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化为尘土》子衍

2、水墨

　　.一、高彦
　　“砰砰砰…”大力地怕打着从外锁住的门，高彦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已转为了无奈和绝望:“妈，求你了，放我出去吧。”
　　门外的声音威严而不带一丝回旋的余地:”只要你没有答应和那个女孩分手就别想出来。”
　　“妈，水墨是个好女孩，我对她也是认真的，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接受她呢”
　　“好女孩没背景没学历我们先放在一边，就说说哪家的好女孩会被自己的妈妈虐待那么多年哪个好女孩会生生逼死自己的亲身父亲我真是想不明白，这样的女孩有哪点是值得你喜欢的!”
　　“妈，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那些不是水墨的错。妈，你就让我出去吧，水墨一个人在家那么久我真的不放心。”
　　门外一声冷哼”我告诉你，想见她门儿都没有!”
　　“儿子，你就和那女孩儿断了吧，我和你妈都觉得佳佳更适合你，你有时间多陪陪佳佳才是。”
　　“爸，我…”焦躁地在房内踱来踱去，高彦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固执的父母。
　　一边是生养他的父母，一边是他爱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做选择呢
　　“儿子，我早上和你妈去找过那女孩儿了。”
　　“什么你们跟她说了什么”
　　“我们去给她送了你和佳佳订婚的请柬。”
　　脑中像是有雷暴炸开，高彦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和李佳佳的订婚请柬他什么时候同意和李佳佳订婚了他们怎么可以用这么卑劣的方式逼他们分开不行，今天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逃出去。
　　二、水墨
　　左边是爱人的订婚请柬，右边是一份医院的检查报告，她怀了高彦的孩子但是高彦的未婚妻却不是她，故事狗血得像是八点档的肥皂剧。
　　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背对着镜子解开衬衫的扣子，水墨偏过头看着镜中倒映出的、满是伤痕的后背。还记得那个人抱着已经哭得崩溃的自己告诉她，他不介意这些伤痕，不介意她黑暗的过去，只是现在这些记忆都好似一场梦境。
　　被妈妈遗弃的她怀着对父亲入骨的仇恨出现在了父亲的面前，以能够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逼死了他。她曾经以为只要这个应该被自己叫做父亲的人消失，她就能从困境中走出来，就能被妈妈接纳，可是一切都没有改变，妈妈还是恨她，还是不要她。
　　那年的夏天她如坠地狱，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不介意妈妈的打骂，她只要能够待在妈妈的身边就好，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为什么她最爱的妈妈还是不要她
　　黑色的深渊将她吞没，她无法逃脱，直到高彦出现，直到他把阳光带进她的世界。
　　第三天了，从前天天洋溢着一张笑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是不是以后也不会再出现打开手机，轻轻抚过屏幕上灿烂的笑脸，是不是以后只能这样看着你
　　没关系、没关系，她还有孩子，还有他们俩的孩子。就算爸爸离开了我们，妈妈也可以照顾好你，我们一定可以好好的。
　　陈水墨脸上的笑容甜蜜而温馨，只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宝宝，爸爸不要我们了。”
　　三、何琳
　　“扣扣。”何琳不疾不徐地敲着门，想象着屋里人看见她的反应。
　　门开，出现的是水墨标志性的面瘫脸，眼眶是红的，哭了？呵呵，现在就哭是不是早了点。许是没有想到她会登门拜访，水墨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半晌没有动作。
　　何琳风情万种的撩了下头发，懒洋洋的声音透着一丝嘲弄:”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水墨抬眼注视着这个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的人，半晌，终于侧开身子让她进了屋。
　　何琳随意打量了一下这个布置温馨的小屋子，嗤笑一声，自顾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我想你知道我是谁吧，需不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
　　水墨不答，何琳便继续说了下去:”毕竟你是我要报复的对象，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和你妈妈的恩怨。让我猜猜你妈妈是怎么向你形容我的，不知廉耻、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哼，她说的没错，因为那是事实，我认识你爸爸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结婚了。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对不起她，但是她不该害死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没了，你爸爸也离开了我，可她居然平安生下了你，还带着你远走高飞了。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报复她的机会，没想到你回来了，作为她的女儿，”
　　预料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出现，水墨还是木着一张脸，好似这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这副模样彻彻底底的惹怒了何琳，她起身猛地将水墨推向身后的木桌，狠狠道:”你妈妈害我没了孩子，那这笔账就由她的孩子来还!”
　　僵硬地转过头，水墨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波动:”想不想听听另外一个版本”
　　四、陈妍
　　陈妍坐在开往一个陌生城市的列车上，望着窗边，但是目光却没有焦点。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想到以前的事情，想到那个背叛自己的丈夫，想到那个插足他们婚姻的第三者，想到自己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已死在腹中的孩子，还有叫了自己二十多年妈妈的“女儿”。
　　当年一场冲突之后，她和何琳同时被送进了产房，接着她便被医生告知自己生出的是个死婴，而何琳生出了一个健康的女儿。
　　她见了自己的孩子，小小的一只，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块白布上，不哭不闹美得像是一个天使，可惜这个小天使永远都不可能睁开眼睛叫她一声妈妈。
　　她痛苦，但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怎么能让那两个贱人痛痛快快的活？她收买了医生，趁着何琳因难产昏迷还未清醒，调换了两个孩子，从那之后何琳的女儿就成了她的。
　　她和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带着女婴去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城市。女孩的眼睛很黑，像墨，于是她便有了自己的名字--陈水墨。
　　陈水墨很乖，很少像其他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闹，渐渐的她就有了把陈水墨当亲生女儿养的心思，知道陈水墨长得越来越像他的母亲，何琳。
　　陈妍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待陈水墨，她的存在就是在一遍遍的提醒陈妍前夫的背叛。她开始酗酒，醉酒后就虐待陈水墨，体罚的同时一遍遍的向她灌输对前夫和何琳的仇恨，清醒之后便是一句句的忏悔和体贴的关爱。
　　陈水墨依旧很乖，她从未反抗过陈妍的任何命令，甚至比幼时更加的依赖陈妍，只是随着年龄的增大她愈发的自闭了。
　　复仇就快成功了。陈妍重复给自己洗脑，反正陈水墨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伤害她没什么好内疚的，只有这样才能报复的更彻底，不是吗。
　　她瞒着陈水墨卖掉了房子，一个人离开了那座城市。不出所料，没多久她便接到了陈水墨的电话，陈水墨在害怕，话语里的恐惧清晰的表露出来。害怕被抛弃？那被抛弃的我呢。陈妍硬着心肠给了她想要毁掉前夫的暗示。
　　前夫死了，怕身败名裂自杀了。陈水墨再次打电话给她，她没接，发来的短信也没有回，一阵子之后那个号码再也没有出现过。
　　手机铃声响起，唤回陈妍的思绪，屏幕上赫然是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手指顿了顿，直接挂断。
　　五、终
　　摔坐在地，何琳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手上捏着的出生证明和亲子鉴定证明仿佛重逾千金。她的女儿没死，原来她竟一直生活在陈妍编织的谎言里，陈水墨就是她的亲生女儿，那她刚才对她做了什么？帮着陈妍伤害自己的女儿？
　　擦干眼泪，何琳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还来得及，她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女儿。整理好衣着，何琳打开卧室的门打算告诉陈水墨她是有多么想念她，眼前的一幕却惊得她一个趔趄。
　　陈水墨坐在阳台边缘，一遍遍地拨打着陈妍的号码，但是一次也没有被人接起。蓝色的牛仔裤被血液晕染，印出一大片刺目的红。
　　何琳忍着心慌慢慢的向阳台靠近:“水墨，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带你去医院好不好？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陈水墨的视线转没有离开手机屏幕，上面只有一条编辑好的短信“妈妈，再见。”点击发送。
　　“妈妈，你们都不要我了，但是我要我的孩子。”回头看了何琳最后一眼，倾身坠下，何琳拼尽全力也只碰到一片衣角，流着泪瘫倒在地。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何琳循声望去，是被水墨随手丢下的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妈妈”。何琳怒从心起，捡起手机狠狠地摔向地面，手机霎时四分五裂，铃声再也不会响起。
　　快一点，就快到了，水墨你等等我。高彦拼命的向陈水墨住的地方跑去，完全顾不上逃出来时划伤的手臂。突然一阵莫名的心慌袭来，高彦奔跑的脚步一顿，耳边顿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从高处坠落，像是断了翅膀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