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之夜》柳汐汐

4、第四话 摧毁

　　“你是谁？”
　　又是一觉醒来，站在左夜面前的却不是那个漂亮的美少女医生了。
　　“我叫凌梅，是帮主让我来照顾您的，您可以叫我梅子。”
　　面前的女孩儿恭恭敬敬的回答。
　　左夜本着“七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的基本原则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个女孩儿。她和左夜差不多大，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好像是个中国人，又好像是个日本人。个子比左夜矮了一大截，看起来不到一米六。上身穿了一个白色的格子衬衫，下身穿了一条很素气的牛仔裤。这身打扮本来应该给人很土气的感觉，但是穿在她身上却给人很干净很利索的样子。
　　“小姐？”
　　梅子见左夜用一种很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她，忍不住打断她。
　　左夜挑眉，淡淡的看着她明显还很稚嫩却隐隐透着精明的脸。
　　其实她也算是个漂亮姑娘的。
　　“你多大？”
　　左夜轻轻的用不经意的语气问她。
　　“今年14。”女孩爽快地回答。
　　14？比她还要大？真是没看出来。
　　“拉我一把好吗？”左夜伸出手，想要站起来。
　　“哦。”梅子连忙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左夜低头一看，原来自己那身被打的凌乱不堪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纯白色的拖地睡衣。
　　“你换的？”左夜抬头问正在给她整理床铺的梅子。
　　“是啊……怎么了？您……不喜欢？”梅子回头，表情中隐隐透露着不安和畏惧。
　　“没有，只是不习惯穿睡衣罢了。”左夜对她安心的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梅子有一种莫明的亲切感，不舍得对她冷脸。没想到她左夜也有“不舍得”的时候啊！真是讽刺，想想她从8、9岁就开始懂得如何杀人，今天竟然会对一个仆役有亲切感……人，真的是一种很奇特的感情动物。
　　“笔记本？”左夜环顾着这个和上次一样的屋子，意外的在一边的大写字台上放着一台电脑。
　　“哦，那个是帮主拿来给您的。呵呵……小姐，帮主对您可是真好！就是对助手妮娜也没有这么疼过！”
　　“他疼我？他倒是真的很‘疼’我！”左夜话里带味的说着。就那个超级怪兽会疼她？不到几天前她还被他绑在十字架上猛抽，现在反过来“疼”她，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有，那个狠毒的打她的妮娜竟然是七和帮主的助手？也对，换个人也不一定会下那么的狠手，被她打过的地方的肉全部都向外翻，几乎都可以看见骨头了，还真是很“疼”呢！
　　“当然喽！帮主真的对您很重视呢！帮主可是出了名的冷漠，对谁都漠不关心，现在竟然会怕您闷得慌把自己的笔记本拿来给您，真的对您很好呢！”
　　梅子没发现左夜的表情和说的话不对牌，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语气中还有一丝羡慕。
　　“你说那个笔记本是他自己的？”左夜惊讶的问。
　　“是啊！我亲眼看着帮主用完后交给我，让我拿来给您的呢！”
　　那个怪兽用完后给她拿来？那是什么意思？给她一个旧货，让她明白自己的地位？显然不是这样子，如果他是想让左夜明白他瞧不起她就不必给她弄这么奢华的地方住着还送来一个侍女，再者说，那顿鞭子也足够“下马威”的了。那……就是有其他意思了？那怪兽是绝对不会干赔本的买卖的，做每件事都会有目的，即使用的手段很龌龊下流卑鄙无耻。
　　“把它递给我！”左夜对梅子喊到。
　　“是，给。”
　　左夜接过笔记本，马上打开，发现机子竟然是开着的，屏幕上边赫然写着六个让左夜恶心作呕的大字——致小可爱夜夜。
　　左夜强忍着夺门而出的欲望用颤抖的手点开。
　　弹出来的是一个word文档——
　　“伤好些了吗？不会太痛了吧？如果还会很痛的话就让梅子去找弋诗。上次弋诗对你不好你别介意，我替她向你道歉。还有，梅子和你差不多大，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儿，和她在一起应该不会无聊，再加上你伤还没有好，就别出去走动了，有什么事情就交代梅子去做就可以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不会有太多时间去陪你，你就和梅子好好相处吧！还有，你住的那个房间墙壁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无论什么信号都传不进来也发不出去，你的门外和窗外也有很多我派去保护你的人，别试图逃走，再说我这里条件也不是不好，你就在我这里多住几天，让我多尽尽地主之宜。你想要干什么尽管和梅子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去给你办，即使你是要水里的月亮滚烫的坚冰小鸡的耳朵我也尽量去给你找。在这里不用和我客气，有话直接说就行了，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真是……太他妈的不要脸了！她左夜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冷弋文那么不要脸的。这么……肉麻，还说的这么顺理成章。不清楚情况的一定会被这柔情的似情人分别一样的信件蒙蔽了双眼！该死的他不就是像告诉她这么几件事情吗——别妄想逃走，别想和外界联系，不可以出房间。真是！直接和她说不就好了嘛！何必搞这些弯弯绕，也不嫌麻烦，看来他这个帮主当的真的是很闲！
　　无聊透顶的家伙！
　　白痴！
　　怪兽！
　　混蛋！
　　左夜狠狠的把笔记本从手上“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可怜啊……那台崭新的联想笔记本电脑一下子就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来了一次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一瞬间，黝黑的地面上乒乒乓乓全是破碎的零件，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坚硬的外壳被砸成好几片，蹦出去的螺丝钉跳出去好几米远，骨碌骨碌的就滚到了左夜的脚边，看起来很孤单。
　　梅子瞠目结舌的看着这毁灭性的举动，表情夸张的很可爱。
　　不过让梅子更加瞠目结舌的还在后边。
　　很少发小孩子脾气的左夜竟然开始对房间里一切触手可得的东西开始了法西斯般的疯狂毁灭。
　　凡是她能抓得到的东西都没能幸免。
　　红木的精巧窗头柜——被她一下抬起扔到了对面的墙上，刹那化为柴火；价值上亿的商朝青铜器——变为一摊碎片；墙边斜靠着的三层迷你书柜——被她单手用力一拉，几十本书顷刻如洪水般倾泻；门口雕花挂衣架——被她双手紧紧抓住两端用脚狠狠一踹，永恒变异为双截棍雏形；郑板桥原版字画——瞬间如天女散花似的降落，大片大片的花白在房间中飘荡……
　　等到梅子反应过来是现实不是梦的时候，整个房间可用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
　　做完这些，左夜竟然奇迹似的累了。要知道，她可是出了名的女强人，仅仅13岁，一天睡觉不到2个钟头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可如今……
　　左夜就呆呆的坐在四周都是碎片的一小片空地上，一动不动，眼神似乎没有焦距，无神的望着前方，宽大的白色睡衣覆盖在地上好大一片，因为动作剧烈身上的伤也扯开了不少，隐隐约约的血丝渗了出来，一点点的染红了睡衣，纤细的手臂随意的搭在裙子上，而面色，却出奇的苍白，花瓣般玲珑的嘴唇也泛着青紫，撕落的纸片也还在三三两两的往下落。
　　冷弋文接到梅子的电话跑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像个意外坠落凡间的女神——这是他面对这副景象的第一反应。
　　而此刻的她却让他有了一种怜惜的感情。真的，是怜惜，不是一般对别人的同情或是心疼，是怜惜。他无暇去顾虑他对一个未满14周岁的幼女有这种情感是否像他风流的个性，他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太累了，她需要休息。
　　他轻轻的走过去，不让她发现他。
　　左夜感觉似乎头上有一个巨大的影子罩住了自己。她缓缓抬头，对上了冷弋文谁都读不懂的蓝色眸子。
　　见左夜见到自己意外的没说一句讽刺挖苦的话，心竟然有一种庆幸的感觉，不过，当他注意到左夜毫无血色的小脸时，那种庆幸的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漫无止境的心痛——那张脸，苍白得像一个死人。
　　不由自主的蹲下去，冷弋文想要抱住左夜把她抱到床上去，可谁知左夜竟然先他一步一把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了他的坏里。她抱得很紧，如同抱着一根洪水上的浮木，死死的不撒手。
　　冷弋文有些惊讶，不过马上他也轻轻搂住了左夜消瘦的肩膀。
　　不一会，冷弋文觉得胸前的衣衫似乎有些滚烫的湿润。轻轻拉开瘦弱的左夜，用右手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不似在牢狱中的那种粗暴野蛮，而是像捧着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小心，生怕有一丝闪失。
　　左夜任由他的摆弄，整个身体如无骨的水蛇般没有支撑点，软软的靠在冷弋文温暖的臂弯中。
　　她哭了？
　　竟然……哭了？
　　冷弋文用食指小心的为她拭去泪珠，留下两条未干的泪痕在白皙的脸上格外刺眼。
　　冷弋文打横抱起她，越过地上杂乱的残骸走出房间，沿着长长的走廊不知拐进哪个屋子。
　　用最轻柔的动作把左夜放到足够7、8个人并排躺的大床上，然后转过身子关上门，
　　而在这期间，一向精明睿智危机感很重的左夜却没有任何响应，只是呆呆的任由冷弋文为她做一切善后处理，然后在宣软的席梦丝上疲惫入睡。
　　她真的很美。冷弋文心想。今年她是13岁吧？虽说脸蛋还稚气未脱，身材也不够凹凸有致，但那惊人的美貌和寂寞的神情却足以使任何正常男人发狂，如果再过5年，她绝对是个身材火辣倾国倾城的祸水。
　　可性格却是泼辣倔强，而且很善于玩心理战。
　　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女孩儿在世上？有时冷若冰霜，而转眼又可以不知所措的傻笑；有时乖巧可爱，而有时却可以倔强到让人脑袋发蒙。真是……怎么说呢？可爱？显然不适合她那种性格；冰冷？但她还经常让人作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就比如说刚刚的那场“毁灭之战”。有哪个大帮会的领导人会发这种小孩子脾气？不过她可以把那些结实的家具古玩毁灭到那种粉碎的程度，倒真的是不简单！看来她的手脚功夫还是很好的，有机会应该好好和她切磋一下。不过现在更应该注意的应该是如何看劳她。
　　真是个魔鬼啊！
　　一个可以控制人心神的可怕魔鬼。
　　想他堂堂七和帮帮主竟然会对一个13岁小丫头还是自己的敌人有陌名的好感，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啊？
　　左夜啊左夜，我应该把你怎么办呢？
　　打她？经过刚刚的事情他还怎么下得去手？杀她？怎么舍得呢？爱她？先不说两方是势不两立的敌对黑手党，就说她才满13岁的年龄，他就会被人说有恋童癖，说不准还会被警察局以“对未满14周岁幼女有性侵害行为”而拘留审查。
　　左夜，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魔鬼！

　　*****
　　或许这一觉是左夜活到现在睡得最最安稳的一觉了。
　　没有琐碎的会务来烦人，没有令人讨厌的教官来管教，梦中的时光，仿佛倒退了10年……
　　*****
　　十年前
　　孤儿院
　　“哥哥……”一个很可爱的3岁小女孩哭着抱住了比她大3岁的男孩。
　　“小夜不哭，谁欺负你了？哥哥帮你打他！”同样稚嫩的小男孩也抱住了她，用粗糙的方法安慰着妹妹。
　　“哥哥……呜……哥……别走……是小夜不好……呜……小夜哪里做错了……哥哥告诉小夜……小夜改……呜呜……哥哥别走……别走……”小女孩断断续续的说着，两只小手死死抓住男孩的衣服。
　　小男孩似乎明白了女孩想要说的内容，面色一凛，轻轻松开抱住女孩的手，对着女孩泪眼蒙蒙的小脸道：“小夜乖，别哭。哥哥不过是去另一个孤儿院，哥哥会回来看你的，别哭。”
　　“不……别走……哥哥别走……别走……小夜好乖……呜……”女孩其实也明白发生的是什么，但还是紧紧抓住男孩的衣服不撒手。
　　记起来了！那天是孤儿院说孩子孤儿太多，要弄分院，要有一部分孩子到分院去，而左夜就留在孤儿院，左岸就要被送到分院了。
　　刷——画面飞快的旋转，瞬间被拉到了一年后的一天……
　　那天左夜正在上课，老师说有有两个人要见她。左夜出去一看，竟然是哥哥。她没理哥哥身边站着的一个很绅士的家伙，径直大喊着“哥哥”飞奔着跑到了左岸面前，哥哥抱住了她，看起来很开心，左夜也跟着咯咯的笑起来。
　　这时，那个绅士对开心的左岸说：“她就是你的妹妹吗？”
　　左岸抬头，放下左夜，对绅士说：“是的。”
　　于是，左夜便被那个绅士带走了。
　　后来左夜才知道那个带走她的绅士就是DL会的会长。哥哥说是那个会长看上了他，要把他带到DL做接班人培训，但他说如果把他带走就要带着左夜，那个绅士就答应了。虽然后来左夜觉得左岸这个解释漏洞很多，比如说那个大会长怎么会看中左岸又怎么会答应左岸的要求领养左夜，但左夜却也没仔细研究，觉得哥哥说的不会有错，后来兄妹两人就一起参加了地狱般的残酷魔鬼训练，但因为左岸年纪比左夜大，训练的内容也比左夜多，所以训练时并不是在一起，而左夜也曾经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非人的训练方式而经常思念哥哥。之后两人完成常规训练进入总会工作后成绩相当，所以老会长组织了一次秘密竞赛，最后结果是左夜比左岸优秀得多当上了DL会有史以来最最年轻的会长，而左岸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