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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鱼水之欢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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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露,重了。
男儿们的吼唱冲着酒气,嘹亮着月色。
他们哭着,唱着,笑着,吼着。
他们喝酒,他们敬酒,他们斗酒,他们拼酒。
他们说,男儿当一世,无酒岂能欢?
他们说,男儿洒热血,无酒无豪情。
他们说,干——!
烈酒开了一坛又一坛,他们从互相灌酒,渐渐变成了一个个轮着跟杨昭拼酒。
是从哪个开始的?
好似一开始只是想敬酒,后来是谁出了损招要灌醉白泽琰的?
再后来誓要灌醉的对象又是如何从白泽琰变成了杨昭的?
乱了,都乱了。
一个个都被酒气冲昏了头,那酒坛捧起,举到杨昭跟前,大碗倒出,大口喝下。
他们都乱了,酒气冲昏了脑,什么都顾不上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灌倒她——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上。
上了一个,倒下一个。
倒下一个,接上一双。
一个杨宗保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杨宗保!
一百男儿还灌不倒一个弱质女子?
好吧,这女子不怎么弱质,一手一伞干掉了头发疯的野山猪,甭强悍了些。
但他们龙□□今夜就不信邪了!
可,今夜就邪门了。
眼看这龙□□都喝趴下了七七八八,杨昭这边依旧双手捧着酒碗,一口见底。温和带笑的脸庞,不红不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澄可见。
眼见自己帐下兵倒了十之七八,涂善耐不住了。被几人一哄,捋了袖子就开拼。
白泽琰小口啜酒,心下暗数:10、9、8、7……等他数到0。
哐铛,酒碗从涂善手中滑落摔碎。
扑通,涂善直愣愣地摔卧在地。
“将军——”
嗥叫凄厉,一个骑兵醉醺醺地抚合上涂善瞪大的双眼,扑在他身上痛哭。
“将军——你就安心地去吧——属下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说着那个骑兵一抹泪,摇摇晃晃捧了酒坛。还没等他倒出半酒碗,扑通,也跟着倒下了,并且很不厚道地压在了涂善身上,手肘正正撞到涂善的右眼。
但听涂善啊哟惨叫了一声,扑通,又醉死过去。
……
夜,深了。
露,重了。
白泽琰往篝火内添了几根新木,瞟一眼醉死的遍野横尸,大笑。
他摇摇晃晃地踱到将瑶琴重新用布裹起的杨昭身后,一把将她抱住,熏热的酒气喷到她的耳后,轻若蚊鸣道:“猫儿,你这是什么奇怪的体质……灌倒这么多人,爷爷都有些薄醉了,你竟然还清醒得紧?”
“展某没什么特殊的体质,只是比较不易醉而已。”
若是有尚未醉死的骑兵,他们今夜受到的惊讶定会更多一个 —— 那被他们认为是哑巴的女子开口说话了。声虽轻,但确是从她口中说出。清和沉稳的嗓音,好听不假,但,不似女儿家的脆软,更似男声。
原来此二人不是他人,正是乔装成夫妻的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巧手易容,二人五官没有大改动,只在细节处稍作了描画,就给人全然两样的感觉,掩去了灼目的光华。
便是乔装时用的姓名,两人也取了跟原名相似的『杨昭』和『白泽琰』。
展昭是用了母姓。白玉堂则更简单,直接用原来的姓氏配上自己的字,就当成乔装名字来用。
展昭和白玉堂的个性太昭显,跟扮兄妹还不如扮夫妻的道理一样,与其走极端乔装成全然不同的两人,还不如弄成似是而非样,让会怀疑的人更摇疑不定。
需知,世上会有三个人长得一摸一样,何况仅是相似而已?
“不易醉?”
白玉堂呵呵调笑了一下,张嘴咬住烫红的如玉耳垂,舌尖挑拨。
“玉堂……别闹……”
耳后是展昭的一个敏感点,被白玉堂一含弄,他身子禁不住一颤,呼吸变浓喘出重气。
“爷爷没闹,爷爷只是好想你,好想你……猫儿,你一直在我身边,为何我还是会这么想你?”白玉堂从后面紧抱着展昭,那手隔着衣衫感受着他的体温。
白玉堂跟平日不同的举动,让展昭蹙眉略想,无奈地压下被这不安份的白老鼠撩拨起的颤抖,微转过身,右手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抵住白玉堂的嘴唇。
“玉堂,你醉了。别闹,让我给你在靠近篝火的地方收拾块地,睡去好吗?”
白玉堂眼儿半眯起来,一偏首,含住展昭的指尖,牙齿轻咬,哑声道:“不要!爷爷不要睡。爷爷也没醉!”
展昭好笑,这白老鼠真是要面子得紧,刚才还说自己薄醉,现在又死咬没醉。
虽是他自愿扮作妻子,但被那老少爷们开口闭口‘嫂子’长、‘妹子’短地喊了一日,便是展昭也有了脾气。
拦酒,不仅是为了白玉堂,亦是有出口气的味道。
展昭是好脾气,但并不是没脾气。七尺藏昂却要被做女子对待,郁闷也是有点……
把这帮骑兵灌趴下,让展昭有些自得,有些骄傲,即使没有醉意,也被白玉堂熏得有些飘飘然。指尖略扣,逗弄着白玉堂的牙龈内侧,“不要睡?那白五爷想要……?”
乱了……
是酒乱了人?
还是月乱了神?
呼噜起伏,篝火噼啪,百来号男儿醉死躺着,似乎永远不会起身,又似乎下一秒就睁开眼,看着他们。
心怦怦跳。
火光清晰照映着白玉堂的脸,描画出另一副样子,却无论如何改变,在展昭眼中是都一样令他爱恋的面孔……
心跳好快。
随时都有人可能会醒,随时都有王府下人会来。但白玉堂的口含着他的指尖,他的眼眸微眯,望着他,他的影响倒映在他的眸中。
清晰,
可见,
只有他的影像……
乱了……
展昭乱了……
是白玉堂乱了他?
还是他乱了白玉堂?
展昭宛如受到了蛊惑一般,指尖扣弄着白玉堂的牙龈内侧,轻轻把他的脸带近,轻轻的,那唇就吻上了他的眼睑。
“不睡……五爷想要干嘛?”
白玉堂呵呵熏醉笑开,舌尖吐顶出展昭的指尖,分明描画成爽朗的面孔竟一笑惑人,胜过牡丹怒放的艳丽……
白玉堂闭了眼,让展昭唇瓣轻吻过自己的眼睑;他稍稍仰起头,引他的唇游走过自己的鼻梁;然后,微张的嘴唇准确含住来到的水润。
温热的,跟他的身体一样温热。
灼热的呼吸,含着酒香……
索吻着,交缠的是舌,似是要把彼此吞噬下肚般的的缠绕纠缠。直至呼吸不上,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贴合的斯磨,唇间拉开的银丝映着月色火光,泽射淫靡的气息。
“猫儿,猫儿,猫儿……”
白玉堂大口喘着粗气,他刚缓过两息,又咬上展昭气喘的唇。他的手,按耐不住地要撩开展昭的衣衫。
“不行!”
没被酒气冲昏头,展昭还留着一分清醒。这一地躺的是醉死的男儿,但谁能确定没有突然醒来的?
虽不是光天化日,但在这随时会有人来往的地方……那一吻,已是展昭情迷的极限。
白玉堂似是真醉得深了。他不给展昭再说的机会,索咬的力度愈趋疯狂,似是要将展昭碾碎吞经噬骨般的疯狂。
“猫儿、猫儿、猫儿……爷爷不要再忍了……爷爷好想你……好想你……给爷爷好不好?爷爷要抱你……爷爷想抱你想疯了……”
就在展昭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白玉堂啃噬吃下时,白玉堂停下了。他的手很安分地环在展昭的腰间,没有乱动,交扣着,紧紧地搂着展昭。额头相抵,白玉堂的呼吸熏得展昭的脸湿热非常。
湿漉漉的,似乎滚过灼热水气……
“猫儿、猫儿、猫儿、猫儿、猫儿…… 杀了你爷爷是不是就轻松了……?爷爷好痛……爷爷忍得好痛……为什么你不爱我……?你什么时候才会爱我……?不要走,猫儿……我们做兄弟……只要你让爷爷继续留在你身边……爷爷等了你一年……不怕等你两年……三年……一辈子……”
白玉堂醉了。
真的醉了。
说的话,都颠倒混乱。
展昭没见过白玉堂流泪。
白玉堂是笑的,是闹的,是傲的,是恼的,是气鼓鼓的,是阴险狠辣的,是精力充沛的,是任性胡闹的……
他见过奄奄无趣的白玉堂,却没见过伤心难受的白玉堂。
梨花带雨,形容的是女子哭泣的美态。
用在白玉堂身上,不妥。
不仅因为白玉堂不是女子,还是因为他哭得太静。
世上竟然有白玉堂这种人。
身为男子,确有比女子更为妍丽的姿容。
身为男子,却哭得让展昭意识到,原来眼泪,也可以很美。
白玉堂眼睑闭着,颤抖着,似是不敢张开,不想面对……
透明的泪水沿着他的眼角,无声地淌着……滑过羊脂般的凝白,滚落展昭的面颊。
好烫。
白玉堂的泪水烫得展昭想大叫好痛。
痛的不是脸,是胸口。
胸口好痛。
只因为白玉堂哭了。
本来还笑着的白玉堂,突然哭了。
知道这白老鼠是任性随欲惯了的主,却不知他会说哭便哭。
更不知道,他会为他强逆心性……为他忍耐,为他委屈自己……
一年?
一年有多长?
十二月用嬉闹隐藏的单相思。
三百六十五夜按耐烧身□□的同床共枕。
四千三百八十个相对却不能言明爱意的时辰。
展昭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到和白玉堂互通爱意,只熬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单相思。即便跟白玉堂为了上下争闹不止,两人间亦没断过用其他途径感受彼此,疏解欲望。
白玉堂……
心高气傲任性随欲的白玉堂……
他展昭何幸,得一知己白玉堂,有一爱人白玉堂。
展昭轻吻去流淌过白玉堂脸颊的透明,轻吮去他眼角不断渗出的泪水。细若蚊鸣的嗓音,低低地诉说着一个他从没对白玉堂正式言明的词句。
“白玉堂,我爱你。”
犹如魔咒,一语诉毕,颤抖闭着的眼睑猛然睁开。
明亮着,又朦胧着。
白玉堂亲吻展昭,小心的,轻柔的。即便是第一次的吻,他亦未曾如此小心翼翼。第一次的吻,是迫不及待的,是狂烈的。这次,却是怕打碎镜花水月般的小心翼翼,轻尝浅止。
“猫儿……我想抱你……”
那微垂的眼角,那不安抿起的嘴唇,那忐忑不安的语调,让展昭心一软,禁不住脱口应道:“好……”
话一出口,没给展昭反悔的时间,白玉堂狂喜地啃咬上他裸露在外的颈项。
展昭因白玉堂的吮咬颤抖了身,喉咙燥哑地挣扎道:“这里……不行……”
白玉堂停了吮咬,他把展昭自怀中放开,右手五指却跟他的左手五指紧扣。
白玉堂拉着展昭提身掠出,踏着月色,窜到附近一棵千年古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