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阳光》钟初一

15、十五、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十五、
　　周紫苏在一次酒醉后跟我说过一句话：“如果他没有孩子，我就是扯下脸皮也要将他抢过来。”可见她是多么爱他，可见她终做不出绝决的事。
　　电话打过去，那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完全掩盖了她的声音，片刻，她换了个清静些的位置跟我说：“亲爱的，我回上海了，想我了吗？”
　　我说：“是。什么时候回来？”
　　“过完五一大假。我正闹洞房呢！笑死我了……”又是一阵尖叫，有人在叫她名字。
　　只能说：“紫苏，节日快乐！玩高兴！”
　　她说：“好的，你也节日快乐！”
　　这样也好，不管事后她跟不跟许清居联系，至少可以让他再多担心几天。

　　见到马江是五月三号的下午，酒店里一大群人在门口摆了一溜的凳子坐着喝茶聊天。李卫星跟老何争论着昨晚桌上的一手牌，说：“我原手4到9的连牌，10、J的飞机，他出2我就应该用大王占上，最后一对8报双，他炸弹都不敢丢。”
　　“你现大王我就炸了！还不敢炸！？老子三个大炸弹在手头。”老黄愤愤不平，气得手指直往放水杯的凳子上敲。
　　就在我跟汤圆觉着他们争得起劲想插嘴的时候，杨森林领了个人站到我面前，“初一。”
　　站起来，恍然了一秒，看到徐主任在那人身后两米外笑对着我，再看看眼前的人，“马江？”
　　听到我不敢确定的声音，那人笑开了，伸手来扯我剪短了的头发，轻轻拉了拉说：“不认识了？才多久没见啊！看看，你把头发也剪了，我把头发也剪了，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不用回头也知道有多少人在关注着我们的对话，我侧着头，对他也对徐主任笑起来：“就是，你头发剃得这么短，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能怪我没认出来。”
　　“别说是小钟了，他刚下飞机时我也没认出来，还是他眼尖见着我了。”徐主任上前一步接了话说。
　　闲话了几句，约好晚上一起吃晚饭，两人就坐车走了。
　　坐回汤圆身边，“晚上陪我一起去吧！”
　　“不去，你朋友请你哪有带个拖油瓶的，再说了，我今天值早班，吃完饭喝酒时再叫我还差不多。”
　　“叫柯硕陪你去啊！”她附在耳边小声提议。
　　“想得出来。”我还在想怎么跟柯硕保持距离，怕走得太近。“我让心雨陪我，有她挡酒我心里有底。”

　　六点半跟老何请了假，同心雨到火锅店的时候马江一行已经到了，除了他和徐主任还有男男女女各两人，我跟心雨一去倒也平衡。
　　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虽然都是年青人，但因为初来藏地也不敢多喝酒，就少了些气氛。马江见我吃吃停停也没什么言语，低声说：“吃完饭送他们回酒店，我们几人再找个地方喝酒怎样？”
　　我点头称好，难得一见总要尽尽地主之谊，主随客便嘛。
　　吃完饭，决定去唱歌的除我认识的几人，还多了个姓邹的小伙子，也只二十出头的年龄，马江介绍说是他单位的摄像。
　　进了包间才坐下，就有妈妈进来问要不要陪唱的小姐，拒绝的话还没有出口，马江已经站起来饶有兴致的问妈妈小姐漂不漂亮？
　　“我去将她们带来，你瞅着喜欢的挑。”说完摇曳着腰肢开门出去。
　　我下意识去看心雨，不算明亮的光影下她面色沉静，我拉过她在点歌台的角落坐下，问：“唱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见她说好，并无异常，心稍稍安些。
　　等马江选好了两个小姑娘安排在徐主任跟小邹身边坐下，他坐在心雨一侧隔着她解释说：“人多热闹。你不介意吧？”
　　介意有用吗？人都来了，还能赶出去？我笑得勉强，反正四下打着时红时蓝的灯光，也不用装得虚伪：“怎么只叫了两个，不够啊？”
　　“我不是陪你们嘛。”他嘻笑着说，一只手还拍了拍心雨的肩膀。
　　“要人陪我们知道自己叫，这里也提供这种服务的。”
　　“哦？真的？这倒要叫妈妈进来问问，看着合适的你也选一个。”他应该也听出了我口气里的不善，只是置若罔闻有些挑衅。
　　“她开玩笑的，不要说拉萨现在还没有，就算有她也没那个胆。”心雨笑着出声打着圆场，正好服务员把酒送上来，马江递一瓶给我，此话暂且打住。
　　我抱着酒瓶窝在沙发里，盯着屏幕目不斜视，听一首又一首歌唱尽，听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调笑，听马江跟心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心雨说：“我也是做这个的。”马江回道：“那我今晚跟你回酒店。”
　　我呆呆地坐着，呆呆地喝酒，越喝越冷。我宁愿相信心雨是喝醉了负气地说了这话；我宁愿相信马江也以为是她的一句玩笑，好心附合。
　　话说：不能享受那就接受，不能接受那就忍受。我在那急于想逃脱的环境里忍受到凌晨三点，一群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心雨跟我在小区外下了车，身后不远是尾随而来三人，她没要说什么，我们互道完晚安然后各自离开。我真想问她，是真有感觉呢？还是只为了钱？

　　第二天一早醒来，推开木窗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有点纳闷，居然下雨了，这算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吧。
　　看看时间，才早上十点过，只怕马江他们还没有离开，撞上了觉得尴尬。难得这么好的天气，选了件有帽子的大衣收拾好出门往拉鲁湿地走。
　　街上的人不多，几个撑伞的也匆匆而过，人行道上有些湿泞，但也不难走，我低着头小心脚下。雨下得细细柔柔，落在手上冰凉刺骨；看不到风的行踪，却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凉意袭面而来，随着一个寒颤郁结一夜的不快都通透了。
　　日光城拉萨，太阳理所当然地光明磊落，坦荡荡，即便那些扬到半空的灰尘也会镶上金灿灿的光芒，一切那么明亮，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近而模糊了世界；而在这个雨天，周围的树和山反倒清冽地突显出来，雨点从铁青色的天空落下，落在山尖树梢，如一把钥匙，一夜间就打开了所有的绿意，生机盎然而勃勃新鲜。
　　阿龙说春天一场雨就能让那岩山上长出薄薄的一层植被，整片山就绿了。我喜欢拉萨的春雨。
　　停下脚步，眼前是成片枯黄的芦苇和间差其中透着绿意的蒿草。我站在拉鲁湿地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果然大自然才是最美好的！
　　不远的地方立着两匹最普通的川马，土黄的皮毛，个子也很矮小。寻着合适的地方下脚，上前去才发现我与它们之间隔着不小的一个水凼，草里藏着的雀鸟因我的走动，惊得飞出老远，一只立在纤细的芦苇尖上向我探望，发出警告的鸣叫。
　　我抬脚拔弄着身边的水草，将鸟儿又吓出好远。
　　不禁失笑出声，心情大好，拿出电话想了想给柯硕发了条信息：“出来看雨！”
　　几分钟后回过来：“才起床吗？下了一夜。”
　　“我在拉鲁湿地这边。拉萨的雨静静的，很舒服。”
　　“兴致倒好。找个地方躲躲，我来接你。”
　　“柯硕，我们先做朋友好吗？”
　　“见面再说。”
　　冷静的想了几天，对柯硕没有不能做男女朋友的理由，只是少了非做男女朋友不可的理由，如果彼此说来不是必须，那不如放慢脚步，等一切变成必须。我的爱人必是我的最爱。
　　柯硕从车上下来时明显皱了皱眉，也没有打伞，只是面对草地站在我身边。
　　看着他单薄的衣服有点不忍，说：“要不找个地方坐坐。”
　　“你不是专门来淋雨的吗？还好。”他看了看抚过头发沾了不少雨水的手，又把视线投向远方，“这倒是个漂亮的地方，来来去去的，倒没仔细看过。”
　　“恩，因为西藏美丽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容易忽略。”
　　“你是个有小资情调的小女生。”
　　“是吗？我只是喜欢慢慢的生活，所以对四周留意些。”
　　远山，从下而上愈渐浓厚的云雾仿佛吸收了天地间万物的声音，只留雨斜斜飘着，我喜欢这种可以完全沉浸其中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不用说，象一棵植物从头到脚都浸润在雨里，你就是全部。

　　“我答应你。”
　　“什么？”猛然睁开眼，不明就里地看向柯硕，难道在我刚才神游的时候不自觉地说了什么吗？
　　“如果目前对我的感觉只是朋友，那么就只做朋友……”似乎还有后话，却没有再说转身向车走去。
　　脑子里转了几转，才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就这样？我还想了好多应对的话要说呢！
　　“走吧，我送你回酒店，淋久了也不好。”他一手搭在手门上，回头跟我说完钻进车里。
　　讪讪地上车，在他冷脸之下不知道如何开口，早知道就不该提及此事，坏了一早的好心情。

　　柯硕在酒店门口停了车，还没有走到台阶就听到身后发动机“轰”一声巨响，转回头，却只看得到闪烁着的尾灯，心又沉了几分。好吧，这都是我自找的，可他也不应该如此绝决，如同怀着仇恨一般，何况我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他不会不知道。我是太过矫情吗？一面想固守着对爱情的教条，一面又想他低身迎合，结果也许就是一拍两散。想到从此萧郎是路人，心隐隐发痛，对柯硕顿感失望，原来他的爱不过如此。

　　心神不宁地进到酒店，要不是马江叫住我，也许都忽略过去了，他正从二楼下来，身后跟着心雨。
　　“想什么呢？”
　　我抬头看着他们两人，没理会表情有些尴尬的心雨，最后把视线落在马江身上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交情还是交易？”
　　他顿了顿，马上笑起来：“这是你情我愿，别想得太复杂。”
　　哼笑一声，侧着身从他们中间挤过去径直上楼，把办公室的门使劲摔上，脑子里回荡着久久不去的轰鸣。
　　我知道我在迁怒于人，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冷静不下来，坐在椅子里大口喘着气，眼泪流得肆无忌惮。

作者有话说

　　需要维系的是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