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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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从小饭馆里出来，已经是八点多了，两个人都有点惊讶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豫生因为林亚如的活泼引得说了不少话，恐怕比这几年说的都多，脸上红红的，还有点激动，没有来由的。
林亚如得回自己学校了，不过现在是S大的一个校区，2000年的时候，合校是个潮流，全国像三十多年前大炼钢铁时一样，以惊人的速度涌现了一批高水平大学，绝对重量级。豫生犹豫着要不要送她，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遇见，女孩子是要送的吧，这么晚了，可是林亚如说不用，语气坚定，豫生也觉得她不是一般女生，反正有点儿没有要送的必要，她那么豪爽。
林亚如后来调笑他：“就是，你送我了我还得在送你回来，你就长了一张上当受骗受人欺侮的脸，我还不放心呢。”豫生气急无语就拿张镜子照，心想也没发现他那张脸长的有什么特别的呀，怎么林亚如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么些？
看着林亚如上了车，还冲他诡异的一笑，豫生就从背后升起一丝凉意，从此只要跟林亚如在一起，这种感觉就如影随形的。
合校的波澜终于袭击到学生层面了，各种学生社团建立组织招新，校区间促进融合的学生联谊层出不穷，而最大的校学生会组织的庆典晚会是其中的重重之重。豫生成绩好，在班上和院学生会上都挂着干部的名，被辅导员叫去集中负责协助校学生会进行本院的节目组织编排协商的事情，跟林亚如的接触就渐渐多起来了。
两个人性格相去甚远，但是在一起做起事情来到十分合拍，基本上林亚如是领导才能不错，拿主意做决定，豫生就是提供给她拿主意做决定的材料，并给些建议，是个好助手。慢慢走的近了，豫生也开朗不少，脸上常常挂着笑，做事情也开始有些坚持，不像以前那么无可无不可的了，倒有些积极进取的劲头。
当然，宣传部的工作是配合宣传，跟岳晓东也慢慢熟了起来，豫生还是淡淡的，那岳晓东倒是十分积极，什么事情都要问问他，豫生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不耐烦也要耐着性子周旋，就觉得更加讨厌，还没完没了了么？
终于到了准备工作都差不多的时候了，总结下来还不错，还借着重量级大学的面子请了几个有点名气的歌手什么的，晚会前两天，林亚如就号召着他们这边的一伙人说要聚聚，喝酒，这一段时间弦绷得太紧，再不歇歇就断了，她请客，不过地方就得寒酸点儿，大家都给点儿面子，一块儿放松放松。她本来性格好，不拘小节的，有点独断但是瑕不掩瑜，跟大伙关系都不错，这下一呼百应，深得民心，她就哈哈大笑着，得意得很。
那天晚上气氛很好，大家都比较高兴，男生们喝了酒就开始起哄。本来林亚如这种女生，到那里都是一堆人追求的，在S大又没有见她有男朋友，追的人自然不少，在座的人里面怕也有不少暗暗爱慕的，可她竟没有看上眼的，只一味拒绝了。偏偏这段时间对李豫生青眼有加的，工作中很少妥协的她也独独对豫生的意见单独考虑，众人只道原来她爱的是这样的，小白脸一个，果然女人不是看脸就是看腰包，小白脸还是比较吃香，少不得嫉妒不已。
酒既然喝起来了，大家就有意无意的要灌豫生，开着他俩的玩笑。豫生开始还有点儿推辞，以为就是大家胡乱开玩笑的，后来人人都说，才知道大家眼里他和林亚如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男女朋友关系了，这下非同小可，豫生可没有这样的意思。注意去看林亚如，见她也跟大家说着玩笑话，看起来十分甜蜜，一点不否认什么，想来她也是这个意思，这可要怎么解释，怎么说她也是女生，在开朗活泼也是一堆人追着，自己还说拒绝，怎么也得让人伤心。
这样想着就有些心乱如麻的，被众人说着就开始来者不拒，不过豫生天生的好酒量，没怎么喝过酒，单纯的就千杯不醉似的。倒是林亚如看他这样，越过那些胡搅蛮缠酒气熏天的男生，一副标准女朋友的架势把豫生带出来了。
一出了饭馆，空气仿佛一下子清新了不少，这是条旧街上，两边的梧桐树都长的粗大，枝叶繁茂的，没有什么路灯，只有两边商店里透出些昏黄的光，有些微风吹着，凉凉的。一下子安静下来，豫生还在想着怎么把话说开，一时就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有些漫无目的，林亚如也不说话，她沉默挺少见，豫生就更加确定她是有意，这下也不是尴尬了，局促的厉害，加上喝了点酒，脸就开始发烧。
“你在想什么呢，”林亚如忽然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儿纳闷，“脸上红成那样？”
“啊，没想什么。”豫生有些慌乱。
“你没有什么事情吧，我们去广场转转吧，这会儿听说有喷泉呢！”林亚如笑着看他局促脸红的样子，提议。
两个人就开始闲闲的走着，林亚如在前面，豫生落下几步跟着，默默的，旁边车水马龙的，还有服装店一尘不染的橱窗，仿佛不沾人间烟火似摆放着骄傲的模特。
到了广场，两个人找了地方坐下，喷泉果然还在开着，水随着音乐起伏跳跃，被红的绿的灯光照着，幻化着不同的形状。
“你——”
“你……”
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开口了，豫生有些不好意思，林亚如又看了他笑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是傻子，我怎么会没感觉呢？”林亚如笑着说。豫生听了以为她是说自己喜欢她，她有感觉的，听她那语气像是要拒绝，这样也好，就没有说话。
“你，是GAY吧？”林亚如接着说，还是淡淡笑着，不过豫生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啊？”
“啊什么啊，不要告诉我你不承认，就说我倒霉吧，我就一GAY的专业雷达，碰到的不是一个两个了，都可以总结出来经验了。”林亚如开始滔滔不绝，“开始我还只是怀疑，第二次见面我就确定了。”
“啊？”豫生还在惊讶。
“还啊？不相信呀？其实我都有点儿觉得这辈子尽在这跟GAY纠缠了，不过这也可以说是个幸运不是，还有姐妹羡慕的了不得呢，我都开始信命了。”林亚如转过头看着豫生，“我说的没有错吧，你是吧？”
豫生还在愣神，这是个相当久远的问题，他早已把它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GAY？是吧，是吗？
“我不知道。”豫生有些恍惚。
“拜托，你这样说肯定就是啦，”林亚如看着豫生，眼神热切，“GAY又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不承认，我理解啦。我上两个男朋友都是GAY，有一个你见过的吧，那年在火车站，去年春节他才告诉我他是，晕死，不过还算及时，没耽误我太多青春，要不然我得把GAY恨死了。”
林亚如的眼神让豫生有些莫名受伤，他没有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挑明吗？我觉得你过的太孤单了，你几乎没有朋友，也不愿跟人交朋友，你本来并不像你表现的那么沉默内向，那么消极悲观，但是你没有朋友，你的所有的话只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你鼓励自己积极的生活，你规劝自己希望逃避的念头，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过的不错，于是你就以为自己过的不错了，其实，你过得很矛盾。你需要朋友，每个人都需要朋友，你也需要。”林亚如看着他说，“所以我想来做你的朋友。”
豫生也看着她，忽然又转过脸去，“你又了解我了，就算你知道我是个GAY，你也不能算是了解我，你只不过是在想象。”
“你还在防备我什么呢？即便我不了解你，我又没有走开，我不了解慢慢了解就是了。”林亚如说着又长叹一口气，“做朋友不一定要了解的，只要学会倾听就好了。”
“我没有什么要说给你听的。”豫生冷冷的。“而且，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个GAY。”
“那等你愿意说的时候，记得找我就行了，不要只说给自己听，会闷得慌。”
“那我先谢谢你了。”
“或许我说话的方式不对，让你觉得不妥了，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是好意，我并不希望窥探你的什么私事，我看过一些别人的痛苦，所以希望你能够走出来找寻幸福，或者幸福来敲门的时候有勇气打开那扇门。”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喷泉水雾被风刮着扑到脸上，冷冷的，倒让豫生打了个寒战。
林亚如注意到了，站起来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付账的走了，他们说不定还在骂我呢！”说着笑了。
豫生慢慢的跟着，对今天的这一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说不清楚，慢慢的像是酒劲上来了。红红绿绿的霓虹映在他的脸上，也红红绿绿的变化，表情被隐藏在那张单纯的娃娃脸下面，更加看不出来。
林亚如的红色连衣裙在夜色中像是盛开的红莲，风吹动了裙裾，仿佛一阵涟漪，有些悲伤滑落，散在在空气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