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堕落》大江南北66

29、29一双眼睛

　　要观察一个人，最好去看他（她）的眼睛。你从中可以看到虚伪与纯净、奸诈与诚实、无耻与忠信……因为眼睛对眼睛的观察是最具穿透力的。

　　这些天来，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意我观察我，不管是图书馆、公教、操场还是食堂，但当我回头去看这双眼睛到底来自哪个地方的时候，却一直未能发现眼睛的主人。这些天来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好奇，一直想知道这眼睛到底藏在哪里，竟然使我那么久都无法觉察到。
　　我知道，漂亮的女生，在这个校园里是很被人注意的，也往往要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各种样式的眼光。当然对于我来说，这些眼光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不会让我这般在乎。但是这双眼睛放出来的紧跟我多日的眼神却让我每个夜晚无法入睡。我能感觉到，那眼光肯定是来自一个男生的眼睛，并且是一个单纯、羞涩的男生。我喜欢纯洁的让人忍受不了的眼神，在那种纯洁中我会感知到一种前所未有触动，那是我曾经有过的。纯洁是不分男女的。纯纯的女人成年男人喜欢，纯纯的男生成熟女人喜欢。这是事实。而我喜欢纯洁，并不是我的成熟，当然从某个方面来说，我是个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女人，不管是身体还是人生的经验，唯一不足的就是年龄。要知道成熟与年龄关系不大。我喜欢是因为我缺乏纯洁，所以我渴望与纯洁的人在一起。不知是一种什么心理的使然，弄不明白。
　　这天下午，早早到达图书馆，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我喜欢窗外的阳光给带来明快，我也喜欢在用眼过度的时候，远眺窗外的世界。远处那份永远的绿色会让我感到生命的自然勃动，会让我在绿意中获得一种暂时的视觉快感。每次上图书馆我总是找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坐定之后，拿出书本，仔细阅读起来。这时我又似乎发觉有一双来自背后的眼睛一直在用一种富有穿透力的眼神直射我的心脏，从而不由地使我心跳加速。我回头，心里一直有一种今天非要把那个人找出来不可的决心。但这种努力是徒劳的。我四下里看了看这个阅览室，总共不多的几个人中，我不曾发现什么。此时时间还早，大部分同学都在睡午觉，阅览室的人一共才十来个，而且个个都在埋头苦读。只有管理员在一边打着瞌睡。
　　我茫然了。是不是我的心理有问题？可感觉告诉我，不会错的。肯定有人在注意我。
　　我的心又不安起来了，无法安静地看书。于是索性抬头仔细观察周围的每一个男生。在我左边不远处，有两个男生，但身边都有一个女生陪伴着。看来他们是不大可能的。在右边有四个女生外加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是那种很受女生欢迎的活跃分子。他不时地与这个女生聊着，又与另一个女生比划着，他也绝对不是那种单纯而害羞的男孩。现在再看看前面，一个小毛孩子，好像是还没完全发育的一年级学生吧，他也不会是的。那么肯定是来自后面了。我转身往后看，只发现了管理员与三个专心用功的男生。那个管理员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眼光我在公教与操场也曾感觉到，所以很有可能是来自这三位男生中间。但他们都很专注地在看书，因此使我的怀疑产生了动摇。也许是我多疑，也许我的心里真有问题。是不是平时想恋爱想得太多的缘由。不会的，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呢？我经历的男人还少吗。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心中还是十分肯定这双眼睛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来自一个男生。而不是我虚幻中的想象。
　　我再一次转身，是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而且很突然。
　　我一直在假装专心看书，其实心里却是起伏不定。我也一直在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抓住这种眼神。正是在这种想法驱动下，我才想出以一种突然袭击的办法来找寻。我想只要他注意我的话，我一定会找到的。这次我终于有点眉目了，但还是不能完全肯定，因为他并没有向我表达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当我突然回转时，发现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在注视着我这个方向。他并没有躲闪，相反给我投来微微一笑，虽然也是单纯的但决非是羞涩的。那是一双很有个性的眼睛，有时如婴儿般的纯净，有时又如老人般的沧凉。总之那是一双很让我震动的眼睛。不知道我感觉的眼睛是不是来自他，我没有把握。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生。一个我似曾见过的男生。不过我不知道曾在哪儿见过。他笑过，又朝我点了点头。这点头中也似乎证明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我。我也只能友好地朝他回笑一下。对于善意的问好，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我从那个高个子男生那里收回了视线。但我无法从他的眼神中摆脱出来。我发觉自己有点神不守舍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情感正从心田漫延。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爱。因为从那刻开始我渴望与它对视。但我不了解爱，我也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一回。以我目前对爱的肤浅认识来说，我无法弄清眼前正从心中漫漫流过的这股情丝到底是属于何种性质。
　　我开始慌乱，那种渴望与害怕开始产生。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好希望有一个男生与我作伴，然而内心却又不敢真正地去面对未来的一切。我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不管是我去伤害别人，还是别人来伤害我。我都不愿意看到。还是让那颗驿动的心收敛一些吧！当他知道你的一切时，他会接受你吧？与其最终得不到真爱，何苦再去伤害自己与他人呢？这个世上的许多男人都是不能承受自己娶的女人是曾经堕落的女人。他们可以原谅自己的堕落，但很少愿意原谅自己女人的堕落。特别似我这样的非一般的堕落。我一直这样告诫自己。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好多男人都是些俗男人。他们更愿意接受精神的背叛，却无法接受身体的背叛。他们宁可过着同床异梦的生活，也要仅仅地制约着对方身体的自由。
　　我们知道，人有时有动物性的一面，但又完全不等同于动物。动物与动物的□□，完全是一种生理的本能。人有时也需要这样的□□。然而动物毕竟是动物。它们不可能涉及到伦理道德，不可能进行一种心灵的交流。而人不同。人的身体的堕落并不能代表整个灵魂的堕落。身体不是一个人的全部。人有时要把身体与灵魂在某个层面上进行分离。爱人之间的背叛其实最可怕的是灵魂的背叛而非身体的背叛。我想许多人都看过《魂断蓝桥》这部影片。玛亚为了维持生活沦为街头应招女郎。她的身体是堕落的，那么我想问一下，她的灵魂堕落吗？当她最终选择了为心爱的罗伊徇情，来到他们最初相识的滑铁泸桥，毫无畏惧地向一辆辆飞驰的军车走去的时候，你还认为她是个堕落的女人吗？
　　在这样的一种内心冲突中，我再也无法平静地看书。
　　我转身离开了座位，低头往门口走去。
　　当我快走到门口时，我又向那个人望去。然而我一无所获。
　　我只看到一个埋头看书的人。

　　又是在图书馆，只不过是在这个有点寒意的季节的另一个夜晚。
　　我仍然在明亮的阅览室里看书做功课。然而不知是何缘由，天突然下起雨来了。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城市，是很少下雨的。
　　这个雨下得有点突然。然而一下还真的下个不停。
　　我预感到冥冥之中似乎要发生点什么。
　　当9点半图书馆关门时，天还在下着不小的雨。
　　我随着人流走出了大厅。面对这雨，我有点犹豫。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淋得像落汤鸡。但是身旁没有认识的人，我只好在雨中走着。雨水落到脸上，有点凉。我用书放在头顶，想遮挡一点，然而无济于事。于是索性让雨水痛快地落在身上。然而当这个决定刚下好之后，我发觉雨好像一下子停了。但是我分明听到了水落于地上的声音。
　　那么，为何我的天空上面没有雨呢？
　　我惊讶，我愕然，我一下子不知所措。
　　因为我的天空上方有一顶伞。为我挡雨。此时我才发现我的身旁多了个人。一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男生。怪不得我没有立刻感觉到上方多了一顶伞。
　　我抬头去看那张脸，然而最让我惊讶的是——那双眼睛。那种单纯而害羞的眼神，我终于捕捉到了。
　　就是那双眼睛，就是那种眼神。我定定地望着那双眼睛，呆了。
　　我们一动不动地站在路的中央。其他的人都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们。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我正浸润在一种我所渴望的也是从来没有真正面对面接触过的眼神中。我可以不在意任何的东西。我只想此时时光能够停止，让我能够多一点时间来感受与体验这种纯净的无一丝杂质的且微微有点羞涩的眼神。
　　“我可以送你一程吗？没什么恶意。”
　　他轻轻的有点怯意的问话把我从刚才的失态中拉了回来。
　　我没回答。但也并不表示我的反对。
　　于是我们就这样走着。
　　他就是图书馆中的那个与我友好点头的男生。
　　我们默默地走着。没有说话。
　　这是人与人初次见面时常有的情景。
　　我不喜欢一见面就大肆吹嘘的人。我喜欢在一种默默无言中静静地交流。
　　这种交流更多地是来自内心。是一种感应。
　　心灵与心灵的感应。
　　它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就这样，他一直把我送到了宿舍门口。
　　我们从这段路程中唯一得到对方的信息各自是：我是英语系三年级的一个叫蝴蝶的女生。他是新闻系二年级的一个叫辛生的男生。
　　我在一声谢谢中进了宿舍大楼。我又一次回转身来看他的眼睛。在他微笑着的脸上，我看到了一双深情而纯粹的眼睛。此时，我看不到了羞涩。那是一双多变的眼睛。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一点是永远不变的，那就是纯净。
　　直到最后我躺在床上时，我还在他的那双眼睛中晃荡。
　　可以想象，从此以后，这双眼睛定会让我的故事有了新的发展。
　　我期待着这双眼睛能照亮我的生活。此时的生活。
　　看来我不是个好女人。
　　因为这个时候，多方面要求我的身边有新的男人出现。
　　我也渴望着新面孔进入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