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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人生如浪潮起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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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
这种问题寻会回答得特别,特别的冷血。
“我是不会为了那种无法带给我利益的事多花心思的。”
其实这也挺符合寻骨子里的“私心”的。
也许就是寻的经商家庭的原因。
与寻呆的时间越久,他就越看得出来寻那带着金钱铜臭味的野心。
不过,现在的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没有回报的利益,那谁还会心甘情愿地去做?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的野心,在学校名列前茅的寻高中毕业就离开了这个城市,到外面发展了········
一步步轻轻的走着,他细细的回忆起那些陈年往事。
再抬眼他发现可以看到花店了,于是他收回思绪准备好去拿花。
寻最喜欢火百合,如火焰般的鲜花。
几十朵甚至一百多朵橙红色的花聚集在一起从远处看的话好像真的在燃烧。
自从寻住院后,他一直在买这种花去看望寻。
是的,五年前寻回来了。
寻在外面打拼了六年,那个风光的时段,寻他事业有成,成为一家公司的大股东,住着Z市市区的高档别墅,开着高档的进口车子。
而那个时候他不像寻那样有出息,他还只是在学校读研,他的父母在家清贫得和“清官”一样,所以所有费用他必须自己挣。
穷人和富人,大概就是他们俩之间的对比吧。
他还记得寻回到Z市的那天刚好是同学会,他的成功人士特有的气质和气场格外显眼。
然后他一如既往的安静的看着寻和其他人嬉笑,寒暄。
大家都对寻感到新奇,毕竟他们都还是过着“平民百姓”的日子。
人人都对寻不同常人的成功经历感到好奇和羡慕,有些甚至想要含蓄的拉拢。
但交谈间,他们和寻都多少有些生疏。
因为高中毕业后的那几年,寻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的,没有和在场的任何人联系过。
虽然在场的'任何人'不包括他。
因为他一直有给寻写信,也一直有收到回信。
只是他们俩纸上谈的,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完全没有提到寻的成功'之旅'。
更多谈到的是,晚饭吃了什么,看到了美景,偶尔会附上一张照片,住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讨厌或是喜欢的人······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甚至对有些人来说等于乏味。
可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写信问着这些问题。
寻也总是会没有厌烦的回信。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平凡安静了呢。
他不止一次这么想。
而且其他朋友也都说,他和寻这两个哥们简直是一个白的一个黑的。
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啊,除了生日。他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孩子。
那天宴会的最后,他再一次和寻回家。
虽然是寻提出说要送他回家,再顺便重游故居。
寻喝的脸上红红的,但看起来没有醉。
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静静的走着。
没有什么需要“寒暄”的,也没有什么谈天论地的需要。
他们之间,只有安静。
和这里的秋雨一样的静谧。
那天,Z市夏天的晚风凉的可以让人马上清醒,风很强劲,风速很快。
和风一样,他们很快就到家了。
“我找了个男朋友。”寻突然出声了。
他当时听到的时候,愣了愣。
“男朋友?”
“对,现在在我家里。他是个混血的,是我做生意的时候认识的。他人挺害羞的。改天带过来给你见见。”
他这反应过来了。
寻是,出柜了。
寻他以前高中的时候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都是没过多久就分了。
那个时候寻想找男朋友的欲望还真的没有“表现”出来,可能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开放吧。
“好哇。”他像以往一样笑着点头答应。
寻也笑笑,转身走了。
但他却杵在那里,看着寻走远,直到看不见寻的身影他才慢慢走进门里。
这个家他住了二十几年,现在父母和妹妹都搬走了把房子留给了他。
他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小房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的,寂寞了。
还是说,心冷。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奇怪。
为什么会突然的有心凉的感觉。
好像当初他明白的,现在怎么,忘了。
这么想着他已经到了花店门前。
花店的门大大的敞开着。
“您好。”他走进去打招呼,可发现老板不在。
老板是个比他大上一两岁的漂亮御姐。
她真的是“人高马大”的,还特别喜欢去隔壁搓麻将,她力气大嗓门也特大。
没有看到她的人光听声音可能还会以为她是个国宝级别的“大妈”。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面,熟练的拿出柜台后面准备好的一束扎好的火焰百合。
他已经交了半年的费用,每周都来这里拿一束火焰百合或者满天星,连这老板都熟的可以和他'称兄道弟'了。
他也经常和她聊着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我走啦。”他像以往一样对着没有人的店告别,运气好的话他可以听到店后门那里传来老板她懒洋洋地回应。
拿好花,那他就该去医院了。
寻现在在医院里。
人生真的很难以掌控。
是啊,五年前那个人回来了,带着成功的事业和挚爱的伴侣。
可一年前,那个人突然倒下了。
遇到了经济危机,那家公司倒闭,寻那里能拿去抵债的都拿去抵债了。
几乎全部的存款,豪华的房子,家具,名牌车子········
瞬间从天堂掉下地狱,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吧。
但是,寻还有更不幸的事。
突发心脏病,寻活了那么久突然被这个疾病搞垮,大大小小的病都缠上了他。
那之后寻必须一直住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怎么寻突然就心脏病了。
不过那个时候寻已经住院一个月了。
他赶去了医院,这回他见到了那个人所谓的男朋友。
那个人看起来小小的,很可爱的样子,是西方人的长相,一双眼睛是水灵水灵的蓝色,笑起是带着点内敛的羞涩的好看。
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寻的'男朋友'。
虽然寻总是说要带来给他看看。
因为那次聚会以后,他们也就像是“散了”一样。偶尔在街上遇到,简单的笑着点点头,说上几句最普通不过的关心话。
那四年间,他和寻就好像就该这么“淡下去”似的越走越远。
他的几个同事都说他没脑子,发小发达了也不去沾沾光。
他只是笑笑说,都长大了,变得生疏了呗。
然后其他人就开始各种感慨,说再好的朋友也会有分开的时候,人心难测之类的。
他也笑着附和着他们。
真相是什么,他自己清楚无比。
根本不是生疏了。
只是不敢再去接近了。
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和以前一样,除了生日,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共同点。
可他们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就像初中,他当初站在人群外面,看着中间球场上寻穿着球衣暴露在阳光下挥洒汗水,投着一个又一个球赢得观众的热烈追捧。
然后他被热情的众人一点点挤到外面,只能看着在空中划过的球影,只能听到其他人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最后,和在聚会上再会一样,他转身离开不需要再去接近寻。
奇怪的是,他明明决定了不再接近。
但是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认真去听。
在路上看到相似的背影他的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追随着。
在做着以前一起做的事情时他总是会想起过去。
在那个人倒下的时候。
他第一时间就过去了。
第一次见到寻的男朋友,也是唯一一次见到。
他去了病房,而那个蓝眼睛正在玩着手机,游戏声音发出来很大。
这也不能怪他,蓝眼睛他呆在医院真的挺无聊的。
再看寻。
那个人只是面无表情的,憔悴的靠在病床上。
他拿着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寻转头看到他来了很惊讶,勉强笑起来和他打招呼。
他现在忘了那天聊了什么,貌似也都是些最简单的生活琐事,只是······
只是,那天之后那个蓝眼睛的'男朋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只留下一笔不多不少数目的钱给寻治病,自己则远走高飞了。
从那天起他就成了寻的病房的常客,他每天顺道坐上一个小时。
冬天的时候病房有空调,所以他倒是挺乐意坐在那里占便宜的。
泡一壶热茶,他和寻各自看着自己的书、报纸,思考着各自心里的秘密。
寻也有专门的保姆送饭送菜打扫卫生,可他总觉得自己整天赖在那里蹭空调、蹭休息地怪不好意思的,所以他会尽量带些自己做的点心来分寻。
寻也不拒绝,还说很高兴他会来看他,也邀请着他常来。
而他的确是'常来'了。
尽管他们俩说的话还是很少。
除了那次,寻接过他送的火百合时头一次提到了他的父母。
原来寻高中毕业后就向他父母表示他喜欢男的。
然后寻就这么被无情赶出了家,父母和他断绝了关系。
原来寻不是想要靠自己打拼事业,只不过是不得不自己活下去而已。
他笑着问那个人为什么不来投靠他,两人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寻看了他很久很久,没有回答。
“你······讨厌同性恋吗?”寻这么问他。
他没有想到寻会这么突然的问他。
可他对这个问题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说实在的他不是很了解同性恋的事。
在他心里,男女结合才是正确的决定。虽然目前为止他自己还没有女朋友,丢人的说,他就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情感史空白'的他在纠结着该怎么对那个人讲解“爱没有界限”,“自由恋爱”的大道理。
也许是寻脸上的表情太奇怪,太让他不安,于是当时他就开玩笑似的说'我不都天天来看你了么,你说我讨不讨厌啊。'
寻也笑笑,没有再说话了。
········
现在他可以看到医院了,他低头重新理了理手里的花束。
可莫名其妙的紧张了。
他其实对自己的行为一直感到奇怪。
在他自己眼里,他和那个人最多最多,只是交情深厚的“曾经”的邻居。
那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关心那个人。
同情?
好意泛滥?
还是因为以前一起生活过的怀念?
他记得自己听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怎么现在又忘记了。
他走进住院区的大门,叹了口气。
怎么最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住院区是静悄悄的,所以他尽量放轻脚步,慢慢的拐进了楼梯口。
他努力的想着自己待会儿要说什么。
生日快乐?好像有些平淡了。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想说什么令人激动的事情的。
早日康复?也不对。
难道要和那个人谈谈关于未来的事情吗?
好像有点接近了。
寻破产住院之后好像就放弃了全部似的,不去想着如何重新振作。
明明脑子很好使的啊。他惋惜的想着。
寻他肯定是受到了打击吧。
生意失败一贫如洗,身边的伴侣也抛下他远走高飞,哪个男人经历这些不会感到失落。
虽然寻还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波动。
不过医生也交代过寻了,最后一场手术前不许情绪有太大波动,身体还要调养到最佳状态。
是不是应该给那个人炖个鸡汤补补呢。这么考虑着,他慢慢的走到了二楼。
手术结束后,那个人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住了吧。他担忧的想到了这个。
噢,对了。
他是想和寻提一提关于出院后他想邀请寻和他一起住的事情。
反正地方够大,他也不收寻的钱的。。
两个人一起生活,这样听起来似乎不错。
就是不知道住惯了别墅的寻会不会嫌弃他的小公寓。
他敲了敲病房的门,然后推开。
可他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整整齐齐的床铺。
他立马慌张了。
转身去看了看柜子,他看到柜子里面还有衣物,于是他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半。
放下花手里的花,他焦急的打算去找寻。
都要手术了,那个人怎么还乱跑,万一·······
万一出了意外,死了怎么办。
紧张不安的他跑下楼,但却发现前台的护士不见了。
那个护士是负责照看寻的,长期泡在这个住院区里的他都对医院的人名字叫不上但脸还是认识的。
他越找越奇怪,这里的人好像全部都不见了。
也许是有什么会议吧。
他在整个住院部里里外外找过去,都没有看到寻的身影。
平时寻晒太阳的地方没有,散步的地方没有,吃饭的地方也没有,连那个医生的办公室都没有。
他心里开始恐慌了。
寻会不会跑到外面去了。
可是手术似乎是今天晚上。
想了想他毫不犹豫的跑出了医院。
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在催促着他马上去找到那个人。
找到他,找到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