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无双》月上缇

35、第三十五章

　　踏进哥哥的书房，扑鼻而来的是一阵兰花香，我定睛看去，只见房内摆了好几盆兰花，多日没有料理，微微有些枯萎。我细细地查看四周，这是我第一次进哥哥的书房，哥哥的书房在文府是个禁地，连我都不敢擅入，要不是为了找背后指使哥哥的人，我也不会背着哥哥进入他的书房。

　　书房十分整洁，进门便是一张大书桌，书桌背后是一排书架，都是些治国策论一类的书，南面是一个长几，上面放着四盆兰花，我对兰花没有研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看花盆的造型估计也是名贵的品种。背面两张椅子一个茶几，再就是角落一个脸盆架。

　　我翻了翻哥哥的手札，里面都是些为官的心得，或者就是抒发一些感慨，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我有些泄气，在书桌前坐下，看来哥哥是一心要维护这个人到底了，居然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现在齐隽还以为哥哥是被冤枉的，如果让他知道哥哥是真的参与了这件事，恐怕到时候哥哥真的是死到临头了。

　　能够令哥哥为之卖命的人会是谁呢？齐隽？不会！毕竟这些事对齐隽没有好处。可除了齐隽还有谁？哥哥平时清心寡欲，家中连侍妾都没有，朋友也就这么几个，楼逐云早已排除，素心兰已经是兰贵妃了，她似乎是有意于齐隽，和哥哥没有太多交集。只剩下齐洵，齐洵是个安乐王爷，吃喝玩乐倒是一样不落，这朝政他是从来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到底会是谁呢？

　　我苦苦思索着，眼角一掠，一小片雪白映入我眼帘，我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钻到书桌下面，在桌脚处找到一小片烧剩下的纸片，“谁谓我无忧，积念发狂痴。”我低低地念着纸上这两句残缺的诗，心里一阵心酸，哥哥啊，到底是谁让你这般狂痴到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从书房出来，我急忙吩咐备车要去锦王府，即便只有一点点线索，我也要试试。除了齐洵，我想不出还能找谁问。

　　锦王府的下人早已认出我来，刚话音落，“王爷在书房……哎～文小姐，文小姐，您现在不能进去呀……”

　　我来不及管身后仆人的叫唤，火急火燎地一头就往齐洵书房冲去。嘭……我一脚踹开书房的门，“齐洵，我有很急的事要……呃，呃，你们继续，继续，当我没看见。”

　　我砰的一声再次把门给关上，转身靠在墙边直喘粗气，脑中刚才那一幕还挥之不去。齐洵正和他的侍妾什么的在里面亲热，衣服都褪到腰上了，实在太香艳刺激了。

　　我心有戚戚地拍拍胸口，嘴里不停地念叨：“没看见！没看见！不过看不出来齐洵的身材还挺结实的，嘿嘿……”

　　“你一个人在偷笑什么呢？”头顶上突然传来齐洵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嘿嘿……没什么呢，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哦。”我慌忙摆手，连忙澄清自己。

　　齐洵似有所思地看了我半天，直看的我浑身起毛，才恍然大悟似地说了一句：“哦？没看到啊，好可惜哦……”

　　我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耳朵后，有点恼怒：“就你事多，风流鬼！大白天的，去去去，赶紧把衣服穿好了，我有事找你呢。”

　　齐洵慢条斯理地随意拉了拉衣服，胸前仍露了一大片肌肤，浑不在意似地问：“就知道没事你不会来找我的，不过若风的事我可帮不上忙，我是不理朝政的，也劝不了皇兄的牛脾气。”

　　我四下游走着视线，努力不去看他光洁白皙的胸脯，齐洵仿佛看出我的窘样来，有意无意地在我跟前晃着。

　　我左右躲避不了，不由得一怒，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往中一拢，“你爱现我还不爱看呢！别仗着皮肤白就到处乱晃！你这个自恋狂！”

　　齐洵不以为意，轻笑：“你是在害羞吗？雪儿，不，清妍，本王可是第一次见有女儿家害羞也能像你这般恶声恶气的。”

　　我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他造成的，还好意思说！

　　我拍拍他的胳膊，嘴巴一努，示意去书房谈话，齐洵领会，上前一步领着我往书房走去。进了房里，侍妾早已经下去了，房内连个下人都没有。我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大喝一口。

　　齐洵笑着摇摇头，“这可是顶级的碧茶，宫里每年也就这么几两，价值千金啊，被你这么一喝真真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我摆摆手，“好了，我是找你有正经事，没空听你的茶经！”说完，我从兜里拿出那小片纸片，递给他，“你看看，这是什么诗？”没办法，我一向对这个时代的文学没兴趣，能够认识几个字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这些诗词就免了。

　　齐洵接过纸片，瞄了一眼，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坚定地说：“我不认识！”

　　嗄？我傻眼了，“你不是皇子吗？从小四书五经不是都熟读在心吗？”

　　齐洵理直气壮地说：“谁规定皇子就应该懂这些啊，你不知道本王自小就有一个御赐的绰号吗？”

　　“什么绰号？”我傻傻地接下来。

　　“朽木！”齐洵有些得意，“父皇考察我们功课，皇兄是无所不知，我是无所知，气得父皇‘御赐’我‘朽木’两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呀。”

　　我气极了！“那当初檀山的时候你还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搞什么赛诗？”

　　“我不会诗，可我喜欢听别人作诗，不过听过就算，我可记不住！”齐洵仍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你再好好想想，在哪里见过这两句诗？”我不死心，抓着他袖子急道。

　　齐洵两手一摊，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哎！你干嘛为难我呀，问楚炎不就行了。对了，这是什么诗？你这么急干嘛？”

　　我摇摇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在听完楚炎和白云月的对话后就对他们产生了戒心吧。“这很重要，关系到我哥哥的案子，所以我必须找出全诗才能从中推测出线索来，光这两句还不够。”

　　齐洵凝了神色，“不如去找皇兄吧，皇兄一定知道！”

　　我又摇摇头，唉，他还不知道哥哥与这个案子真的有关吧。齐隽恐怕也快要知道了，他的情报网也是一流的，不过白云月保证他的渠道是最快的，所以还要有几天，这些调令的真相才会送到齐隽的案前。我只能在这几天内找出背后之人，再想办法帮哥哥求情，减轻一些责罚。

　　齐洵见我不语也不应，有些不知所措。我无奈一笑，“算了，你也帮不上什么，还是我再去想想办法吧。只要找出与这诗有关的人，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怂恿我哥哥的了。”

　　齐洵看我疲乏的样子很是担心，“清妍，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的，你尽管跟我说，虽然我没什么权力，不过好歹也是个王爷。”

　　我感激地对齐洵笑笑，“好啦！你怎么突然担心起我来了，打战都不怕我还会怕这些阴谋诡计的啊，有事我会找你的，算你倒霉，摊上我这么个主！”

　　齐洵闻言大笑，一时间，沉闷的气氛倒也消散了不少。

　　从锦王府回来，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去找楚炎了。我敲开楚炎的房门，他一见是我，很是惊奇，“你怎么来了？”

　　我朝他身后看了看，“你现在不方便？”

　　楚炎微一摇头，“没什么，刚在配些药，进来说话吧。”说着侧过身让我进门。

　　进得房间，只见案几上摊了不少瓶瓶罐罐，还有一本医书翻开来放着，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香。

　　楚炎倒了一杯茶，递给我，问道：“找我什么事吗？”

　　“唔。”我低低应了一声，寻思着怎么开口，却又听到楚炎说：“清妍不妨直说，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不是以前的楚清妍了，虽然在旁人看来还是如此，在我却全然不同，你，可明白？”

　　我一怔，楚炎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看着他神色莫名的样子，我不禁迷惑了。

　　我手一紧，手心里捏着的纸片提醒了我，我连忙振作精神，正色道：“我在哥哥房里找到了这个，你看看，是否有所发现？”

　　楚炎轻叹了一声，不再言语，接过纸片，看了一下，微一沉吟，低声念出：

　　“兰若生春阳，
　　涉冬犹盛滋。
　　愿言追昔爱，
　　情款感四时。
　　美人在云端，
　　天路隔无期。
　　夜光照玄阴，
　　长叹恋所思。
　　谁谓我无忧，
　　积念发狂痴。”

　　楚炎顿了顿，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又补充道：“这是一首咏兰诗。”

　　咏兰？兰花？一道亮光闪过，我惊得站起来，莫非，莫非……哥哥爱着的人竟会是她？

　　三更天，天牢阴森寒冷，文若风靠在墙边，闭着双目，鬓发竟有了些沧桑。

　　“你，还好吗？”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文若风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立在牢门外，文若风激动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牢门前，难以置信地说：“是你，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一双洁白如玉柔弱纤细的手从披风中伸出，轻轻地握住了文若风消瘦的手，低沉的声音情意莫名，“你，可曾后悔？为了我，你竟到了这般地步。”

　　文若风满足地看着那双握着自己的手，摇头：“我从未后悔过，能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若此次我不幸身死，我的心也不会有半点动摇。爹娘已逝，我早无顾忌，只是放心不下雪儿，我一直当她亲妹妹一般，看她还在为我奔波，很心疼。你能答应我，在我伏罪后，替我照顾她吗？”

　　低沉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悲哀和无奈，“照顾她？恐怕我办不到了。你一走，我的心也死了，恨不得随你去……”

　　文若风大惊失色，急急道：“不，不，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早有安排，此事绝不会牵涉到你。我又……如何舍得让你遭这样的罪？我，我，会让这一切永远成为秘密。”

　　“快了，快了，你妹妹她似乎查到了有关你我的事，只要你在的一天，她是不会放弃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的。到时候，世人都知道了，我……我，离死亦不远矣，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文若风呆了，看着眼前这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无论如何，也不愿她受到一点点伤害。雪儿，雪儿，你为何这般执着？

　　文若风干燥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眼中情意深深，“无论如何，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我会让你尊贵地幸福地活着。”

　　“风……”低泣的声音若隐若现。

　　昏暗的灯光下，文若风笑得温柔无比，带着无限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