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有心事的老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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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惊无险地过了占城，补充了一些物资，也顺带捎了几位占城的皇公国戚，说是想去大明朝参见皇帝陛下，不过，沿途免费旅游的意愿可能更大一些。在占城最大的收获是，郑和有意识地收购了一些“占城稻”的稻种，若干年后，长江中下游流域的高产量水稻就是这样被推广下来的。
不知为何，这月余总能听见隐隐的箫声，还是那曲《梅花三弄》，偶尔会吹一些不着边际的旋律，都是淡淡的忧伤。朝凤歌脑子里装得满满的全是她和虎贲的甜蜜温馨，虽觉得怪异，也没有深究，似乎怕一深究，到手的幸福又飞了。不管是人还是事，都经不起再三的琢磨，等琢磨透了，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人和事了。
在海上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总算又可以靠岸了。朝凤歌对异国他乡的憧憬已经在悠远的箫声中渐渐淡却，更多的时候，是整理自己的思绪，飘飘渺渺，似有似无。虎贲最近越发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展颜微笑的几率比中□□还低，虽然一贯的温柔，可总让朝凤歌惴惴不安，好像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却无能为力，不知该怎么阻挡，也不知该从何阻挡。
那晚，海涛拍打着深夜航行的宝船，“哗哗”的浪潮由远及近，一声响似一声，伴着清冽的箫声，朝凤歌辗转难眠。哪天应该找机会和虎贲畅谈一次，也许她的忧虑只是敏感，也许真有什么困扰他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有的放矢，才能万无一失。与王仲石的感情在最炽烈的时候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一直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喜欢一个人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更不容易，无论春花谢遍，秋霜化水，她都要坚决捍卫自己的爱情，再不容许有丝毫的闪失。只是这箫声，这箫声，究竟是谁呢？连郑和都遍寻不着它的来源，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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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船只先后到达下一站，古里（今印度某岛）。这个地名并不陌生，有关郑和的丰功伟绩必提到此处。此地是郑和航海生涯辉煌的见证，也是郑和最终的归处。这是郑和第一次来这里，此生，他将还有六次机会到达此处，最后，长眠于此。古里的人民纯朴善良，虽然语言交流有一点小障碍，可并不妨碍友善的微笑所传递出的直达人心的温暖。郑和这样一位纵横冷酷的疆场混迹诡谲的宫廷数年的铁骨男儿，都为之感动，于是立碑与此，以表两国人民的情谊长存：“此去中国，十万余程。民物启若，熙皋同情。永垂万世，地平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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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轮到朝凤歌和虎贲乘坐战船出海巡逻并按太监大人的吩咐观察四周海域。朝凤歌几次想开口，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可笑，怕让他觉得自己多疑，又默默无言。
和煦的琥珀眸光绽放着夺目的光芒：“今天有心事？”难得没听见箫声。
对上他过分绚烂的眸光，有片刻的失神：“嗯？”顿了顿，俏颜染上一抹不自在的红色，
“嗯！”
虎眉微扬，笑意懒散：“某些人不是说不准说‘嗯、唔、哦、啊’的吗？”
“嗯？……是。”
虎目渐渐凝聚，确实有问题：“怎么啦？”
樱桃小嘴努了努，终于化为空气，轻笑：“没事。”
虎目流转，宛如盛在上古陶碗中的酒，醇厚沉凝，异香扑鼻。
见他不置可否，显是不相信她的说词，朝凤歌笑说：“知道瞒不过你！”
揽过她的腰，轻嗅她发间的馨香，心道：虽是男子装束，女子的甜香倒是不减分毫。“在烦恼什么？”
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儿，朝凤歌低低地问：“你又在烦恼什么？”
察觉到环在腰上的双掌微微一紧，她的心也跟着一紧，转身，凝视他的眸：“你不要瞒我，我希望我们能共同分担快乐和忧愁，你明白吗？”
俊脸温柔得快滴出水来：“我知道，所以爱你。”
朝凤歌刚刚组织好的语言都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冲击得烟消云散，他说爱她，爱，她一直期待的，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他说了。任何词语都不足以表达她万分之一的感受。她眯着眼，笑若桃花，美眸越发明亮，淡淡黛眉宛若江南水乡烟雨中的小桥，柔美无比。
虎贲一本正紧，点她的唇，逗她：“有些后悔，不该说！”
某人大急：“不许后悔！不许后悔！说了就是说了！你……”后面的话都被缠绵的吻给吞入腹中。
久久，久久，久久之后……
虎贲望着眼前双眼迷离娇喘连连的少女，更加用力地抱住她，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朝凤歌攀着他的肩头傻傻地笑，恋爱，真好，真美妙！
抚摸着她的发，她的腰，她的手，闭目留恋地回想着她的一切，虎目有些湿润，眨眨眼，将伤感收起，又恢复千年不动声色的俊脸，该来的，总会来！这已经是他偷来的欢愉，虽只片刻，他已知足。虎目眺望海平面的另一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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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里的几天，那恼人的箫声倒不曾再扰眠，睡了个好觉。朝凤歌睁开眼，对上一张脸，一张媚眼如丝温婉清新的脸。朝凤歌却像见了鬼一般，“腾”地坐起，问：“还有谁？”
那张妩媚温柔的脸的主人，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发问，笑笑说：“想谁有谁。”
朝凤歌以最快的速度着衣起床，瞪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银色的烟花随着手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优雅地落在膝上，悄无声息。
瞪着她银衫上团团簇簇的烟花纹样，有些气闷：“怎么到现在才来捉我？”
“不是我的意思。”悠闲依旧，寂寞了千百年，总算找到些许乐子，人生真美好！
不多久前也发出“人生真美好”此等感慨的朝凤歌，正在酝酿一场熊熊烈火：“你那该死的主子呢？”
“你何不自己问他？”红滟滟的樱唇朝门外一努。
“他也来了？完了完了完了！”朝凤歌手忙脚乱，逼婚可不好玩，当初的诺言言犹在耳，耍赖不知有用没？倏地，想起什么：“虎贲呢？”
“走了。”
“不可能！满庭芳，你说，你把虎贲怎么了？”朝凤歌惊得手心全是汗，一颗心狂跳，她最担心的成真了？虎贲真的离开她了？他到底独自承受着什么？
不错，来人正是满庭芳。此刻正跟押囚犯的衙役似的，等着朝凤歌上路。美丽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我能把他怎么了？我是灵兽，他也是，他的灵力不见得差我许多。说到底，我们也算同族，你说，我能把他怎么了？”
盛怒下的俏脸寒气森森，暗想：“呸！我一句鬼话都不信！就算没把虎贲怎么样，他的突然离去肯定有某些我不知道的原因，而这个原因，这只狐狸可能是知道的。”这点认知让她出离愤怒！
宛若青色湖光的媚眼轻眨，饶是寻常的颦蹙也风情十足：“还有，奴家本名‘胡哥’，小姐别忘记才好，我们可要相处好长好长时间呢。”
朝凤歌有些心惊，瞧她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知现在逃走有几分胜算？不行，不能束手待擒，她要去找虎贲，问他原因，然后一起面对，一起游遍天涯。电光火石之间，朝凤歌已经打定主意，趁胡哥低头把玩胸前那缕泛着银色光芒几近青雪的秀发时，她运起久未使用的“鹤步莲音”往窗外跃去……
他们靠岸后为了方便巡逻也为了不过分打扰当地居民，一直都住在宝船上，所以，没有意外的话，窗外应该是大海，狐狸应该不会游泳，而她可以施展一年来虎贲苦教的游泳技巧逃出生天。事实再一次证明，想象永远比现实美好，想当然耳，现实必定比想象残酷一千倍！
意外发生了！她没有落入想象中蔚蓝柔软的海水中，而落入拥有一双貌似冷淡实则怒气冲天双眸的怀抱中！不用看第二眼，朝凤歌就羞愧地低下了头，谁叫当初自己年轻气盛夸下海口，说“输了剑就嫁给他”？现如今被逼到这个死胡同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朝凤歌“呵呵”傻笑，也不挣扎，伸出一只手：“你好！好久不见！”等了半晌，对方好像没有要和她握手的意思，她红了红脸，不敢说话。
对方一点要把她放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准备抱了她直接走人。
“等，等，等一下！”
面具下的双眸眯起，这女人要是再敢玩什么花样，他绝对饶不了她！知道她不会乖乖跟着胡哥走，以防万一守住除了门口唯一的窗口，果然……
“那个，那个，我应该跟太监大人告别一下吧……”有些犹豫，怎么一年不见，阴霾之气这么重？想来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赶紧想办法逃走要紧。
“可以。”不带一丝感情。
升起一朵胜利在望的小花，只要和太监大人见了面，她就能制造混乱然后脱身。然后依葫芦画瓢，敛住灵力往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躲，早晚能恢复自由身。
畅想得正欢，面具的主人摘了她发髻上的木簪，任由一头秀发批泻而下。抱起她，身体凌空而起，跃至宝船桅竿的顶端，面具下的身躯，衣袍猎猎，袍袖在晨风中招展，仿佛一朵盛开的睡莲，以天神之姿俯瞰下方早起的船工、兵士，一字一顿：“齐军乃我黄泉碧落海之人，今回归碧落海，尔等若敢阻拦，形同此杆。”说着，睨了一眼闻声赶出船舱的郑和，一挥手，四周宝船的桅竿皆应声而断。
朝凤歌还没来得及跟郑和说上句话或传递一个抱歉的眼神，已经被怀抱的主人直接掳走，几点水面，转眼消失。身后，胡哥了然地媚笑，化作一道青色弧光，也追随他们消失不见。
众人还没从眼前一幕清醒过来，那几人已去了视线外的千里浩渺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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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微尘！你什么意思？”朝凤歌气急败坏。
“哼。”
“哼什么哼！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交待！”被怒气胀红的俏脸眉眼生动，几缕不驯的秀发在她脸上飞扬。
温柔地掠过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将之别在耳后，声音不怒不喜：“这句话好像应该我说。”
“唔……”朝凤歌一时语塞。不错，自己逃婚在先，确实比较理亏。于是，撅嘴不再说话，只是奉送“白眼”若干，“龇牙”全套。
同样不再言语的俊脸泛着异常的红潮，幸好有面具遮挡，激荡的情绪才不露分毫。他们的账，可以慢慢算……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有心事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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