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行》赵大隐

40、第 40 章

　　郝什再见到林影时她刚做完笔录出来。

　　一夜未睡，脸色很差，眼睑下的青色显而易见，精神状态也不佳，郝什心疼她，立刻腾出位子让她过来休息。又把刚买的早餐递给她，“现在情况怎么样？”郝什问她。

　　林影摇摇头，心情沮丧，“这回小刘是遇上大麻烦。”

　　头一天晚上，在郝什提出那个建议后，小刘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此刻她正在接受警方的盘问。

　　“你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一下。”年轻警察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开始。

　　小刘抿了抿嘴，看向那道关的严实实的门，若有所思的样子。

　　“喂，听到我说的没？”这个年轻气盛的小警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知法犯法的人，于是见她毫无反应，有点不耐烦地吼了她一句。

　　小刘回了神，而后开口道，“封包是我在入库前掉包的，我坐车容易晕车，再加上那个时候怀孕，闻到一点怪味就会吐，所以特意放了一瓶我闻不了的香水在车上，半路吐了，我的同事，林影她帮我去买药，然后我又支开了司机，真假对调。那个真的封包在B行的陈松手里。还有我们银行的方以宁是他的同伙，上门取票没有她的同意我做不了主。”

　　小刘还把从前替陈松做的那些事也一并交代了，等她出来时正巧碰上了被带回来的陈松和方以宁。陈松瞪着她看，大概也是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把自己和盘托出。

　　再走几步，就看到坐在一旁休息的林影。

　　林影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把郝什给她买的早餐给了她，“你身体不好，吃点东西吧。”

　　小刘踌躇着，没敢接。

　　“拿着吧。”林影递给她，只是语气里的疏离感显而易见。

　　“对不起，林影姐。”小刘接过东西，低声说了一句。

　　林影的心头微微颤动，到嘴边的话愣是没能说出口，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沉默一会儿后，郝什给她披了件外套搂着她的肩出去了。

　　“谢谢。”林影坐在车上，背靠椅背，说了上车以后的第一句话。

　　郝什转过头看了看她，趁着红灯的空档抚了抚她额前的头发，柔声道，“都没事了。”

　　很多人注定是过不了一个好年了。

　　方以宁和陈松因为证据确凿完全没了翻盘的机会，过完年，他们就会被起诉，小刘因为主动自首，再加上郝什如约替她请了擅长此类案件的律师，量刑时应该会有所减免，但可以预见的是，她的前途已经被毁了。

　　林影回到家后便没有再回去上班，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疲于应对，最后干脆递了辞职信。娄明华虽然苛刻，但是也稀才，没有批，反而给了她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长假。

　　有了大把时间供消遣的林影也没闲着，她早就垂涎郝什那满架子的原声碟片已久，只是从前没有时间，如今闲下来了，肯定要挨个看个遍。

　　这天，她也没有提前和郝什打招呼，就带了一大袋零食，准备看他个昏天暗地。

　　进了门，她开始在架子上翻翻找找，想要先找一部喜剧来看。忽的，一张封面几近空白的碟片掉了下来，林影捡起来一看，上面贴了张不干胶贴纸，贴纸上潦草地写着“郝先生”三个字。

　　如果只是一张空白碟片，林影大概根本不会有兴趣想要打开来看看，但是“郝先生”这三个字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似的，驱使着林影将碟片取出，开始放映。

　　画面闪烁了许久，就在林影以为这张碟可能坏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了。

　　若大礼堂的舞台上，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穿着学士服，头戴学士帽，正热情洋溢地代表毕业生做发言。

　　林影捂住了自己的嘴，有点想哭的冲动，因为站在台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23岁大学刚要毕业的她。

　　还没来得及去想郝什怎么会有这个录像时，又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画面里的人面容虽然有点消瘦但是依旧神采奕奕。

　　林影更加惊讶了，和现在的郝什相比，那时的他更显年轻，不苟言笑的样子和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如出一辙，衬衫的扣子也还如现在一样，一丝不苟地纽到最上面一颗。

　　林影稍稍缓了缓神，拿起身边的手机准备给郝什打电话时，画面突然一转，原本只有侧脸的郝什突然就到了屏幕中间，持DV机的那人用极尽暧昧的口吻问他，“是她吧？有什么想说的？”

　　郝什顿了顿，看向台上还在发言的林影，拿DV机的那人也顺势随着郝什的目光拍去，然后就听到画面外郝什低沉的嗓音响起，“恩，挺好的，想娶回家。”

　　伴随着林影在台上若有似无的声音，郝什这么说。

　　旁边似乎还有不少和郝什一同来的人，都嬉笑着在那里起哄。

　　镜头晃了晃后便结束了。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林影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怎么也拨不出郝什的电话了。

　　她要怎么开口呢？

　　正思考着，突然传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林影飞快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下午四点出头，年底是郝什最忙的时候，没道理这个时候回来。

　　她慌忙起身，想要把碟片取出，物归原处，只是她还没来的及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郝什就已经在她面前了。

　　林影把拿着碟片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尽量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这么早。”

　　郝什看着一脸不自然还躲躲藏藏的林影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示意她接下。

　　拿了碟片的手还放在背后，林影只好用左手去接过来。

　　“半熟芝士，医院里的护士都在买，我也给你买了点，吃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放进冰箱去。”

　　林影点头如小鸡啄米般，但是人就是愣在那里不动。

　　郝什皱了皱眉，疑声问道，“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林影心里一个咯噔，飞快地转身往厨房跑去。眼尖的郝什还是看到了她转身时想要刻意隐藏的那张碟片，于是他便立刻心下了然，这是被发现了。

　　他也跟着林影往厨房走去。厨房里的林影好不容易才把碟片塞进上衣口袋里，见到郝什进来跟见了鬼似的，下意识想要逃。

　　郝什一把拉住她的手，沉着声音问她，“都看到了？”

　　“什么啊？”林影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她早就已经猜到这肯定是郝什那次吃饭想要用来求婚的，如果是这样，她宁愿麻痹自己没有看到过，也不想这样阴错阳差地自己发现了所有。

　　“看起来是都知道了。”郝什说话的时候有掩饰不住的笑意，“那怎么办啊？本来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再去那家餐厅吃饭。”林影立刻提议。

　　郝什失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似是喃喃自语般说着，“本来还担心你最近心情都不好，没机会开口，没想到居然让你自己发现了。”

　　林影被他紧紧抱着，鼻息里都是他的味道，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她一点都不觉得反感，反而让她生出莫名的安全感。

　　抱了一会儿，郝什轻轻推开她，快步走向书房，然后后又原路折回，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枚光彩熠熠的钻戒，问她，“林影，你愿意嫁给我么？”

　　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余晖洋洋洒洒地洒了一室，片刻以后，安静的厨房里，响起林影那声“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