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王！》赵大隐

8、【捌】

　　今天路过学校，突然想起了一些和小王在高中时候的事情。

　　我们从高一一直同班到高三毕业，高一的时候他坐在我后面，但很奇怪的是，那时候我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更没有多讲过几句话，而他对我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喜欢穿白袜子的傻逼这一层面上，总之就是没有发展出正常前后桌该有的感情。后来因为他和同桌的另一个男生太爱讲话被换到了别的地方，除了偶尔听老师在班上说起他参加某个学校组织的比赛拿了奖，觉得这个男生似乎挺会读书以外，我和小王几乎再没有别的交集。

　　高二文理分班，作为物理白痴的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分班后我们换了班主任，也换了不少任课老师，结果妙的是，小王居然再次成了我的后桌。高二到高三的这一年，我们熟了不少，为了少背几篇课文，他没少贿赂我，但这就是实实在在让我们熟起来的原因。

　　其实现在想来，不温不火来形容我们那时候的关系还是挺恰到，所有改变都发生在高考前的那次流感。

　　那场声势浩大的流感弄得整个学校人心惶惶，我们被要求每天量体温，稍微有点温度就要被家长领回家呆着。而我，一个从来不特立独行的人，居然成了我们班第一个被领回家的。那个时候即便再没心没肺，面对高考还是会有不少压力，于是我退烧的第一天就拿着医院开出的证明回学校了，我只能说造化弄人，回学校的那天我又发烧了，当天晚上我又匆匆被领回家了，休息了整整七天，没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陪伴的七天，还错过了月考。再次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试卷分析日了，那时候我们都是单排坐，没有同桌的那种，但是小王居然把我所有试卷都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在桌上，教室没有热水提供，他就厚着脸皮一次次去教师办公室倒热水还嘱咐我多喝水，有时候我会忘记吃药，他也会提醒我，偶尔夜自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还会从小卖部买点热的东西过来给我吃，那会儿我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热情过了头。

　　而真正让我们确认关系的居然是以一张照片为起因。

　　我们学校有一个很奇葩的传统，就是每次期中考、月考班级前三名的都会被拉到寝室门口的大树下拍张照片，然后贴在走廊的宣传窗里供人“欣赏”。我的地理和数学一直都不算太好，所以成绩也一直在13,14，15名这样徘徊，偶尔超长发挥也就是刚好挤进前十，不会更好了。但是那次月考前的期中考试，我真的是走了狗屎运，运气好到连数学的填空题都被我蒙对了！我以一匹黑马的姿态强势挤进了前三，当时和我一起拍照的另外两个人是后来我们文科班里高考第一二两名。

　　不出意外，那张照片会一直保留到我缺席的月考排名出来之前。某个夜自习的时候，我悄悄递了一张纸条给小王，想要借他的地理作业参考一下，然后一来一回的就歪了楼，说起了那张照片。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他说我穿的那件咖啡色毛衣他奶奶也有，还问我要不要帮忙把那张照片撕下来省的我丢人现眼。虽然我对那张照片也有诸多不满，但这是我学生生涯中成绩最为拉风的一次，撕下来？笑话，我才不会同意！就算丑成东施，它也得给我在宣传窗里呆到最后一天。

　　月考排名快出来的时候，我发现那张照片不翼而飞了，于是我问小王是不是他干的，他反问我，他要那照片辟邪用？气得我说不出一句话来。第二天宣传窗里的照片换了一批，这件事情就这样被不了了之了。

　　当天夜自习，我依旧传纸条向他借地理作业参考，依旧歪楼，于是我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是不是回寝室的时候顺手牵羊把照片给顺走了。结果纸条被递回来我翻开看的时候，我觉得心跳都慢了一拍，纸条上写着：我比较想顺手牵羊的是你这个人。

　　啊啊啊啊！天哪！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把纸条压在地理试卷下面只露出他写过那句话的地方，偷偷看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那会儿我挺纠结的，对他没有好感肯定是假的，可是我也知道对他的喜欢没有到在马上面临高考的重要关头还能分心花时间去和他谈谈恋爱。所以我回他的是：我怕耽误成绩。

　　纸条传到他那里后过了很久都没有传回来，然后我就心急了，说实话，当时我的第一念头就是：惨了，以后地理作业没得看了。我开始麻痹自己，也有很多人谈恋爱后，相互帮助最后都考了个好学校的，虽然在我们学校没有这样的先例。于是，我又拿了张草稿纸，在上面问他：那在一起后能帮我补补地理么？

　　我不知道他看到我两次扔给他的纸条是什么反应，但最后他回过来的那番话还是挺让我动容的，原话很长的，我已经记不太清，但是大概意思就是，觉得很难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所以遇上了就不想错过，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成绩，但是他相信自己能把握好分寸，至于我说的补习地理，他也有信心可以帮我把成绩搞上去，当然最后高考我估分地理还不到40那就是后话了。总之我们就以那张照片为导火索，靠着几张草稿纸确立了关系。

　　不死心如我，在一起后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问他，是不是偷偷藏起了那张照片，他还是一样的回答：拿去辟邪用么？

　　在一起后，我们依旧保持各自的朋友圈，平均两个礼拜在食堂吃一起一次午饭，吃饭的时候就是唠唠嗑。有一次他说起来，我和他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寝室排过我们班十大美女之类的排行。人嘛，总是有点虚荣心的，嘴上虽然很无所谓地问了一句都有谁啊，但是内心的OS却是要是没有我就太没面子了！然后他一一报出了名字，没有我！

　　唉，怎么说呢，我对他这种情人眼里都不能出西施的态度挺失望的，连我最爱吃的烤豆角都觉得没什么味道了。但是接着他又解释，其实本来是有我的，XX（就是他基友）说那要不追追看，他觉得大事有点不妙就说了几句反驳的。其实大家都知道，什么追追看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是他却当真了，当真的后果就是他开始向他基友认真地分析我的缺点了，比如人不够白啊，脸有点胖啊，鼻孔好像还有点大之类的。

　　反正我挺气的，一点都感受不到那种你看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默默喜欢你的感觉，我只觉得他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在别人面前抹黑我的罪人。

　　其实高中能被记住的事拿来回忆的事不多，但是因为一本封面太好看的本子结果被班主任发现我们早恋这件事绝对是我怎么也忘不了的。

　　因为我们自习课不允许讲一句话，教室外面随时都有学生会以及政教处老师巡查的缘故，我和小王都是靠着传纸条来沟通的。后来确立关系后，我买了本本子专门用来传话，还能掩人耳目，自以为这招很妙的我谁能想到才没过一个礼拜就被班主任发现了。而被发现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某次课间班主任过来拿东西，看到小王桌上放的那本本子挺好看，她就拿起来随便翻了翻，于是越翻越不对劲，小王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等我从外面放完风回来，就看到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然后跟我说，被抓包了。

　　但是我真的特别感谢我们的班主任，她是我遇到过为数不多有才而且真的为学生着想的老师，她没有很严厉地批评我们，也没有长篇大论，甚至认同我们这个年纪感情的纯粹，但是最后她也要我们保证成绩不能下降，否则就通知家长。
　　所以即便是现在已经很多年不联系，我依然还是非常感谢她的尊重。

　　还有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高三的最后一次家长会。

　　文理分班后我们的学号是按高一语数外的成绩排的，除了数学以外剩下两门课的成绩我都还看的过去，所以在学号上我还占了挺大便宜的，但最巧的事情就是，小王学号居然紧挨着排在我后面，所以我们不仅在座位上是前后桌关系，连学号上也是前后关系！

　　那次家长会好像被安排在高一教室，来的家长就是按照自己孩子的学号一一入座，然后我就看到我妈和小王的妈并排坐在一起...谈笑风生！那画面看得我真的是心惊胆颤。但是谁能想到，几年后她们居然会坐在一张桌上一起吃饭讨论我和小王的事。

　　还真是......蛮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