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秀水》小兰亭

1、01 鱼与飞鸟能有什么交集？

　　“天无涯/水无边/天连水/水连天
　　收纳珠练环绕西子三千千娇百媚
　　迎晨风/暮夕阳/揽名月/博山花秋果渔翁之一笑
　　期遇淼淼水幽幽山里的最是闲情
　　看鹰之低翔/学鱼之浅泳/戏浪花之飞舞/摹姜翁之垂钓
　　韵享涟涟一水间的最是逍遥
　　山水/度假/酒店/别墅/跌宕成度假的天空
　　生活版图/就此展开馈享的华彩乐章、、、、、、”

　　她笔直立于巨幅广告牌前，不由深深为之一动，心想这言辞究竟出自哪家写手，如此跌宕起伏。
　　之前曾听余苓苓这个小妮子说得天花乱坠，从来就没把它当回事，没想到这般迷人。虽然遥远，但梦想总是奢侈得让人难以割舍，那就奢侈一回吧。一想到小妮子的反应可能又得象猴子一般上窜下跳，她不由笑了：都几岁的人了，怎么老还象大一新生。
　　此时忙着给客户解说的余苓苓没来由打了个喷嚏，一边狼狈地向眼前一脸别扭的贵妇人道歉，一边恨恨地想：哪个皮痒的家伙居然敢打我的主意？

　　程晨象往常一般起个大早，有条不紊地洗漱、做早点，端了一杯橙汁走到自家的小露台上，看着满眼的新绿，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她步伐轻盈地进了屋子，尽情地享受着黄白分明的煎蛋和涂满沙拉的吐司。收拾完毕，她在玄关处的大镜子前又审视了一下自己，恩，这身浅湖水绿的斜襟连身裙加上这穿了多年的银灰小短装，效果不错，真的很适合自己！于是她一脸阳光灿烂地出门了。
　　公司离家不足500米，程晨总是习惯每天步行，春夏季节这片绿荫帮她挡去毒辣的阳光，秋冬时分枯黄的落叶为她铺就华丽的地毯，每天的来回她都在享受着生活的恩赐。
　　公司门口的保洁员远远地冲她微笑，没办法，程晨总是有着好人缘，到哪都会遇见可亲的人。她总觉得，大家忙忙碌碌这一生，能彼此相处实在不容易，是缘分也是造化啊，何必和别人、和自己过不去呢？她总喜欢在闲暇之时听听陈淑桦的《笑红尘》之类的靡靡之音，在漫不经心中放松自己的心情，感觉好悠然、、、、、、那小妮子却从不这么说，她坚持认为，人善被犬欺，所以一定要凶一点，绝对不能亏待自己啊。
　　“早啊，程小姐！”接待台的小妹一脸阳光，“今天好漂亮哦！”
　　她笑眯眯地撩了一下如水的长发：“我哪天不漂亮了？”
　　“程小姐真幽默！”
　　程晨心想：承认事实也是幽默？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
　　电梯里全是人，一见程晨来了，纷纷给她让出一个空间，刚好。电梯门开始慢慢地合上了。
　　“等等、、、、、、”一个人硬冲进来把门挤开了。一电梯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啊，张总、、、、、、”张浩东一怔，没想到紧贴着的就是她，慌忙退了一步，口中不停道歉。
　　电梯门就在他眼前慢慢合上了。他又怎么啦？程晨轻轻叹了一口气。
　　把包轻轻一甩，它便稳稳得落在桌子上。程晨一点也不喜欢办公室的布局，太大太复杂，而且张浩东的眼睛有可能随时盯着她的后背，她讨厌这种感觉，但，没办法。小妹已经把房间打扫得非常干净了，她见没什么好插手，就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做事。身为副总手下一名小小文员，事情实在是不多，充其量不过是一只花瓶，虽然并不是每只花瓶都很美丽。
　　“铃铃铃、、、、、、、、、”
　　程晨猛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摘起电话：“您好，这里是、、、、、、”
　　“程晨，我们这里开盘了也，有没有兴趣啊？！” 余苓苓打电话从来是连珠炮一般，哪容你答话的余地，哎，真是服了她了。
　　“拜托，你该知道我有多少身家的，别再刺激我了好不好！”
　　“但你有不可估量的身价哦、、、、、、、、、”她永远是那么乐观，充满梦幻般的设想。
　　“停，停，我很忙，我们下班后见好吗？”程晨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恳求这个人精，一旦话题拉开，一上午的工作计划百分之百泡汤5成了，所以她不能容许这种糗事一而再地发生。
　　“我告诉你哦，今天一早就有一对教授夫妇来预定了，老爷爷好有气质哦，年轻时候一定帅歪了，老太太也是好修养，说话特别幽默，很有意思的类！凭本小姐的实力，还不是小菜一碟？实话告诉你好了，我这次的目标是、、、、、、”
　　“我知道了，知道了。那你更得抓紧了，还不快点去掌握最新的销售情况，别让人家失望哦！”干脆顺水推舟，打发了事，这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将余苓苓大小姐目标转移的若干妙法之一，而且屡试屡爽。
　　“对、对、对，你说得对的，我想起来了，先去经理那看看了，拜拜！” 余苓苓急匆匆挂了电话，一阵风似的闪了。程晨摇摇头，吁了口气，把电话放好，随手拿起其他部门新拟的月度计划书，端端正正地放在张总的桌上。回到座位，捧着大大的水杯猛灌，电脑旁的芦荟越长越好了，厚重的绿色还养眼睛呢。程晨很享受上班前的几分钟悠闲时光。
　　程晨所在的公司拥有几份业内标榜的杂志和报纸，自张浩东接手以来，定位不断提升，推出了不少特色专栏和专业特稿，也捧了不少新人，业绩不断飙升。公司上下甚至视张浩东为衣食父母，这话可是一点也不夸张的。
　　前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笑眯眯地抬起头招呼：“张总，早安！”张浩东一扫方才的失态，一如往日的沉稳，把公文包往大班台上一搁，一手松领带，一手拿起备忘卡片问着：“程晨，周年特刊的计划书送上来吗？”程晨赶紧侧身：“已经放在桌上了。”张一看果然已在，一边道歉一边入神得研究起计划书来了。
　　好了，这也够他研究若干个时辰了。程晨慢慢转回身，一手支腮，心想：什么时候去余苓苓那看看。瞧着芦荟深浅不一的绿色，不由又向往起那片秀水来了、、、、、、
　　程晨在大多数时间是很快乐的，无论是办公事还是收拾蜗居，总是轻快而富有节奏感，有时还会情不自禁哼着歌，内心的愉悦以行动的韵律感表露无遗。和时下很多年轻人一样，程晨也是非常喜欢听歌，很容易沉醉在音乐所渲染的意境中。孙楠的声线充满了金属质感，她喜欢；CLINE DION的演唱总带着爆发力，她也喜欢。基本上，她不喜欢拘泥于音乐的表达形式，在家中常常沉浸在ENYA的咏叹声中恍然入梦。
　　有段时间，程晨被一段音乐打动过，齐豫的《骆驼.飞鸟.鱼》：“我是鱼/你是飞鸟/要不是你一次失所流离/要不是我不曾如何挥动/蓝的天，蓝的海/捍卫了我和你/睡不着的夜/醒不来的早晨/春天的花如何收获秋天的果/什么天地呀/四季呀/昼夜呀/什么海枯石烂/地狱天堂/暮鼓晨钟。”
　　鱼和飞鸟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呢？即使有了交集又有什么结果呢？鱼，还是鱼，只能在水里透过时空看看另一个世界的飞鸟；飞鸟翱翔也好，低飞也罢，始终不能承受海枯石烂的重负。程在伤感的时候、失落的时候，就很容易被这种情绪打动，许久甚至几天都沉浸在落寞之中，在工作的时候，与她相伴的只有桌前的芦荟，孤独而落寞地绿着、、、、、、
　　她偶尔浮现的落寞，张浩东冷眼看得极清楚的，但也只能深深地凝视着，不敢越雷池半步。一直以来，张浩东看程晨的眼神中总蕴涵着太多东西，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男人看他眼中女人的正常眼神，这种眼神总带着赤裸裸的情意，真的很灼人，程晨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并不想因为他的眼神而逃离他，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当初张浩东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来表白，她就是一片冷然：“你这样，是希望看到我远走高飞吗？”
　　她眼睛里的那股坚持、那股倔强和不容质疑，当场镇住了张浩东，抱着不想看到她消失的奢侈念头，他再也不提及此事，但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程晨有时候相当固执，坚持认为逃离等于是改变了自己的生命轨迹，磨损他的意志才是最好的忘却。就这样一直做下去，至少他还不至于走进她的生命中。
　　她很肯定，他不是自己生活中该出现的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希望是。
　　上周和余芩芩结伴去千岛湖时，余大小姐开玩笑说：“算了，你也别再折磨他了，佳人当前，只可远观，不敢遐想，真的好可怜的。”程晨依着船栏，迎着湖面来风深呼吸着：“那是他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为他而改变？要改变，也不是为他。”
　　“那是为谁？”余芩芩好奇地问，大大咧咧地捶打着她的肩膀，“他是、、、、、、”
　　程晨一脸茫然地环视着湖面，轻轻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余芩芩不满地哇哇大叫：“废话！等于没说，算我没问好了。”
　　瞧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程晨好笑地逗起她来，把她一急，两个人竟然就在甲板上追打起来，放肆而充满青春气息的笑声在湖面上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