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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后生闲谈琐碎事(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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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拾衣服去公厕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宿舍后,却发现只有大宝一个人。
我问大宝:“韩菲去哪了?”
“到食堂小买部去了,我说你俩,同样是去训练的,为什么人家韩菲回来时看起来啥事都没有,面色红润有光泽,而且还有力气跑去买东西,你就像是丢了八百万,快要晕倒似的。”大宝说。
我叹气:“我要是丢了八百万,我直接挖个坑躺进去等死,哎,往事不可回首,我洗衣服去。”
大宝奸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听说你被你班主任罚跑了?”
我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说出来还有意思嘛。”
大宝撇了撇嘴,说:“你傻,这就证明你老师格外看重你,你咋就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你个坐着说话不嘴疼的,她要看重我,会把我虐得像丢了八百万吗?”
大宝白了我一眼,道:“你要是有八百万,有几个人敢虐你?我是刚刚听说,这学校虽然是重点大学,但也有跟其它高校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好说话。”
“就是,每个高校都有自己的优势学系,所以说,如果甲校有个德智体美发展不错的学生读某系,而这个系恰好是乙校的优势,那么该生可以申请转学到乙校去。”
我想了想,不禁问:“这有啥意义?”
“精益求精,培养最佳人才,我发现你有这点潜质,所以我才好心告诉你,以免你耽误了你班主的良苦用心。”大宝撇嘴说。
我冷笑道:“得了吧,我估计方姑娘还单身,所以她有这个闲情雅致来虐我们这帮人,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高尚。”
大宝鄙视地看着我:“咦,你怎么老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你班主任是,你哥也是。”
“那小子又怎么了?”
“我跟你说过,你哥被称为‘医学系才子’,”大宝立刻双眼放光,接着说,“在医学院里出名到大一新生一下课就会跑去围观他的尊容,问他问题,我也问过,他倒脾气好,我没打出你这张牌,连续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一一帮我解决了,像天皓那样以前在我们学校常常年级第一,现在也得向你哥请教。”
“切,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大宝叹道:“你不懂,要是早点认识你哥,当时高考我也可以请他帮我开下外挂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以前在外地读书,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咱俩家又住得远,你也不经常来我家。”
“是啦,不过现在我总算知道你开外挂为啥能开得这么快了,这完全是你哥的功劳啊!”
我鄙夷:“得了,说得我哥好像是个神人,他就是个路人角色,没啥好提的……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大宝白了我一眼,刚想反驳我,韩菲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飘出了阵阵牛肉面的香味。
大宝接过韩菲手上的袋子,翻开一看,果然是牛肉面,不禁惊讶道:“韩菲,你咋跑到学校外边买牛肉面呐?”
“是这样的,我刚到小买部的时候突然有点饿感,又有阵冷风吹过,所以我想还是去买牛肉面吧,这样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暖和下身子。”韩菲平淡地说道。
“我弱弱地提一下,貌似咱宿舍到校外面店的几条通道都是那种晚上安静到直接能摆出来拍鬼片的,韩菲你哪来的勇气自己一个人去?”我问。
“也不算多害怕,我回来的时候倒有人跟着我,心里踏实多了。”
大宝惊讶:“有人跟着你还心里踏实?”
“我认识那人。”
我和大宝对视一眼,不禁两厢奸笑,问:“可是男的?”
吃面的韩菲抬头了我们一眼,点点头,又说:“我们学校的,应该不是新生,医学系的吧,军训那会儿我见他穿着医学急救队的队服,还救过一个中暑晕倒的学生。”
我问:“叫啥名?”
“不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我哥,不过又想哪有这么巧,于是也不再多问,安分地吃牛肉面,肉炖得烂,面有弹性,汤水极好,喝下去,胃暧暧的,舒服。
啊,这就是人生呐。
我忍不住把感悟说了出来,大宝就白了我一眼,说:“至于嘛,一碗面也能让你扯到人生。”
“你不懂,在这寒风阵阵的异乡夜晚中,一碗普通的牛肉面,却好像,好像……”
“三月暧阳下的韭菜苗。”韩菲补充道。
我不禁点头表示赞同,又接着说:“我们吃的不是面,我们只是韭菜苗的搬运工。”
大宝无语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韩菲,然后把她碗里的汤底喝完,抹嘴走开。
此后的几天晚上,方姑娘都在八点准时地喊我们集合,这下子可不止我,其他人也都暗地里组织了关于“方姑娘疑似单身”的讨论,还分出了两派人,一派坚持方姑娘单身的观点,并且主张给她找个对象,另一派则强烈肯定方姑娘心理变态才对我们百般摧残,应该筹钱找个心理医生,给她开导开导才是。两派人吵得挺激烈,不过总是当方姑娘走来时,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
幸亏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被罚跑,跟着一班人背着历史,跑着小步倒也混过去了,期间我倒是发现庄子阍每天晚上都来打篮球,球技似乎不错,频频赢得掌声。是个人才啊。
方姑娘是个会做事的,训练结束的那一天,请了我们两包糖果,说是犒劳我们。这倒好,一下子就把我班同仁的民愤扫清了,笑兮兮地直夸方姑娘好,比亲妈还好。都是不争气的,只是糖还真好吃。
之后,舒心地过了两天日子,校园运动会就开始了。
因为运动会正好在周末举办,所以不只大一新生在场上预备比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也来凑热闹,原本可以容下好几万人的操场除了让出一条跑道,这会儿水泄不通,密密麻麻都是人。
“这盛况似曾相似。”坐我旁边的韩菲说到。
我回道:“国庆小长假任意景区都是这一场面,要在这等人群中摔个跤恐怕小命不保啊。”
比赛已经开始,先是分班来比出及格率,五人一排在规定时间内跑完指定路程。我们历史系的两个班晚跑点,因此现在只能躲在站台上取暖,颇为悠哉地看着跑道上的人跑得要死要活的。
偶有几个人跑得好的,比如庄子阍,凭借自己的长腿优势,跑得贼快,赢得一番掌声。
再来就是孟天皓,跑得也快,身边的大宝看着他,一直兴奋地叫啊喊加油啊,大嗓门引得别人频频蹙眉看她,她视若无睹。
接着轮到历史系上场。我不情愿地脱掉暖和的外套,只穿一件长衫,立刻冻得鸡皮疙瘩全起。方姑娘让我们跳两下暖和身子,自己就在旁边喝着热水说:“同志们,你们可要好好跑,跑及格了,我为你们鼓掌,不及格也没关系,回头到我办公室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艰难地摩擦双手生热,双腿却止不住地打颤。这天太冷,虽然有点阳光,但风一吹,感觉就像是进了冷藏库,湿冷湿冷的。
特别还是看到跑回来的韩菲一改平常淡定的样子大口喘气时,我更加觉得腿有点软了。
韩菲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边喘着边拍了我肩膀说:“就跑这两圈,没什么大不了。”
大宝也拍拍我的背,对我道:“又不会死,别那么紧张,加油啊!”
我只能苦笑着点点头,走上前准备。
可能是方姑娘的训练有效了,哨子一吹,我下意识地直冲,竟然跑得最快,觉得挺轻松,跑完一圈,第二圈就显得有些吃力了。我的小腿开始绷直,呼吸跟不上步伐。勉强又跑了半圈,脚步慢慢放慢,后边的人渐渐超越了我,最后轮到我跑得最慢。
娘啊,就差半圈了。耳朵还发鸣了……
大宝看我不争气,急得大喊:“阿呆,快点,快点啊!”
我咬了咬唇,决定拼了!
我低头使出吃奶的劲往前冲,一冲到终点,裁判就喊道:“及格!”
我一把老泪差点没哭出来啊。
我一停下来,腿就开始发软,差点没坐在地上,幸亏旁边穿着蓝白相间的球鞋的同志扶住了我,我一看,果然是庄子阍。他这鞋真是怎么看怎么亲切啊。
我跟他说谢谢,他笑笑没说话。这时楚武英不知从哪冒出来,走过来扶住了我便说:“刚跑完不能停,再走走缓冲一下。”
于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贱人硬生生拉着我走开,走了十几步后他突地停住脚步,神经兮兮地向后看了看,问我:“你认识那姓庄的?”
我点头:“小时候认识的。”
“少来,你跟我穿着同条裤子长大,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怎么不认识他?”
“我先认识他,后来他搬走了,再后来你妈就带着你搬来我家隔壁住,还有,”我解释道,并且不忘嫌恶地看着他,“同学注意措词,谁跟你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啊!”
楚武英听完,竟邪邪地一笑:“有意思。”
什么鬼?
“你看上他了?”我问。
楚贱人瞪了我一眼:“放肆,你才看上他呢,本王看上的是他身边的美人。”说着他还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
我回头,发现庄子阍身边站着郭校花,两人正说着什么。旁人看他俩,怎么看怎么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我鄙夷地看着楚武英:“你要当第三者?”
楚贱人瞪我道:“去,啥叫第三者?据我们宿舍小张透露,他俩是在高中时参加全国青少年辩论赛认识的,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你不知道可别瞎说,污了我女神清纯的形象我可绕不了你。”
“还女神,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我问。
楚贱人摆出了一幅陶醉的表情说:“应该是吧,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感觉我的胸口有头小鹿在乱撞,那感觉,仿佛清风吹拂岸边柳,细雨浸润河边稻,舒服,打从心底的舒服。”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我不免有些郁闷。
我说:“奇了怪了,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你咋不心悦我,反而对别人一见钟情?”
“你?”楚武英上下打量我,摇摇头回道,“对不起阿呆,我喜欢女的。”
“……我就是女的。”
他失笑,蔑视我道:“你要是能说出洗面奶和爽肤水的区别,我就承认你是个女的。”
我不满地嚷道:“我不管,照理说我也算是个传统的乖姑娘,知书达礼,最重要的是下的一手好棋,这样的人你都看不上?”
楚武英听了,一动不动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看得我心里发毛。然而正当我心想是不是我玩笑开大了,他却反问我:“那我问你,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看上我没?”
他问这话时特吊儿啷当,仿佛已经知道我要说啥。
“……我待你如兄,你视我为妹,这就中了。”
他摊了摊手,道:“所以嘛,有些人即使相互认识多年,要是没啥来电,爱情就不能强求了,不然于己于彼都不好,总之,我俩只能是君臣关系,来爱卿,好好看清本王的英姿。”说完他就撇下我走了。
于是我自己再走了一段路,感觉腿部有点力气了,便回去找大宝她们。大宝和韩菲她们还在边上看比赛,一看到我就问:“好点了吗?”
我点头,又听大宝嘀咕了一句:“啧,楚武英那贱人跑得还真快。”
我一听也瞅了下,等瞅到时楚武英时他刚好跑过终点,裁判惊讶地看着计时表说:“这小子行啊!”
楚武英跑完直接蹿到郭校花身边去,一口白牙笑得无比灿烂。郭校花边上的庄子阍识相地走开。留下楚武英和郭校花,呃,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郭校花有点不太高兴。
楚贱人这条情路难走了。
后来校领导公布了赛事,出乎我意料,及格的人数只占新生人数的一半。娘啊,我竟然是一半及格人数的一员,一把老泪感动地差点落下。
及格人数中大部分是体育学院的人,并且夺得三日游奖的也是体育系的某个班。
听到这事时,方姑娘满脸惆怅地捂着小心肝。有个不怕死的还上前问她:“老师,我们,还用不用写论文啊?”
方姑娘一听依旧是一幅郁闷的表情,只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我们走。
如释重负啊!我们立刻作鸟兽散,独留隔壁班的男班主任上前安慰。
我们回到宿舍时也才十一点多,叫了外卖吃,吃完后直接往床上躺。
我问大宝:“今天咋不找你家老孟?”
大宝哼唧了两声:“不想理他。”
我忍不住打趣:“哟,咋了,小两口讴气了?”
大宝嚷道:“谁跟他讴气?那个死人,亏我还这么大声帮他加油,他倒好,我去找他时,他竟然招呼都不打就走掉了!”
我道:“切,我还以为多么大的事,兴许人家急着上厕所呢,人有三急,这种事不能憋,姑娘你要理解啊。”
“可后来我又找到他了,”大宝语气平淡地说,“他跟个女的在一起。”
“……兴许是她妹妹,一对男女单独在一起不一定就有奸情啊。”
“死阿呆,闭上你的嘴,乖乖睡你的觉!”
“你这孩子,说你两句你就这副德性,那你说说,你是要不追缘由,不理他了?”
大宝不作声。
我又躺下,长叹了一口气,用自认为很苍劲的声音说:“时光荏苒啊,老夫犹记,高中入学典礼上,有个姓孟的小伙子在台上代表新生发言,台下坐我旁边的某位姑娘立马抓住老夫的肩,一脸阴沉地说啥‘阿呆我看上他了但是为了防止闺蜜抢男友的事发生你可不能喜欢他’,当时老夫被吓得不轻啊,姑娘也是个行动派的,从此天天跟在人家小伙子屁股后头,费尽心思想跟小伙子搭上点关系,然而多年后的今天那姑娘竟要因为一点不确定的事就不要那小伙子了,可惜啊可惜,不是可惜沉默寡言的小伙子从此又要孤身一人,而是可惜老夫当初忘收精神损失费啊!”
“噗——”韩菲笑出了声。
大宝仍是不作声,可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起床,抓起大衣就要往外走。
我赶忙问:“去哪?”
大宝没好气地回我道:“不关你事,睡你的觉。”
等大宝走后,韩菲说了我一句:“阿呆你好样的。”
我叹了口气:“哎,为他俩我真是操碎了心呐。”
等晚上大宝回来,眼瞅她心情倒是好多了,还买了点苹果回来慰劳我们。
我问:“你问清楚了吗?”
大宝一听脸就红了,点点头。
我又问:“所以,孟天皓那小子真的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去,”大宝瞪我道,“那个女生只是个问路的。”
我笑着摇摇头。几年下来大宝倒也有过几次不问缘由地跟她家老孟讴气过,每次我都讲这事来开导大宝,百试百成。我到底也有两把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