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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双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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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万寿圣节。我端坐于殿,赐文武百官在幞头簪花。看着一个个华服男子分别顶着游离于我审美观之外的大罗花,我憋着笑,也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内侍们也给我插上一朵滴粉缕金琉璃花,赵构的身体都三十六岁了,怎么想怎么都是一个妖孽大叔。
只有我心爱的岳云,青春正茂,意气风发,鬓边簪带罗帛像生花,配着挽金绣红罗袍,真个耀眼逼人----在我眼里,光辉完全压倒阶下歌着舞着的宫中弟子队。
岳云束手挺立,我见他专注地也不是欣赏歌舞,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岳飞----今年他仍然坐于殿外左廊首位。
心里叹了声。我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待进献寿酒后,百官便退入另殿享用御宴。岳云对我施礼告退,他要去爹爹岳飞身边叙话陪伴。
我略吃了点觉得索然无味,干脆就在头上一并翠叶金花的仪卫们簇拥下,浩浩荡荡回福宁殿歇息。
正日子前,各州府官员敬献的礼物都已经到齐。岳家如去年一般仍然是提醒皇帝莫忘农耕桑植,岳云呢?他流露过送的礼物定会最合我心意,哈哈,我真迫不及待心如热锅蚂蚁。
一个时辰后,岳云果然回到福宁殿伴驾。我亲自点亮红烛,拉着他两两对坐,挽起袖子烫酒,提箸给彼此夹菜,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待用完茶,帕子擦了脸。岳云仍无表示。我便干脆主动出击,先捧了个匣子献给他。
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对金银铸的小老虎,关节活动,可互相依偎,又可单只威风。他摆弄了弄老虎的白须,眼底含笑不语。
我道,“明年便是虎年,朕就将新年礼物提前送给云儿。一只是朕,一只是云儿。今后每年朕都要依照属相打造一对。”
岳云谢过我。我干脆冲他伸出手,美滋滋道,云儿,朕的生日贺礼呢?
他瞧我一眼,微笑道,官家急甚?在我身上。
说着,他自怀里掏出一方巾帕来,小心翼翼层层打开,含笑递给我。
我一看,见又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心中大喜忙拿起细看,这材质,非玉非瓷,竟是有些像骨雕?
岳云道,“是虎的肩胛骨所制。官家,我素来不懂雕刻,在营中家中也极难得闲,手工粗糙了些,但官家应知,这花便是……便能表我心。”
我欢喜得眉开眼笑,白茶花代表深爱之意,乃是我告诉岳云的花语。如今他这样献宝,不就是在直白说爱我吗?
岳云瞧着我欢快,自己的脸突然又红了红,吐出一口气后,我听他又道,“还有便是……官家今夜要如何,我岳云都统统依从!”
我噗嗤玩味一笑,捧着他面颊柔声道,“这可是云儿你说的,不许反悔----朕有好些东西,总算能派上用场了不是?”
他哼笑一声,甩开我的手,竟三下两下就解开了衣衫系带----我忙捂住他,在他下颌亲了一口,耳语道,“既然要听我的,怎么自作主张了起来,来,你且去床上等着,待朕酝酿酝酿。”
岳云盯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恼红着颈脖飞速绕过屏风,往内殿去了。待我笑着捧了东西也往床头他身边一坐时,岳云双手环膝,终是有些谨慎。
我笑眯眯搂着他靠坐在我胸口,打开宫中收藏的秘画往眼前一摊:来来,云儿先与朕看个全套,之后再告诉朕,云儿喜欢哪样?
岳云定睛一看,立刻炸地一下,手腕都发烫起来。怎的说,因为厚厚一叠,全是内帷床第间,被翻红浪颠鸾倒凤----且全是两男子。
我轻轻咬他红透了的耳尖一口,认错般含混道,“朕孤卺难免的日子也不算太多,得闲下来就会借鉴春宫图,随性发挥画上两张,粗糙紧张了些,云儿见谅。”
岳云听得竟都是我偷偷画的,一把就捏皱那沓玩意,破口大骂道,“不务正业!”他脱口而出,骂完又似领悟失言。
“是是,朕马上就务正业。”我边说边笑着就往他脖颈低低碎吻----灼热的嘴唇触到岳云的肌肤,彼此都一颤。岳云大睁着眼,手抓着宣纸攒成拳。
“乖宝贝……朕的心肝亲亲肉肉云云……”这般含混低语落在他耳边,岳云身上肌肤起粟,他倒抽一口气,横肘略推,瞪我咬牙勉强道,别----别!
我用拇指抵着他的温热嘴唇,感到岳云似乎在磨牙----爱得不行我低头蹭着他鼻尖,故意道,“方才说了统统依从朕,怎么立马就不让朕如愿说些情话?”
……
一夜畅快淋漓,浓情蜜意。只可惜了所绘的春宫图,要么被揉皱成一团,要么被扯得粉碎,气愤凌乱地片片飞扬了一地。
这一良宵后,因岳府喜事在即,岳云在宫中留宿的日子骤然少了。我心中稳当,不急不迫,从容清点淑惠宗姬按帝姬规格准备的陪嫁宝贝:锦鸡珍珠凤凰冠、缕金银月冠、霞帔金革带、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一件件看得让人心满意足,真个皇家富贵。
正大光明,赏赐宗姬夫家玉制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
万般具备,正月十五上元节。岳家成年男丁,皆着玉带华服,牵马来到和宁门前。
宗正寺备下郡马锦袍,与岳雷更换衣裳,又将马匹换上有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
我坐在金黄华盖下,含笑眺望岳雷身后的兄长----岳云侍立,不是主角,正微微垂着头,猎猎风吹不乱半丝乌发。他今日穿着销金束腹红搭,应景喜气洋洋呢。
我垂着眼帘瞧着自己身上的方心曲领绛红袍,金玉大带,点点头,暗自得意满足无比。
吉时到。宫人内监捧着陪嫁箱笼,手持纱灯二十对,自东华门缓缓行来。孔雀翠尾团扇最后簇拥出打扮成新嫁娘的宗姬。她戴九翚四凤冠,美貌庄严下了轿,先叩拜我。
我示意宫女搀扶起。东华门外,歌舞声震天----岳家男儿打头,引着皇家车驾,缓缓往皇宫以北的郡马府邸行进。
我眼睛不眨地目送那骑着白马,谨慎跟随在弟弟身后的人,渐渐消失在十里金粉繁华内。临安城中,御街两侧,歌舞百戏乐声悠扬,百姓们穿着新衣,接踵摩肩观灯并送婚驾。
待到夜幕降临,我站在宫城门楼上,远远望见鳌山照得那一方天色犹如白昼,岳府与郡主府四周街道都有灯山彩棚,金碧辉煌----虽然安排了人手护卫,却也抵不住百姓一波一波涌去,只为了给心中的英雄岳飞道一声恭喜吧。
随着几声巨响,灿烂的焰火腾空而起,婚宴此刻正酣,岳云不擅饮酒,不知可摇摇晃晃有醉意?若真醉了,今夜总得把他接回宫来安歇。
解酒的绿豆汤用华美的银碗盛了,放在福宁殿内案头。我摆手止住宫人欲给我换下喜庆正装,遣退一干人,自己倚着窗,含笑眺望----临安城今夜不眠,纵有薄薄暮雪,但元宵夜的华灯,皇家婚礼的渲染,五光十色瑰丽华美,就像一个剔透的琉璃梦境。我看着看着,以手撑颌,在内殿暖融融的熏香下,等待得意识都渐渐飘飘如仙。
猛地一个冲天鞭炮呼啸而起,惊我出梦。我揉揉眼,惊觉岳云不知何时进了殿,正坐在对面,笑吟吟地看着我。
窗外红光明灭,我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披了件岳云的红麾。再打量岳云:他也穿着白日的销金束腹红袍,越发衬得面色红润,眼角眉梢,俱带喜悦春色。
我笑着起身,对他柔声道,云儿,解酒汤喝了没?
岳云双手撑膝,摇摇头道,“我没醉,还能再饮几杯。”
我嗯了声,拉起他的手,本想服侍他梳洗更衣。岳云轻轻抿了抿唇,自眼角也打量了一番我上下装束,忽然道,“官家,与我再喝杯酒吧。”
我道好。
御酒蔷薇露,盛在洁白的瓷瓶中。岳云亲手持瓶,往面前两个小巧可爱的玉杯中仔细斟了八分满。
他端起一杯,却不凑自己唇边。眼色忽闪忽闪地瞧着我。
我也拿起杯子,自然而然就像在中秋夜时的小院里一般,曲臂与他相交,低头缓缓喝下对方手里的杯中酒。
交杯再三,舍不得罢休。岳云呼吸深深后,抬手一抹唇。焰火如泄银流金,照得内殿通明透亮,我见他启唇冲着我微微唤道,官……
我明明竖起耳朵,只可恨皇城里爆竹声声,噼里啪啦,竟听不真切,真个想捶胸顿足----
岳云继续笑,笑得好看热烈如烟花绽放。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几下就解开外搭腰带,肆意将其剥落。
地上一层是销金红袍,继而夹棉中衣,苎麻白单衫一件件落地,他脱得几近精赤,却仰着脸,无畏沐浴在我的目光下----如此美好的肢体,纤劲矫健,蕴纳无穷无尽之力。明暗交织,道道都受过血与火的洗礼。我就要扑过去膜拜----他略略一挡,又冲我一笑,灵巧的手指已经放在我胸襟前。
只有半刻踌躇,他就开始给我宽衣解带,一会儿功夫,赵构高大却白皙的身体,也暴露人前。
岳云反手,一把紧紧抱住我。脸颊贴蹭,前胸依偎----胸膛内弼弼急跃,我只觉幸福晕眩,竟不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