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堕落》大江南北66

3、03付诸行动

　　人一旦下决心做一件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往往会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每个人都会在这种痛苦的抉择中呈现出一种生命的壮烈。

　　日光灯发出苍白的灯光，把这个小房间照得很亮，宿舍里就我一人。
　　床上放着弟弟刚寄来的信，看到那熟悉的字体，我的心中不禁荡漾一股暖意。用小刀慢慢裁开，抽出信纸，坐在床上细细读了起来。原本希望读到家里一切平安的消息，然而弟弟信中带来的情况让我心痛不已。因为父亲不久前被汽车撞了住进医院，并且撞人的车主逃之夭夭。弟弟在信中说，母亲这些天为父亲的住院费都急得不成样子。
　　我几乎想让自己大声地哭，然而还是忍住了，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人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原本就过着苦难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让灾难再次降临。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一片混乱。
　　面对自己生活上的窘境，面对父亲遭受的突然打击，面对瘦小衰弱的母亲独自支撑这个家庭，我该怎么办？
　　于是我再一次思考了我过去的生活态度。我是不是还该以原有的方式去寻找生活的出路？我值得用不停地奔波劳累去勉强维持自己的生计？我是不是该用自己优势，女人的优势去获得更多的利益，找到更好的生存方式？
　　渐渐地，意识在这种思考中变得模糊，一种幻觉产生。
　　蝴蝶再次出现，野鸡也不断地闪现。
　　它们各自交替于我的眼前，不停地展示着自己。
　　蝴蝶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那么赏心悦目，那么纯洁可爱；野鸡在大路边咕咕的叫，好像在不断地向我招手，它那灿烂地媚笑，诱惑着我。
　　面对这些，我的意识不但模糊而且变得异常紊乱，不知该如何理出头绪来。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父亲哀怨的眼光以及母亲隐隐的泪光，还有朋友们殷切期盼的目光。但我又似乎看到了弟弟妹妹那双渴望学习、渴望知识的眼睛、母亲还没老就风干了的脸颊以及父亲卧病在床的痛苦。然而最关键的是，在我内心的底层欲望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甚至达到了要膨胀爆炸的地步。
　　我明白我不该堕落，然而面对目前的状况我能不堕落吗？我不堕落能马上解决这一切问题吗？理智告诉我，我不该堕落。然而现实呢？它却正让我不得不滑向罪恶的深渊。
　　面对心中的矛盾，我茫然，我无奈，我不知所措。
　　情感正在被煎熬，我每天都被痛苦缠绕着、折磨着。
　　当生存危机真得降临，而又懒得去奋斗时，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出了第一步。
　　走出这一步是艰难的也是痛苦的，它是人生一个重大的抉择，我不可能不作深沉的思考。
　　在走出这一步前，我的确为自己找了种种理由，还写了一首诗，让它来埋藏我那雪一样白的过去。

　　人生是一场游戏
　　我没有理由背叛
　　当撕破道德虚伪的脸时
　　就不怕受地狱之苦
　　恪守前世的真理
　　实质是在欺骗自己
　　生命是一次短暂的旅行
　　灵魂是一把尺子
　　既然我能征服自己
　　就该有勇气与世界搏斗
　　存在被岁月扭曲
　　我要么辉煌要么堕落

　　写下这些文字后，心中已很明了了，我要付诸行动了。

　　我们宿舍共四人，专业是外语，都来自外省。一个来自北方美丽的海滨城市大连，一个来自内地有九省通衢之称的武汉，而我和郝敏则是川西农民的女儿。川西那清新的空气和纯净的湖水滋润了我们的肌肤，那原始的山村和朴素的民风造就了我们的纯朴善良，使得我俩成了中国这个大都市的某大学中一道亮丽的风景，让同寝室的两位城市女生羡慕着，也妒忌着。
　　大概是由于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大概是我们有着共同的生活压力，我和郝敏走的特别近。郝敏的所作所为，我是知道了。但我从来没有说过也不曾问过她什么。我们彼此都非常理解对方。她为我的努力奋斗而佩服我、羡慕我，并深深为我的这种精神所感动。而我也从来没有因她那种无耻的赚钱方式而轻视她、奚落她，反而为她有如此大的勇气而折服。因为如果她不是来自贫穷的山村，而是出生在一个有钱的家庭或有权的家庭，哪怕是一个小康之家，我想她也不会去做这种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敬重她，为她在学习上的刻苦，为她那门门优秀的功课。我们惺惺相惜，相互帮助，共同度过了生活中的许多难关。
　　当我要堕落的想法在脑子盘旋时，聪明而善解人意的郝敏似乎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这是一个星期五的午后，天气格外晴朗，空气也比往常清爽，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和我同样美丽的郝敏，身穿一件火红色的大衣，飘然来到我的身旁。而我正盘腿坐在床头随意地翻着一本杂志，苍白的脸上呈现的是一片无聊。
　　她推了推我说：“还在用功？”
　　“没呢。无聊死了，随便翻翻。”
　　“下午没课，你准备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睡个懒觉呗。”
　　“那我们到K县去玩玩吧，我请客。”
　　她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眼神看了我一下，接着又说：“那儿有我的好朋友，顺便还可以放松一下这些天学习带来的紧张情绪。”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几乎没有思考。
　　因为在心里，我是多么渴望能早一天摆脱窘境，实话告诉你，此时我身上全部的钱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元。
　　于是我稍微收拾一下，走出了宿舍。
　　通往校园门口的路很长，并且曲曲折折的，路的两边是古老的梧桐树，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深远与幽静。不远处是一排排陈旧的建筑物，岁月留下的痕迹可以从那一片暗淡的色彩中很明显地感知出来。校园里的人不是很多，偶尔才能见到几个人影。也许这一切与这个现代的都市很不相称也不甚协调，但它却处处散发出一种浓浓的文化气息。并且使人在这种气息中感受到一种平和与宁静，感知到一种真实与永恒。
　　然而在世界日渐融合的今天，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永远保持不变。所以在这种平和与宁静、这种真实与永恒中，浮躁、喧嚣、虚伪、嬗变也正在向里面渗透开进，只要你仔细去感觉。
　　经过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我们走出了校园。
　　当坐上通往火车站的出租车时，我回头深深地望望那庄严肃穆的校门，一时间心中充满了莫名而复杂的痛楚。
　　不一会儿，车子把我们送到火车站，我们买了车票登上西去的列车。
　　一幢幢耸入天际的高楼从眼前驶去，远处的天空是如此明亮，云彩很蓝，太阳光斜射到脸上让人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舒心和暖和，阵阵莫名的兴奋在体内窜上窜下。
　　车厢里人不是很多，我与郝敏面对面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我靠着车后背，而郝敏则用手托着下巴看窗外的景物。此时的我们都以一种平静的姿态保持沉默。然而我知道，这种平静是虚假的做作的，也不可能长久。因为我真切地感觉到这种平静后面所蕴藏的涌动，我明白此时的我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告诉郝敏，郝敏也肯定有许多话想对我说。
　　过了很久，正当我为这种沉默而感到不适想与她说话时，她收回了眼神，并久久地注视我。在这种注视中，我感到她似乎是在探视我的内心，并从中想寻找出我的胆怯，哪怕是一丝丝退缩的神情。
　　我极力地想表现出一种无畏的精神来，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兵一样。
　　但她还是从我不敢正视她的眼光中觉察到一点什么。
　　于是，她轻轻地咳了一下，柔声说：“蝶，今天晚上我让朋友请客吃饭，然后一起KK歌，跳跳舞。”
　　我转过了带着飘逸长发的头，以一种坚定的眼光看着她，并使劲地点了一下头。因为我要让她明白，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将会不顾一切地去开始另一条生命之路，随时把我年轻生命中一切让异性渴望的东西呈现出来，哪怕是身体里那最宝贵的一部分。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一小时后，我们来到了K县。那是一个新兴的小县城，很美，也很整洁。一幢幢楼房整齐的排列着，绿色植物随处可见，商业发达，人丁兴旺，总体感觉很好。但不知为什么，在这种好感之中我又似乎多了一种不可理解的意念。
　　郝敏拉着我，随手叫了辆三轮车，并让车夫拉着我们在城里转了一圈，还给我卖了一套上好的内衣。然后，三轮车把我们拉到了小城最好的一家宾馆。
　　我跟着郝敏住进了205房间。
　　这是一套摆设高档的房间，暖色调的装饰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郝敏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椰奶，然后倒在杯中，掺上了一点开水，递了一杯给我，并冲我笑了笑。
　　“谢谢。”
　　我接过了杯子。
　　从她熟练的动作中，我知道她常来这里。
　　然后我们一起坐在床上。
　　“蝴蝶，这种地方你从来没有来过吧，今天让你开开眼界。”郝敏带着一种得意而暧昧的神情看着我说。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然后，郝敏又说：“蝴蝶，你先睡一会儿，然后洗一个澡，我出去一下。”
　　她神秘地看了我一眼之后，飘然而去。我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横躺在床上，思绪如飞。
　　美丽的蝴蝶总在眼前飞旋，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一下子头就晕了。
　　于是我打开电视机，而此时电视里却在播放着一个纯情少女如何堕落成一个妓女的故事。我急忙换了一个频道，可这里却又在讲一个少妇如何背叛他的丈夫，如何跟他的上司搞婚外情。我脑中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原来这世界本身就是如此，每天都有人在背叛生命。因为一切的文学素材都来自于生活。我也不必为自己的无耻而感到羞愧。
　　于是我心安理得的看着这一幕幕每天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发生着的丑陋而又无比正常的场景。
　　这时电视屏幕上出现16点的字幕，而我身上也确实有点痒。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彻头彻尾洗澡了。今天该好好洗一洗了。
　　站起身来，伸一下懒腰，脱下了身上那件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黑色长大衣，走进卫生间，打开了热水龙头，让水把浴缸注满。接着从背包中拿出刚才郝敏为我买的内衣，同时又把空调调高一点，并开始一件件脱衣服。
　　我欣赏着自己青春而朝气的身体，坚定自信地走进了热气腾腾的卫生间。
　　我躺进了浴缸，一股从来没有过的舒畅流过心田。暖流缓缓地在全身漫游，我闭合了双眼，静静地享受着私密空间带给我的特殊体验。水的流动愉悦着我的身体，微微有点发烫的水温让身体兴奋着。一会儿，腹部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浪涛在激烈而又温柔地荡漾，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全身缓慢地展开，展开。直到最后，我在一种极度盲目的汇流中，失去了意识。在这种无意识中，一只卖弄风情的野鸡却不断地在我眼前闪现，闪现。
　　我立即走出了浴缸，在水龙头下冲洗，彻底的冲洗。我要让身上过去所有洁白的污泥清除掉。我要以一个全新的异样的生命个体出现在男人面前。
　　这是人生的一条分界线，我不想让美好的过去在如今这种丑陋和无耻中丧失它的纯洁。
　　我喜欢纯洁，我要让我的记忆里永远保存着这份纯洁。永远保存。
　　虽然我即将肮脏而不知羞耻，或者说我已经肮脏而不知羞耻，但我的过去是美好的，我曾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可以后呢？
　　美丽的蝴蝶永不存在了。
　　我再一次欣赏一遍自己洁净的□□。
　　仅仅是□□。
　　我会深深记住此时的□□。它也会植入我生命的灵魂。
　　洁净的□□。□□的洁净。
　　我快速地洗完澡，穿好衣服，望着红润的脸庞和迷离的双眼，我对自己充满信心。
　　我相信，今晚的我一定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