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一 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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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可愿将苎萝余香予我？”一屋庭院深深，一人笑意深深，一心情意深深，满怀着此生的爱恋，向她走来。
她极力想要透过云雾看清他的面庞，却发现伸手去捉，不过是虚无的幻象。但她依旧不死心地循声而去，试图凭此判断此人是谁，无果。
她丧失了全数耐心，踉跄中跌坐在磕碜的卵石路上，冰冷的凸起硌得她生疼。本应放弃之时，却又见一只素白的玉手向她递来，晕染了浅金色的光亮，她猛然抬头，刺目的阳光像是一根刺戳进了心底，她至始至终看不清楚他的面庞，她很失落，一使劲，拽着他的衣袂就牵着他坠... ...
挣扎着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却不料醒来浑身冷得发颤。
她的手紧攥着被角，似是救命稻草一般不愿轻易松开。着眼屋中燃剩四分之一的红烛，氤氲着浓浓酒香，熏得她又有些困乏。原来只是噩梦一场，却未免真实得过分，胸腔溢出的痛楚似要将她泯没。
正当她准备起身穿戴时，身下一阵酸软就重新跌在硬邦邦的落脚处。她有些蹩脚的动作映入他的眼眸，消融了整个寒冬的冰雪。他纤长的食指轻轻拂过她散乱却依旧柔顺的长发，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他轻慢的动作像是细细擦拭一把十分珍视的七弦琴。
“醒了？”不轻不重的嗓音让她顿时一僵，重心瞬间偏移，虚浮的步子还未跨出便已崴了脚。一个稳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怀中，似铁铸的牢笼让她无法脱逃，呼吸尚未平缓，耳畔却又响起泠泠如一泓清泉般透澈的嗓音：“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该如何？”
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灰黑一片的记忆深处被一盏微不可见的火光燃亮。记忆中说此话的人似乎拿捏着她的命脉，恨铁不成钢却又万般纵容。
“这么大个人了亦学不会照顾自己，若是我不在你身边...”后面的话似乎被深渊吞噬，消逝在根源，再无法被拔出。
若是我不在你身边，谁会来惯着你，宠着你，爱着你？
她从漫长的回忆尽头回过神，本能地想要挣开，却发现浑身似被抽走了全数力气，根本无法动摇他分毫。她长息一声，抬眸对上他的脸。
精雕细琢的五官每一分都像天神的恩赐一般完美无瑕，眉似远山，眸似深海，薄唇微微翕合弧度似要勾人心魄，长发与她的发缠绕成一片，连绵交缠，看得她耳根不禁一热。
身后的人见此情景不觉莞尔一笑，手臂的力量放轻了些，给予了她些微活动的范围，不过顶多只能转个身的半径，他笑道：“你今日心情格外不错。”
见她茫然的神色，也见怪不怪，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搁置在她略乏力的小腿处，力度适中地揉捏着穴位，目光认真宛如对待最珍视的宝物。她却是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他一把拉回怀中，险些重心不稳压在他身上。
“别动。”温和的嗓音听不出任何责备的情绪，却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她像是被驯服的绵羊，只能任由他肆意捉弄，毫无防备便任由他宰割。
小腿渐渐传来阵阵暖意，脚跟子的麻痹似乎也随之递减，那种酸软的感觉也开始被源源不断的热源所取代。
“冬日严寒，你这腿脚不利索的毛病仍未有好转么？”未几，又感到那人将下颌抵在她的脑袋上，她并不作声，亦没有看向他，似是默认了他的问话。
她的内心却并无面上如此波澜不惊，心跳如惊涛骇浪般无法控制。即便她脑子不大好使，也总是知道男女有别，而如今自己却与一位来路不明的男子...她甚至不敢再想象下去...
只是，此人又怎会知晓自己的毛病的...又是如何知道法子去缓解疼痛的...
她一脸懵懂的模样似乎戳中了他的笑意，她感受到头顶传来阵阵的轻颤，却依旧不明他笑点何在。“久久，是不是昨晚累着你了，嗯？”最后带着浓浓鼻音的拟声词像是蛊惑一般使她不由得一愣，昨晚？这个男子和她？她觉得自己一定还在梦中尚未苏醒，腾出一只手掐了掐大腿，痛意从腿部丝丝渗入她的神经，她才方觉这真的不是梦。
他不可觉察地皱了皱眉，轻轻打掉她自虐的小手，握在掌中，才有了她在自己身边的真实感。半晌，他才问出声：“久久，你怎么了？”
她侧过脸瞥视着他完美无瑕的面容，纵使脑子转得慢也回过神来了，清晨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嘶哑：“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在青梧苑挂牌卖艺这么久，早就言明不接客是她的原则，而且昨日她也并未挂牌开张。然而，昨日事发突然，也不能解释这个男子在此出现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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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街。
“夫人，贫道见你印堂发黑，面容憔悴，定是宅中招惹上了不详之物。天机虽不可道破，但不瞒您说，此乃大凶之兆也。万望夫人铭记于心...”那卜卦之人凛眉捋了捋胡须，眉间褶皱凝得极深。
“道长，据您所言该如何是好？”那贵夫人蒙着面纱，柳叶细眉也如同波澜不定的湖水般起伏，攥着素色手绢的纤纤玉手渗出层层细汗。
那道长阴森森地咧开惨白如魇的薄唇，似是鬼附身一般邪门：“夫人，道上的规矩可是不能轻易点破的...”那妇人闻此不禁娇躯一颤，瞳眸紧锁那道长，心里如同吊着木桶过吊桥一般七上八下的。
“林道长，道上的规矩可没教您占着别人的名堂招摇呐...”这幽幽的语气猝不及防地从那道人身后传来，那妇人眸光一变，瞬间染上些许喜意。那道人如惊弓之鸟般腾空弹起，一下踉跄地稳不住身形跌在地上。
“苏师婆！您...”那妇人颤粟的语调中溢着意味不明的喜悦，话音未落便被一语成谶。“姬夫人，恕我怠慢，此劫难解。非小人能力之内。”那一身道袍的女子手执判官笔，目光如同她的语气，水一般平静无波。
“苏师婆，您老都无法解此劫，那...犬子怕是...”闻言如此，那妇人素泪盈面，如带雨梨花般。一旁被忽视许久的道人从地上爬起，语气间满是恭维又挑衅：“苏师婆，既然这桩生意您无法插手，那么烦您高抬贵手，莫要抢了林某...”
那师婆目光沉冷地盯着他：“林道长是觉得，我无力所及之事林道长便能做好？”林道长的话语被那阎罗神一样的目光所滞，生生卡在了喉头，说也不是，不说又觉得脸面无光。
姬夫人一边用绢子抹着泪，一边从素袖中掏出一个极精美的苏绣荷包，动作轻柔如待天下至宝。“我原想，若是苏师婆愿为妾身解难...妾身便将此物赠予苏师婆...”
那苏师婆面色一惊，握着判官笔的手不自颤动，强自镇定地应允：“既是夫人盛情，那我便破例一次...”
“真是太好了，苏师婆，还请您明日入府一趟为宅子做一次法。”那妇人甚是感激地屈身行了个礼，苏师婆一脸受不起地扶起弱美人：“夫人这是折煞我了...”
只见那妇人与道卦师婆走远了之后，那林道长才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啐了一口：“装什么清高，不过也是见钱眼开之人罢了。”
青梧苑。人声鼎沸，客似云来。此处乃是上京负有盛名的青楼。
“苏师婆”从弯弯绕绕的小巷中走出，悄悄走近青梧苑的后门，轻叩门扉，一短二长三短。“咿呀”一声，屋内一小婢模样的姑娘鼠头鼠脑地张望了一下，随后放“苏师婆”进门去了。
刚入门，“苏师婆”便叨叨起来了：“哎哟喂，今天可累死我了，脸上抹得和戏子一般厚重的粉，老娘我险些喘不过气儿来，难为久久还能扮演得有板有眼儿的。”一旁的小婢服侍她解下繁琐的道袍：“姑姑今日可真真是辛苦了，久久特意吩咐厨房二小伢子整了许多点心，就是怕你出院一趟子饿得慌。”三姑姑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牛饮了半壶清茶，呛了一下，顺了顺气：“还是久久最得我心，对了，隔壁王府王员外招女婿之事可办妥当了？”一边舒展着略有些发麻的筋络，一边还不忘关心起生意来。
恰逢此时，顺着长廊走来了一位妆容浓艳的美娇娥，搔首弄姿地推门而入：“难为三姑姑繁忙之际还能关照起本家生意来。您可放宽心吧，久久亲自去办这事儿了，准出不了岔子。”来者正是青梧苑的当家掌柜，俗称老鸨的虔婆。
“若不是今日的事儿比较棘手，久久也不至于推辞了老主顾的邀请呐，唉，盼只盼她办事利索些，这么早出晚归的，一个姑娘家的，多让人放不下心呐。”名为三姑姑的妇人一边对镜梳妆一边闲来无事拉家常。
掌柜的也坐下斟了一杯茶，忙里偷闲回道：“王员外招女婿这档子事本不该久久介入的，那王家大姑娘早就心有所属了，说起来也是怪，那王大姑娘谁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了个病秧子，任谁劝说也不听，早就立下非姬府二少爷不嫁的誓言，这不早就闹得街知巷闻了嘛，你说这王老爷还高价聘请久久去做什么...”
三姑姑本想添油加醋地再补充几句的，听到后面脸色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捉着老鸨的手就像连珠炮弹似的发问：“掌柜的你方才说什么？那王老爷高价聘请久久是要做什么？”
老鸨只觉她失常：“久久这不是去姬府替王小姐提亲么，你这是怎么了？”
三姑姑的手一滑，手中的瓷杯便直直坠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章一 青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