后来，展昭昏厥了过去。
　　再后来，展昭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一只手轻抚开他额前的发，微凉的风徐徐扇在自己的面上。熟悉的小调若隐若无地轻哼在耳。
　　“犹记当时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唱。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他迷糊地揉眼，模糊的视线恢复澄清。然后连忙翻身爬起，半跪床上，张臂揽住面前之人的颈项，喜道：“舅舅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戬舒缓了眉目，抚着展昭小小后脑勺，浅笑道：“刚回没多久。”
　　“舅舅这次和哥哥会在家停留多久？”
　　杨戬摸着展昭的脑袋，眼神落到了很远的地方，阴沉了声调，“会住上几日吧……”
　　展昭欣喜杨戬的归家，拽着杨戬不放地跟他诉说自己这段时日来所学所想。

　　很多年以后展昭才注意，类似梳米田共头型有可爱兔子的姨母，还有金红灿亮的怪哥哥，这些爹娘兄嫂的奇异友人很久没有来他们家拜访过了啊。

　　犹记当时年纪小
　　追风逐浪没烦恼
　　天空就是世界
　　心中白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