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长相随》静语轩

37、第三十七章

　　一
　　天枢朝堂状况、孟章情势如何，这些齐之侃都曾同蹇宾在信中提过两句，只是不好在信中详说，便只几笔略过，今听蹇宾问起，便细细说与他知晓了。
　　蹇宾听齐之侃说孟章竟有意把天枢托付于他，不由十分诧异，不想孟章竟如此看承他，又思及他当日处境，不免叹道：“孟章真可怜人也！天枢世家当权，历代君王不过傀儡，孟章少年登基，不知受他们多少摆布，而今羽翼才丰，却又遭此毒害！苏瀚真狼子野心之人，竟做出弑君卖国之举！多亏你二人救得孟章出宫，否则孟章若死，则天枢定难保矣，天枢不保，我天玑亦极危矣。”
　　齐之侃想起孟章病弱凄楚的样子，也觉那位年轻的君王颇有几分可怜，蹇宾听了，稍觉诧异：“我虽未见过孟章，却也常听旁人提起过，多是说他勤勉奋发朝气蓬勃，怎的……”
　　蹇宾话未说完便咽下了，孟章到底年少，孤身一人在深宫等死，自然难免哀戚，只是他凄楚病弱诸般不遂，都留给仲堃仪去可怜吧，没必要让齐之侃知道。
　　齐之侃见蹇宾不说话，便问他道：“怎么了？”
　　蹇宾摇头笑道：“没事，然后呢？”
　　齐之侃道：“然后仲堃仪进来了，我见他们有话要说，便先出去了，后来我听仲堃仪说孟章的毒可解，便劝他养好身体，莫要再提此事了。”
　　蹇宾点头笑道：“齐将军好是慷慨，一句话便把千里河山拱手还人，可有问过本王同不同意？”
　　齐之侃虽知蹇宾是说笑，只是心中难免有些不安：“难道王上不同意？”
　　蹇宾板着脸道：“本王虽也同意，但你先暂后奏，到底该罚。”
　　齐之侃见他这样，反又笑了起来，问他道：“那王上要如何惩罚末将？”
　　齐之侃本以为蹇宾只是玩笑话，谁知蹇宾竟一本正经的下了指令：“罚你自明日起停职一月，监禁宫中，无圣谕不得擅出。”
　　齐之侃忍了又忍，到底欢喜难禁，露出满面笑容来：“末将遵旨。”
　　蹇宾见他笑的欢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齐之侃见已是亥时，便向蹇宾道：“时间不早了，王上还请早些歇息吧。我也该回府了。”
　　蹇宾闻言，眼神微闪，低声说道：“天晚，外面又冷，明早再回去吧。”
　　二
　　天寒夜晚，北风呼啸，屋里却温暖而静谧。
　　齐之侃才刚要说话，只听哔哱一声，竟是桌上蜡烛结的烛花爆了。
　　蹇宾心中十分紧张，便借剪烛花转过身去，烛影摇红中，他听见齐之侃故作镇定的声音，于是回过头去，冲齐之侃微微一笑。
　　果然，齐之侃瞬间涨红了脸色。
　　蹇宾于是心理平衡，说要就寝，齐之侃便唤了内侍端水进来，服侍蹇宾洗漱了。
　　内侍见蹇宾并未吩咐给齐之侃安排住处，心中虽是了然，面上却不敢有一丝表示，只是等蹇宾洗漱后，又去服侍齐之侃洗漱，齐之侃不惯被人服侍，蹇宾便挥手让他们都退下歇息去了。
　　屋里便又只余蹇宾和齐之侃两人。
　　气氛渐渐有些暧昧起来，齐之侃心中紧张，蹇宾也不自在起来，便转身进了内室。
　　齐之侃听见了，忙擦了脸，却又不敢立即跟上去，踌躇半晌，才站到帘外，轻轻掀起一角，迈步走了进去。
　　蹇宾正歪在床上看书，暖黄色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染出温柔静谧的颜色，齐之侃见了，便也平静下来。
　　蹇宾心中却并不平静，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中拿的是什么书，他只是需要一件东西来做掩饰，好不至于让齐之侃发现他也在紧张。
　　齐之侃自是如他所愿，便是发现了，也并不敢有丝毫表示。
　　齐之侃见蹇宾头也不抬，只是看书，便又略微走近半步，向蹇宾道:“已近子时了，王上该就寝了。”
　　蹇宾听了，撩了撩眼皮，又轻垂下去，合了书道:“嗯。”
　　齐之侃于是又近前一步，低声说道:“那末将伺候王上更衣。”
　　蹇宾闻言，只觉心中乱跳，脸上也烧成一片，捏着书在床上坐着，也不知站是不站，齐之侃却已倾身过来，替他除了发冠。
　　蹇宾一惊，终于抬起头来，与齐之侃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齐之侃心中满溢的柔情，隐忍的欲望，在蹇宾抬头的一刹那再也压抑不住，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倾身逼近，深深吻住了蹇宾，又辗转缠绵，探向了他的领口。
　　蹇宾一个激灵，一把抓住齐之侃的手，齐之侃便停在了那里，蹇宾抬了抬眼，又转过头去，声音低的几不可闻:“灯……把灯熄了……”
　　齐之侃无声地笑了起来，在蹇宾唇上印下一个吻，过去吹熄了蜡烛。
　　三
　　长夜已逝，东方欲曙，齐之侃虽刚睡下不久，却仍按时醒来。
　　正是破晓时分，内外一片寂静，床幔低垂，又遮蔽了淡淡星光，齐之侃虽看不见蹇宾，却仍是微微侧头，往蹇宾的方向看去。
　　蹇宾正躺在他的身旁，呼吸轻响在他的耳边，发丝散落在他的枕畔，蹇宾的手甚至正搭在他的腰间，齐之侃所以不想也不敢乱动，直到外面鸡鸣报晓，齐之侃才轻轻移开蹇宾的手，悄悄起身，披衣下床，将伤口处棉布拆了，重新上过药，又一一包扎好，将旧棉布命内侍处理了，嘱咐说不许说与蹇宾知道，又亲自端了热水，进去与蹇宾擦洗。
　　齐之侃怕蹇宾会冷，在屋里生足了炭火，然后端到床前，这才拿热毛巾去替蹇宾擦洗身体。
　　蹇宾迷迷糊糊觉得有些冷，便伸手去拉被子，却忽然惊觉腰间一热，猛地便睁开眼来，只见齐之侃正坐在床边，替他擦洗身体。
　　蹇宾一惊，又想起夜里的荒唐事来，不由脸上一红，挥开了齐之侃的手。
　　齐之侃见蹇宾醒了，忙掩了锦被，凑到了蹇宾面前，又不敢问他身体如何，只得低低的唤了他一声“蹇生”。
　　蹇宾挣扎着坐了起来，齐之侃忙放了毛巾，伸手扶他坐了，又替他在腰后垫了枕头。蹇宾只觉下身果然酸痛，幸好今日不用上朝，否则他这样子如何能见百官！待要发作齐之侃几句，奈何齐之侃低眉垂目，一脸的小心翼翼，不由得把他五分的火气又熄了三分，一个“滚”字反说的撩人心神。
　　齐之侃自然是不肯滚的，又见蹇宾并未当真生气，便望着蹇宾，坚定说道:“蹇生吩咐，我向来不敢有违，只是要我离开，却是万不能够了。”
　　蹇宾笑道:“哦？本王可还记得，小齐当年死活都要离开呢。”
　　齐之侃道:“再也不会了，往后蹇生在哪儿，我便也随你在哪儿。”
　　蹇宾于是点头笑问:“本王要去沐浴，小齐也要一起吗？”
　　齐之侃闻言脸色微红，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蹇宾沐浴时都有内侍在旁伺候，如今他们既已如此亲密，这些事自该由齐之侃代劳。
　　蹇宾也不由微红了脸笑道:“既如此，吩咐下去，备好澡豆面脂，伺候本王沐浴。”
　　齐之侃掀帘出去的时候，有股微风钻了进来，蹇宾只觉一阵微凉中夹着一缕淡淡的幽香，想来，是宫里的腊梅花开了吧。
　　风递幽香出，帘遮素艳开。邀君与共赏，把酒待春来。

作者有话说

　　再收个尾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