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寂寞》泡泡沫沫

72、第 72 章

　　总算，第二个面试机会等到了，这次是一个知名的美国公关咨询公司，春晓查了它的背景，发现对工作能力和经验尤其是英文的要求都很高，似乎超出了她具备的水平，心里不由敲起了鼓，怀疑自己此行是否真能成功。按照约定时间，春晓去参加了第一轮面试。

　　面试之前，先要做一个小时的英文笔试，这事先并没有说明，杀得她有点措手不及，英文考试对她已经是很遥远而陌生的事情了，能行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果然，一开始答题，春晓的脸就红了，失去了信心，许多题目都看起来认识，拿起笔却不知道写什么答案，这怎么能过关呢？

　　旁边员工在低声交谈，偶尔会用流利的英文，看得出来，里边有些外籍华人，春晓不得不承认，她的口语和别人的差距不止一点，怎么可能轻易进入这家公司呢？她心浮气躁，马马虎虎在限定时间做完了题目，把试卷小心翼翼交给了面试官。

　　面试官好像也是外来华人，说话带点洋腔，她要春晓等一会，给她时间看答卷。春晓战战兢兢的，想肯定不会有后边的面试了，她自知英语真的达不到她们的要求。出乎意料的，面试官还是喊她进去作了一番简短的面谈，结果可想而知，只过了几个回合的招，她就惨败了下来。离开的时候，看着面试官不悦和失去耐心的脸，春晓知道，她完了。

　　面试出来，天已经黑了。春晓心情非常沉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咬噬着她的心，看来要进外企咨询的路还是遥不可及，她的梦想变成了一片灰色。她一步都不想走，恨不得插翅飞回家趴在床上痛哭一场，或者就趴在当地也行，总之，让她走路是那么得折磨和痛苦，回去的路程变得好长好长！

　　回到家，春晓在房间里空虚慌乱得要命，心里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她从手机里上下翻腾，挨个找朋友打电话诉苦，可是，一轮下来，要么没人接，要么不通，要么别人有事忙，她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打发一分一秒缓慢移动的时间了。

　　最后，她还是找到一个高中老友，一番诉苦之后，心总算是静了一点，可是依然无法入睡，只好看起了无聊的电视剧，直到眼皮沉重到张不开，才上了床！

　　关上灯，外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春晓本是喜欢雨的，喜欢在雨中静默和沉思，或是想念一个人。可是今晚，那雨声格外得撩人心扉，让她更加烦乱。她明明觉得，那些雨点不是打在地上，而是就打在她无比广漠的心里，发出回响，那各种各样的声音，就在她空旷的胸中交织共鸣，让她不知所措。

　　困意渐浓，她总算睡着了，梦到了情人的脸，还有魔鬼的面孔，一喜一惊的折磨，让她睡无好睡。可是，总还有希望的，是吗？上帝？她无语问天。

　　从此之后，春晓在家的时候，很多时间都会放中央九台的国际频道，听英文以提高听力，一点点累积下来，她每天都能感觉到一些进步，信心，也慢慢得以恢复起来。面试还是很少，基本上每周只有一次，最后，也大多没有结果，春晓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对于未来，她越发没有把握了。

　　这些日子春晓的惨状，都一一看在余晴和韩梅眼里，眼见春晓一日日落魄了下去，她们脸上的热情也越来越少，日渐不屑和嘲讽起来，韩梅动不动和春晓说话就很大声，让春晓气不过，无力的争辩过后，她只好一个人关上门在房间里生闷气。

　　有时候，她觉得心脏闷得都要跳出来了，头也一阵阵发晕，想要找点小零食缓解一下紧张情绪，可是，现在她拮据得连零食都很少买了，想要出去逛街，又不舍得花交通费，该做点什么呢？如果就这样待下去，她真怕自己会晕厥。

　　最后，她干脆到天井里跳起了绳，她要透透气，还要锻炼身体，她要保存实力，直到熬出头，等到云开日出的那天！还没跳几下，她已经气喘吁吁来了，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她仰头看着天空，有种欲哭无泪的绝望，工作，工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赖以生存的该死的工作呢？

　　周末休息，春晓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韩梅敲门进来了，她在春晓床边座了一会，似有话说，却又屡屡难以启口，春晓纳闷得问：“有事吗？”韩梅犹豫了几回，说：“我工作上有点麻烦。……”“嗯？怎么了？”“我和主管本来就不和，最近工作上又出了纰漏，把很重要的单子弄丢了，他肯定要借题发挥，找我麻烦，这日子可真难过，我不想再做下去了。”

　　“有多大的纰漏有这么严重？你以后小心就是了，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没有这么简单的，本来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现在，他趁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我能有好果子吃吗？以后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你们的关系没有调和余地吗？”“他那个人没什么能力，还斤斤计较，我在他底下根本就没什么希望的。”

　　“那你新工作是怎么打算的呢？”“慢慢找吧，找到合适的就离职。”“噢，既然这样，你也不要想太多，下次找个更好的，那我们两个要一起努力了。”“说得容易，我们这种岗位，找个理想的工作并没那么简单，职位不少，可大多都工作任务重，薪水却低，要想拿到高报酬，需要积累很多年。如果频繁跳槽，就更加不利，跳得太多，就没人敢用了。”“那怎么办呢？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干下去，要么吸取教训好好做下一份工作。”“嗯，只有这样了，看情况吧。”

　　韩梅走后，春晓一阵感慨，看来，失业，在上海真是一件普遍的事，每个人都可能面临这种风险和压力。原本以为，毕业之后，只要有了第一份工作，随着经验的日益丰富，无论如何生活都会越来越容易，不必有丢饭碗的担心，现在看来，自己完全错了，每一个岗位，都有无数的人盯着来取代，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失去所有，而要再另找一个，就要挤破脑袋重新竞争，甚至，跳槽太过频繁还要冒日渐丧失工作优势的风险，没人可以保证自己最后不会沦落街头。

　　这就是说，我们要毕其一生，时时刻刻谦恭谨慎，不断提高技能以防范失业，才可以勉强保证生活的来源，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的无趣和残酷！可是，原来这才是现实的人生。春晓沮丧透顶，这已经完全背离了当初跨出校门时的憧憬，她向往的是自由奔放，希望按照自己喜欢和想要的方式工作和生活，可是生活，却咄咄逼人地要消耗你的锐气，蚕食你的青春，要你老老实实在它面前低头，被迫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奴仆，否则，你就只有更加可怕的下场，那就是死路一条。

　　一时之间，她无法面对和接受这样的规则，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痛苦、麻木和没有希望！像是一潭永不会有浪花溅起的死水，天长日久，是要腐臭掉的。可是，饥饿和绝望的滋味她也已经深有体会，这种滋味，更加让她感到恐惧，相比之下，还是要顺应生活中铁的规则更加容易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