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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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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皇叔……”誉凌抱住面前似要离开的皇叔面色凄苦起来“我娘说,日后有什么难题尽管找皇叔,难道,皇叔就真的忍心不管誉凌么?”
血寒倾一阵默然:“你娘,自不会想你争什么皇位的!我这一放手也好让她瞑目,誉凌,你其实不是个有野心孩子,现在回头,也来的急。”慕容誉凌摇摇头,现在回头?想了想慕容玄尘那张脸,打了个寒蝉,很小的时候他那二哥就知道欺负自己了,现在自己和他作对也不能坚持下去,若是放弃…指不定要被他怎么着了。
“皇叔……”誉凌弱弱的叫了一声。
“哎!你这个孩子啊,你娘当初交给我照顾的时候还那么开朗,现如今怎么越来越不开心的样子?”血寒倾摸了摸面前孩子的头,和之之一样大了,还是个孩子啊!“我看你平时也不是很喜欢那个皇位啊,你父皇叫你去也是不情不愿的,这样的你要争夺皇位,实在不知道你到底是为的些什么!”
血寒倾抱住面前的孩子,脸色温和起来“你娘元妃当年本是江南的一个采莲女,被圣上途经遇上一见倾心,所以把她带了回来,其实她那样柔弱的女子,来这皇宫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本就勉强,还要分心照顾你,所以,很早就心力交瘁而亡,我因和圣上一同遇见她,她又无什家世依靠,所以临终她就把你托付给我照顾,你那时候还不懂事了,整天就知道跟着你那二哥到处惹事,有一段日子还经常见到你被罚站在御书房门口,你父皇见到我就跟我抱怨你不懂事,想不到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说到这个,你那时候不是很喜欢你玄尘哥哥的么,现今长大了怎么还想和他作对了?”
“皇叔!他,他总是喜欢欺负我,我怎么会喜欢他!”
“他?”
“额…就是二哥,他…他…总是喜欢欺负我,大哥又闲游在外不愿坐这个皇位,我不做的话,他就一定会登基,才不要让他那么顺遂!”誉凌气愤的说。
“你二哥稳重大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了?莫不是小时候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你还一直记着吧?”血寒倾笑了笑,玄尘对自己一向敬重,就算前段日子明知道自己帮誉凌,也还是对自己很尊敬,这样稳重成熟的孩子,实在难以想象他欺负誉凌的样子,“现在都这么大了,你还一直记着过去的事,难怪要和玄尘作对,不过,也许玄尘根本就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你还总是纠葛于心,未免太过小气了,誉凌,皇叔这么多年来可是说过你一句重话?”
“没有!皇叔一直很爱护誉凌。”誉凌抬头看了看皇叔,这么多年,皇叔见那些皇子公主,总是特别关照自己,就连自己赌气跟他说要争皇位也不曾多加置喙就帮助了自己。
“誉凌,前些日见你很坚决,所以未曾告诉你,皇叔今天索性就和你说清楚,你若还要坚持,皇叔也不拦你。许多事情,包括这个国家,都是不能随意去开玩笑的,我们风情王朝要想千秋万代,就得有个明君来驾御,你父皇呕心厉血,甚至拖着个病痛的身子来治理,就是因为你们还没能力来管理,所以一直没有传给你们,但是,国家不可儿戏,不能因为一时的喜恶而争夺,也不能为一时的情绪所掌控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来。你二哥玄尘小的时候或许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但你也不可总是济济如怀,誉凌,要当一个国家的掌权者,论才华胸怀城府,你二哥确实比你更有能力!”血寒倾叹气“誉凌,皇叔说的这些你或许不爱听,但……”
“不!皇叔,我知道皇叔说的这些都是对的,是誉凌太过小孩子气了!”誉凌打断皇叔的话微笑了起来,那张总是太过严肃的脸笑起来竟然还有点稚气。有些事,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可怜自己一看见玄尘就像老鼠见了猫,但过去这么多年,或许猫也累了呢?
仔细想了想,难道真的是小时侯玄尘欺负自己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才如此的抵制他?现在回念一想或许自己做的事真的是没必要的。“皇叔,誉凌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做出这些事来,隔两天,誉凌就给二哥请安去 ,希望他可以原谅誉凌的不懂事。”血寒倾看着面前的孩子微微眯起凤眸,笑了,有种很温暖的味道。
誉凌满心轻松的回到自己呆的罄元宫正逢手下急的团团转的找自己。
有点好笑,难得的说了句笑话:“慌什么?炸了锅?”
“炸什么锅,出急事了……”一回头就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那侍卫也顾不得三皇子为什么这么反常露了笑脸,只是吓得脸都白了“啊!三皇子您终于回来了?属下不知是三皇子……”
“算了!有什么急事这么急?”
“属下正是来报道此事的,今日听安排在密室那边的人讲那关在密室的人不知所踪了!绳子还挂在墙壁上,但人却……”
“密室?那个……小二?”慕容誉凌一下子还茫然想不起自己关了一号人在那密室。
“是!就是那店小二不知所踪了!他们说密室看守深严没人去过,但送早饭的人却说只于绳子在那里,人却不知到去哪里了。”
慕容誉凌一下子慌神了,那可是皇叔真心喜欢的人啊,不说自己昨日把他鞭打了一顿,今日还把他弄丢了,这下皇叔不定怎么气了。
“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去找啊!”
“是!属下这就去……”那侍卫就要跑下去。
“等等!回来,林迁了?昨日我回来的时候不是还留林迁在那里的。”
“林公子在您离开之后也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誉凌沉吟一会,接着道:“全部给我去找,找到林迁立马给我叫回来,还有,水区楼也去看看!”
“是!”
慕容誉凌想了想,还是不对头,跑到密室见那粗长的绳子全是利刃砍断的痕迹,看来不是自己跑的,是有人劫走了?询问一下下属,也无什可疑的,想想皇叔昨日那开心的口吻,今日就把他喜欢的人弄丢了,可不正是流年不利么。
不行!这件事还得告诉皇叔去,挨骂就挨骂吧。
“什么?之之被你弄丢了?”血寒倾忽然立了起来,心里抖动,之之,那个孩子怎么会…
“我昨日气愤不过,所以找人把他抓了来,不知怎么今天就不见了?皇叔,真的对不起!我还…我还……”
“还什么?”血寒倾皱起眉头,心内有不安的感觉。
“对不起!皇叔,我一时气愤还打了他,而且打的很重,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还打了他?誉凌你……”
“对不起啊!皇叔,誉凌知道错了!现在我们赶快去找他吧!水区里面没他的消息,真的不知道他会被弄到哪里去。”
“誉凌先回去吧,皇叔知道了!”血寒倾转过身吩咐身边的人先去水区问问情况。
可是一整天,该问的问,该查的查,到了晚上还是没一点之之的消息,血寒倾坐在月光明亮之之曾来看他时的那个窗口静默,那时的月亮很圆,所以可以轻易的见到他,可是,为什么不过是很短的日子,怎么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王爷!”属下进来恭身敬礼。
挥挥手免礼,“萧于,有什么消息?”
“属下查探了一下三皇子密室的墙壁,那绳子并非用内力挣断,且绳口整齐,想是内力深厚之人或者利剑所为,而密室守卫说除了三皇子和林迁并没其它什么人进去,萧于以为现在首要的是找到林迁,但也未必是他所为。”
挥挥手,“再仔细查查。”
“是!”
第十八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本以为肯定还在牢笼,却不料身下的是软缎绸被,隐约的香气四处蔓延,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我死了?动了动,身上疼的厉害,不是吧,死了还这么疼?
“你终于醒了?”
我翻个身坐起来,面前的——是个男子吧?
长长的头发快垂到地上了,眼睛隐藏在一个银色的眼罩之下,唇线虽浅薄却是绯红色的,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身材很瘦,一身银白的衣衫长长拖曳着垂在脚下,似男非女,遮着眼罩就看出是个很漂亮的人,倘若摘开又该是何种风情,不是从胸膛可以看出他不是个女子,还真难以相信世上有如此美丽的男人。
不过,最主要的是“我不认识你吧?”
“呵呵!我叫七夜秋,你是穆之之。”
“唔…我不认识七夜秋。”叹气,明明自己是个小人物,怎么还会弄得这么不安生。
“我是七夜宫的宫主七夜秋。”
七夜宫七夜秋……
想了想,还真的知道这个人,不过传说中的七夜宫宫主,是丢下宫教和自己的情人避世去了的,不然哪有如今式微的七夜宫,是个人就爬他头上去了,譬如鄙人我就曾经不怕死的掘虎须,偷盗过七夜宫的圣药,最后好死不死的还被流雅从狼居胥拖了回来。
我撑着身子爬起来“不知宫主找之之回来有什么事?先给您说了吧,暮死朝生药已经给别人吃了,现在就算是砍了我也没办法找回来。”我干脆的承认自己犯的事,反正人已经在这里了,要赖也赖不掉。
“呵呵!你到是自觉,今日别的不说,我只问你一句,那药可是给血寒倾吃了?”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反正隔这么久,那个药血寒倾应该也吃掉了吧。
“你们不用找他,血寒倾什么也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张的事由我一力承担。”想了想,虽然那姓血的总是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可是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这么多年不愿给他添堵的习惯看来还真是根深蒂固的改不掉了。
“哼哼!说的很好听嘛,可是,你有什么能力来承担?”七夜秋冷笑,嘴角微弯,不屑的语气。
“可知道,我宫的暮死朝生是七夜宫历代圣药,功力折损至消失都可以重新恢复,所谓暮死朝生,就是至无境化有境,化腐朽为神奇,我宫中人将它奉为解毒疗伤圣品,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可以把人救回来,且暮死朝生其中一味药由十年发一叶,百年一开花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海上花研磨调制而成,不说过程难制,单说这海上花就需要倾我宫全力搜寻,有些年没找到这极珍贵的海上花,我宫许多药师甚至只能是望而兴叹,你到好,这样的东西你毫不犹豫的偷走,还这么嚣张,穆之之,不要以为你是寒王爷的儿子就可以胡作非为,即使血寒倾不计较你的妄为,但,我七夜宫却是容不得你如此放肆!”长长的头发四散,面前的人虽很是严厉气愤,但却仍有一种隔离的浅淡雍容之气。
苦笑,这样珍贵的东西,自己准备拿什么来偿还?
当日倾城也跟自己说了这药的难贵,可是即使再回转千百次,当日血寒倾那样发烧不醒,自己也只会一条路走到底的去偷药吧。
“对不起!那时情况紧急,所以之之才不告而取,今日既然落在了你手上,但有所言,之之一定不会推辞。”罢了,左右不过是一条命。
“哼哼!你那小命我要来何用?”七夜秋继续冷淡的弯着嘴角。
……默然,确实没什么用。
“不知宫主有什么其他吩咐?”把我从三皇子那里抓来难道就只是训斥一顿?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果然……
“我要你去给我找青藤令!暮死朝生药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七夜秋双眼直直的看着我,我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个青腾令到底有什么用,除了领导江湖,难道真的还藏有宝藏?况且我已经交与了七刹,怎可出尔反尔。
“怎么,做不到?这件事并没太大的难处,那青藤令现如今已在二皇子手中,你只要从他手中取来即可。”
二皇子?想到七刹有次确实称呼上面的人为二公子,原来如此。
可是,从二皇子手中取来,说的轻松,那二皇子一向有才,手下能人纵多,这一个取字,只怕不是如此轻易的取得的。
但形势比人强 “我知道了,会试试的,只是二皇子手下众多,若是取不回来…”
“不是试,是一定要拿回来,不然,你是知道的,我们七夜宫制作圣药有一绝,但外界不知,其实七夜宫的毒药也是不容小觑的!”
我微笑“哦?不知这个毒是怎么样的?”
“呵呵…你真的想知道么?制作圣药和制作毒药一样都是一个摸索的过程,圣药有多金贵,这毒药就有多绝情。”
他伏身摸了摸我的脸,那双银色眼罩的眼凑近,印出穆之之苍白无色的脸,长发曳地,手指跳跃一样的抚摩下来,幽香浮动中却是带着一股子隐隐的血腥气,原来不是嫡仙,是修罗。
“还真是可惜了这张芙蓉面!”
我欲转头从他手中脱离出来“啊!!!”
他却是握住我的脸一使力卸掉了我的下巴,毫不费力的嗑开我的嘴,带着腥气的什么东西被扔进了嘴里,还不曾感觉到什么就已经化了。
“这个可是我七夜宫最新出来的毒,解药都还没研制出来,可想知道它的名字?”他松开我被卸掉的下巴,却不给弄回去,真的很疼。
“我给我的童儿也吃了同样的药,他过了三天才发作,死前七窍出血犹于恶鬼,全身恶臭浮肿流脓任何人都不得近身,对了……”他微笑,嘴角带了丝柔情似水的味道,仿若这毒药是他儿子。
“他身上还会很痒,开始只是抓出血来,可是不抓还不要紧,这一抓可就出问题了,到了后来身子开始浮肿就不只是抓出血痕,手一抓就是一片片的血肉,有的地方连骨头都看的见,可是他还要抓,最后一边嚎叫一边四处找粗糙地面磨蹭而死,过了一日,有些红头苍蝇流连不去留下古怪的蛆虫到处爬,爬来爬去……”
他看了看我无动于衷的脸,把衣袖轻轻抬起捂住嘴笑了起来“呵呵……我就想啊,这样少见的毒可是要取个文雅点的名字,人家都说最绝就是相思苦,相思……那就叫它相思斩好了,怎么样?这名儿可对的起这药啊?”说着一挥衣袖把我的下巴给接上了。
我微笑:“确实是个好名儿,宫主好文采!”内心冷笑,再毒不过是死掉罢了,争取几天是几天,足够我用了。
第十九章
我被七夜宫围杀,流雅从狼居胥拖我回来,他或许以为我会惜命,如此毒药当是万无一失,可是一无所有的人,有什么可珍惜的。
他也微笑“想来穆公子三天是能够撑住的,明日我就督促那群老家伙研制解药,秋再次恭候穆公子的好消息!”说着拍掌叫进几个人来“给公子好生伺候,可不要耽误了人家穆公子的时间!呵呵呵呵呵呵……”大笑着走了出去。
我挥手挡开面前的一个人“去给我找件衣服来,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蹒跚的爬到水区,看着面前的大堂,不过于一日吧?为什么……
流雅不在,七刹不在,可怜的天下第一楼乱成一团了,撑门面的还是厨房的小四,看来真的得找人了,除了小二还要多找几个看门的,两个掌柜都是甩手就跑的人,这个天下第一楼开门做生意还这么懒散,实在看不下去。
“小四,流雅了?难道还在倚醉楼?”
“哎?之之你回来了?你不是失踪了么?”小四一脸高兴的看着我,但接着却又是一脸阴暗“这楼还要不要开啊?都跑了算了。”
“哎呀,小四不要这么郁闷,对了,你叫人写个告示,就说水区招人,马上就有人来陪你了拉!”
“那你了?笑得这么开心,你跑哪里去?”我笑“恩……我准备回家啊!”
“回家?王爷府?”小四纳闷的看着我“你不是才说再不回去了么?哎!还有,你的脸?”
摸了摸自己的脸,苍白无色的脸,亏小四还记得最初的我。
“恩!陌神医的脸坏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记得我了,所以就做成最初的穆之之拉。”
“哦!对了,你赶快回去吧,王府都来这里几次了,说你不见了一直在找人。”
“恩!马上就回去。”我看了看小四,他也才二十吧,厨艺却是很好,从最初到现在,就算知道我是王府义子也一直不曾对我和流雅摆好脸色,因为我们总是喜欢偷吃客人的点心,明明厨房就有,却总是喜欢躲内堂干这些缺德事,他气得跳脚说了几次我们懒得跑,最后索性每次送客人点心来总是多拿一盘,我和流雅这才成熟点。
“小四,以后我不在了,你就不用送那么多点心,省得全部便宜了流雅。”
“哼!习惯了,你不在?难道王府会关着你么?下次来水区自己去内堂找吃的,我告诉你,我可不伺候你!”
“呵呵,我知道拉,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小四,好好——保重!”
“罗嗦!快回去拉,他是你爹,难道还真的会关着你。”小四终是摆不出那张阴沉沉的脸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还有,记得下次不许偷嘴啊!”
我笑嘻嘻的点点头,离开水区。
心急的想直接回去,时间如此仓促,可是,可是……
“哎呀……公子这么早就来了,我们秦怀河还没到点,现在姑娘们全歇着了,您看,您要不要吃个茶在来啊!”我看了看面前的老鸨,厚厚一层胭脂抖动,和水区旁的倚醉楼老鸨差不了多少,妓子,小倌,浓妆艳抹的老鸨,天下妓院还真的逃不了这一格局。
我随手拿了一锭金子扔给老鸨,也不看那张昨日黄花的脸扭曲成何种摸样。“不用了,我来看看的,你把夭曳叫出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夭曳?公子说的是夭曳?”那老鸨踌躇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
“难道秦怀河还有第二个夭曳么?”我仔细打量面前的老鸨,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但她除了妓院,还会去哪里,容颜凋零了最多沦为打杂的,却是死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夭曳……”
“难道她被人接走了?”我忽然想到这个可能。
“公子是不是姓穆?”那个老鸨忽然扯着我很紧张的问道。
我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老鸨眼眶忽然流出眼泪,一条一条的泪痕在脸上冲出斑斓的景致来,或许也自知自己的举止太过激动邋遢,她松开我的衣角,静默一会终于开口说话:“公子随我来吧!”
我随着她走进内院,安静的内院没有晚上的醉生梦死,风转着旋儿把落叶吹走,有种萧条的气氛。这里还是十几年前的格局,只是种了很多有细长叶子的草,好象是兰花?
老鸨看我看那些草看的出神,遂叫我再这里等她,她先下去整理一下。
七夜宫的衣服总是这么轻薄,风吹起我的衣袂,身后束的整齐的长发打在脸上,竟然是刺骨的疼,如此秋风肃肃,那些快要遗忘的记忆模糊的显现出来。
“娘!娘!你要去干什么?不要离开之之。”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只有五岁,其实还是很幸福的年纪,有个温柔的娘亲,虽然是个妓女,却是再疼自己不过,可是,夜晚的丑陋怎么可能掩盖白日的苍白了?当一日日的长大,小孩子对别人鄙视的眼神,轻视的言语已经可以理解了,就不希望他的娘亲再去做这些,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这么不知羞耻!
“之之乖,娘很快就会回来,之之看看书,很快的,啊!”摸摸自己的头,娘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一把抓住就扔掉了,看什么看,一本三字经看了两年了,是个石头也读懂了,何况是几个字。
我痴痴的坐在门口,这个院子离前面的繁华很远,冷静的地方有时候还可以看见星星,等啊等,时间很快的,很快的……
第二十章
“哼!那个夭曳,以为自己还是什么秦怀第一名伶么?不过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妓女,竟然这么嚣张,一个人霸着那王公子,谁不知道那是条肥猪,还不知道被她宰出多少油水来!”说着路过门口的两个妓女狠狠的瞪了一眼我和娘住的房子,看见我在门口坐着就对着我说了起来。
“哼!也不知道谁的野种,这么宝贝的护着,迟早叫妈妈把你训练成小倌,那个夭曳以为自己还有几个好日子,哼!人老珠黄,看谁会要他!”另外一个妓女嘻嘻的笑了起来,假装抚慰的说:“哎!姐姐可不要说给他听,人家还是个孩子了,懂得了什么,再说人家人老珠黄了还有小的接班,看这个小坯子,可不是连小倌楼的头牌伊卿公子都赶不上么?呵呵……”
我默然的坐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开始还会反抗骂回去,甚至扑上去打人,可是最后还不是被踢在地上捶着打,如此一身青紫,娘亲回来又得哭了,何必做如此无用功。
看我沉默,那两个妓子也说的无趣,临走吐了一口口水在自己身上相携摇曳着走了。
我擦干那口水,背起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养不教,父之过……父之过……父……”哭了起来,五岁的自己,想到那个关于父亲的美丽梦想,恐怕连母亲都做不下去了吧?
“你的父亲姓穆哦,之之,他是个很年轻很温柔的人了,我还是秦怀河第一名伶的时候他来捧场,坐在那里一直对我笑,我就一点都不紧张了,那双眼睛啊,细细眯着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呐!”
叹息一般的声音。
我接着说了下去:“他后来买了你的初夜,和你相处了一个月,你就有了我,他离开的时候还说要接你回去,可惜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曾接你来。”我无什么起伏的说着。
“之之,不会的,他那么温柔,他一定会回来接你的!我们一定要等下去哦!”面前的娘亲日夜涂脂装扮纵欲,已经渐渐的老去,再看不出秦怀第一名伶的样子,胭脂也遮不住的皱纹显露在脸上,我看着她,仔细的看着她:“娘,你要不要把我卖给妈妈?我会努力挣钱的,然后我们一起等着他。”
“不!之之!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是不是她们又说什么了?这个狠心的妈妈,我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她了,她还不满足,实在是……不行,我要去找她!”
看着面前的娘亲,从小到大总是这么爱护着自己,可是,你看看你,已经老到什么地步了,若我不出去,你还有命等么?我一把拉住她:“不是!娘,是之之自己想去的,妈妈没逼我。”
啪!娘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气愤失望的声音传来“之之,你怎么敢,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娘……”我也不管自己的脸肿了起来,一把抱住面前的亲人,哽咽的哭了起来,白天若声音太大吵到那些妓子歇息,有人告状的话,妈妈又会问娘亲要钱的吧,使劲压抑自己的哭声,我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我们有什么资本等他,等他来收尸么?
“之之,不要哭,乖!娘错了,不该打你的,不要哭了,乖……”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那泪水都是冰凉的。
……
“公子,公子?总算找到你了”我抬头看了看周围,不知不觉竟然走到当初居住的院子边来了,更加破败的地方,却没有一丝人气。
我摇了摇头,仔细看着面前的女人,洗去一身铅华,到可以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美丽来,有几分熟悉的样子:“你是……”
“我叫夭芊,本是秦怀楼的妓女。”
“夭芊?是和夭曳很好的那个女人么?”忽然想到当初和夭曳很好的女人就是夭芊,想不到如今却是当了妈妈了。
“你——知道?”夭芊奇怪的看着我。
我艰涩的开口:“我叫穆之之。”
“你是——之之?之之?穆之之?真的是你么?真的是你!”夭芊眼泪又流了下来。“之之,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娘……她……”
“你娘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啊!!”面前的女人大声的哭泣“她在你离开的第二年就病死了,说是不许告诉你,还叫我瞒着,料不到,你到好,一去十年,没一点音信。”
“我……”
“对了,你等着,我有你娘的东西要给你,你等着。”
我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仓皇离去,却是一点哭不出来,心里是荒凉一片,心好象被揪出来一样。
“娘!你跟我走吧,之之遇见贵人了,他叫我去他那里做他儿子了,之之真的是好运啊,娘,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我们不要等爹了,我们离开这里……”
那个女人使劲的推开我“走!走!你离我远些,我不要出去,我一个妓女出去靠什么活,你遇见贵人是你的事,难道你叫你娘跟着你去那里被人嘲笑么?”
我从地上爬起来“娘,那我不去当别人儿子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住起来,谁也不认识我们,我们就可以开心的在一起了!娘…走吧!我还可以乞讨啊,之之可以继续做个乞儿,一样可以养活娘亲的!”我期望的拉着娘的衣角,希望她答应跟我离开这里。
“不!我不要!”娘亲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角,狠厉的说:“我受够了你,你不要扯着我,你爹不要我,我也不要你,我最讨厌你了,看见你就心烦,好!好!你现在有出息了就赶快滚吧,我不要再看见你!”说着就打开门要叫人赶我出去。
“不!娘,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之之了么,你为什么说这些话,为什么?之之现在找到了一个人,他会养之之的,娘和我一起去吧,娘……”我被拖了出去,看着越来越远的娘亲,她就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再忍不住的放声哭出来,企求她会像以前一样的安慰我说不哭,之之是男孩子不要哭!或许真的感动了她,她转过身来“等下!”
我一喜,挣开拉着自己的手臂就扑了上去。
“不要!不许到我身上来!”娘亲一个错身就让开了我的身势,让我扑到了地上,挫伤了一大片的脸颊。
我爬起来,故不的揩掉滴下来的血啧“娘!”
“你听好!”她转过身不看我“我只说一次,你若不记住,我死了就不要怨。”
“你好好的和你那个贵人相处,他说的话要听,要懂事听话不许哭!不可像过去一样的任性。还有,你以后再不许过来这里了,也不许来找我,若是被我看见你来这里,我就死给你看,之之,你是知道的,我若不愿意,没人阻止得了,你要记住,一定不许过来这里,我要安心的在这里等你爹,搞不好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所以不许再过来找我,省得污了我的眼,惹我心烦!哼!看见你就心烦!”
她背过身,声音严厉:“听清楚了吗?”
“之之……之之……”我哭了起来,大声的捂也捂不住。
“听清楚了吗?你若不答应,娘现在就去死,你到底答应是不答应?”娘逆光看着我,面色是从来不见的严苛。
第二十一章
我不应,她转身就想离开“好!好!好!你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一惊,反射就要拉她的衣服,但想到她说不要到她身上来,只得大声答应她“我答应,我答应,娘不要吓之之…呜……娘不要吓之之……之之答应你……呜……”
“那还不快走!难道真的想我死么?”她颤抖着厉声问我。
“是!之之马上就走,马上走,可是,娘不要死,不要死……”我一边哭泣一边就想快点跑出去。
“慢着!你年纪小,难免说话不算话,现在你给我发誓,再不来相见!”我一脸惊慌的看着面前的娘亲,满面泪痕,连心都要抠出来的疼,“不!!!!!”
“你发是不发?”娘亲什么也没说,直接就推开旁边的窗户,虽然是二楼,可是……
“不要!不要!我发,我发,我发啊,娘不要!!!!”我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哭泣得咳嗽起来。
“好!你立刻就发,我说一句,你跟着念。”
她蹲在窗口,一字一字好象凌迟一样的吐出来“我穆之之发誓,今生再不见我娘。”
“我穆之之发誓,今生……今生……再不见……我娘。”我举起手,吞吐着说出来,本以为就算完了,却不料……
“若违此誓,定叫我娘亲死无全身,每世为妓,生生受轮回之苦!”她面无表情的说出口,全不管这些誓言是多么恶毒。
“若……若违此誓……定……定……定……哇!!!我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娘……”我扑上去大哭,再忍不住这些苦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不说也可以,今日就是你我母子离别之日,今生今世,连地下也休想娘亲原谅你!”
“不要!娘……你带之之去吧,之之也不要活了,娘……”
啪!娘亲严厉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说是不说,难道你想娘亲跳楼也不愿意娘亲好好活着么?难道你想逼娘亲死?”
我摇头,使劲摇头,不!不是的!!不是!!!
“说!”
“若违此誓……定叫……定叫我娘亲死无全身,每世为妓,生生受轮回之苦!”我一口气说出口,只觉得世界已经漆黑一片,那一个个毒辣的字,好象被吞进肚肠,搅得心肺俱裂,血肉淋漓一片。
自此再没到秦怀楼来。
即使路过也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一则是知道她心性坚韧,说一不二,当初老鸨不答应她养我她就要自杀,若不是自己觉得古怪,险些就真让她吊死在了客人睡的雅间里,二则是那日的毒誓历历在目,生怕有一丝应验,遂即使知道她在里面,却是真的不敢越雷池一步。
“呐,你娘临死前一直嘱托我不要告诉你,却说有姓穆的来找她一定要把这些东西给他,她或许一直没有放弃,其实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入了这道门,想要有个好结局那是多么渺茫,她……到了临死也不忘记要等他,却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无音信,我一开始看见你,还以为是那穆家的儿子替他爹寻来了,却不料……”说着那个长情的女人递给我一个布包,很小的布包,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芊姨……”我叫了一声,这一声却是把那个女人叫红了眼。
“之之有出息了,也不枉夭曳那个倔丫头这么糟蹋自己。”
我使劲闭眼再睁开“芊姨,以后好好保重!之之恐怕不能常来看你。”
“我知道,好人家收养了你,你可不要惹他们生气,芊姨知道你好就好了,以后有空就去秦怀河边看看,那河水里有你娘等着了,只可怜那个死丫头这么多年,那冰冷的河水里也不知道冷成什么样了,却一定要去那里葬着,说是那地方干净……”说着又哭了起来,那时候芊姨是多么柔软的一个人,做了妈妈只怕也是个善良的人吧,我抱住面前的女人,眼泪像风干一样还不曾掉下来就已经枯涩。
一路走到秦怀河,那里的河水川流不息的滑过,娘的尸骨已经不知道流到了哪里,再找不到一点痕迹,也或许已经找到了那姓穆的人了,然后就会为他一直停留在那里痴守。
我坐在一处石头上,小心的打开手上的包袱。
入眼的就是一枚玉配,晶莹剔透的碧玉,质地很好,泛着温润的光,玉配上刻着一个繁体的血字,随手放下玉配,下面的是一条淡青的丝巾,冰凉的触感,丝巾角下一个还绣有一个纠结的字,像藤蔓一样伸展,是个——曳字。
是我娘的名字。
我打开丝巾拿出一封信,封口贴的很紧,背面是——空白的?
或许她不希望我看见?毕竟临死她都不愿意告诉我。
可是,我现在就要死了,却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要怪就让自己下去之后再请罪吧。
小心的撕开封口,我娘最初本是江南一大户人家家里的丫头,因女主人看她貌美,使计把她赶了出来,她一路流浪到了上京后才沦落到了妓院,因而写的一手细致的小楷。
看着娘亲清晰的字迹,因为封口紧,那信竟然没有发黄。
“穆郎,见信如见人,贱妾夭曳遥拜!
此信本不愿写,一则也不知你是否能见到此信,二则曳已不是无暇之身,再无颜色相见,我知你我缘分浅薄,今生再无可能,可惟有一事,我不愿他如此淹没。
那年烟花三月,我与穆郎恩爱相处一月有余,可不知穆郎还记否?
贱妾与你相处之时还是完壁之身,这个穆郎自当知道夭曳说的不假,那一月之后,穆郎告辞离去,留下口信说要来接夭曳回去,自此愿和夭曳恩爱长伴,再不离分,夭曳听穆郎所说,一心等候,却不料过了一月,夭曳开始呕吐恶心,初,夭曳私以为自己命薄,不堪恩情,却不日遇见秦怀楼的妈妈,她说夭曳是怀孕所致,妈妈所说吓得夭曳寝食难安,实乃妈妈所说太过惊心。
夭曳半惊半喜,自此借住秦怀柴房,一心待产,以待良人。
可不知穆郎为何事所耽,一直不曾来探望夭曳,夭曳本是贱命,死不足惜,可吾儿却不能耽搁,如此数月,夭曳所有不余一文,而吾儿却是啼哭不止,夭曳不得以,终是放弃所有,去秦怀为妓,夭曳日夜以泪洗面,终不待君前来,此事全为生活所迫,愿穆郎勿要相怪。
吾儿本待良人来取名,却不料良人一去不返,今日吾儿三岁,不愿再委屈于他,私自命名其为之之,乃人之初,性本善之意,只希望吾儿一生顺畅,良善待人,勿要为恶。”
我停了口气,这一页娘说的是当初生下我的事,娘在世也曾说起,并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却没说我爹是谁。
我翻开第二页,这一页却是笔墨浓重,显是后来写上去的。
第二十二章
“穆郎,吾儿日渐长大,今日已经七岁,他聪颖可爱,一本三字经竟可以翻来覆去的背出,夭曳内心高兴,可惜再无多余身家购买笔墨给他,一直遗憾余生。
你以后若见到,定要好好相教,之之顽皮却不失可爱,望细心待之。
其实,夭曳也知委屈了他,但夭曳却是无法可想,夜夜笙歌,内心日渐荒凉,夭曳残破之身,不知可再支持几日,穆郎,今日我忽然想起,今生,我俩恐怕再无相间之期,如此却也算安慰,夭曳无颜,相见争如不见,可之之无辜稚子,我却是不能离去。
幸好,天可怜见,之之得遇贵人,被大户人家收养,之之想叫我过去,可我不愿拖累,况且,夭曳命薄如纸,今生已是泥潭深陷,再无回天之能。
只因夭曳七月疾病缠身,此皆为夭曳报应,得此噩耗夭曳心灰如死,不怪他人,只可怜之之年少,却是就要失去娘亲了,如此,夭曳忍泪吞声,只得赶走之之才可稍安,而且逼他发下毒誓再不相见,可怜吾儿!虚龄才八岁,却已经是如此多灾多乱。
之之离去已经一年,也曾叫人打探,知道他过的甚好,如此终可安心离去。
穆郎寒倾,你给我一月甜情蜜意,我还你一生绝爱!此为夭曳甘心情愿,此后种种譬如昨日死,再不复可见,只望有一日你找回之之,好生抚养,夭曳泉下有知,也会安心。
夭曳,于风情康泰二十年,绝笔”
我擦干眼泪折好信想了想,穆郎寒倾,穆寒倾?
可惜自己时日无多,也没什么机会找寻了,我重新封好信,把丝巾和玉配叠好,本想全部扔进秦怀河,但想了想终是把它们拿出来放进了怀里,这是爹和娘身边的物品,还有三日,娘,你就当借之之三日吧,三日之后我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转过身往倚醉楼走,还有倾城,黑寡妇就算了,只是不知道那逍遥散研究得如何了,流雅和七刹的毒却是不可不解的。
“之之!你来的正好,这个黑寡妇研究出来了,原来是有控制心神的药在里面,抑制了黑寡妇的毒性,还有一些逍遥散的成分,因而才不会让人立即中毒,可是虽然如此,却也是毒物,可以解除,却得多次拔毒才可清除……”
我微笑着打断他“倾城,那个逍遥散怎么样了?不会有问题吧。”
“哦?那个啊,没问题的,车前菊快开了,我院子里的最多四五天就可以开花,不用急的,只要你有坚持吃苜蓿丹,功力不会有损失的。”
“如此甚好,对了,倾城,过几日我可能有事,你可不可以给我把药送去水区楼交给流雅他们?”
“咦?你有什么事?解药你也要吃的啊。”
“哦,反正苜蓿丹我也有吃,迟点吃也不要紧,我有急事嘛!”
“那也好,不过下月之前你一定要快点过来找我啊。”我点点头“还有,倾城,你也不要硬撑了,有的时候该放开的就放开,那个少主,过了三年了,难道真的还不可以原谅么?”
“我知道拉!弄完你的这些事,我就会回去找他的,你放心了吧!”倾城笑嘻嘻的答应我,看他的样子是真的想开了,“这样就好,那么,好好保重!”
“你也是啊,不要动不动就让我给你修理身体,你不累我还累了,还有,我的那张脸了?”说着倾城气呼呼的找我咋呼起来,那张脸是他的结晶,一向比自己还爱惜的紧,可惜的是我把他弄丢在七夜宫了。
我摆个鬼脸“我搞丢了……”闪开倾城的魔抓,跑了出去。
“倾城!好好保重!!!”我回身大声的叫唤。
“你自己多注意吧!!!!”倾城也大声的回我。
“哈哈哈哈哈哈……”
我来到太傅门口,以前一直没进去过,那两只石头狮子虎虎生威一派威严。
红漆的大门,鲜艳的颜色刺得人眼眶发热。
“我找应太傅。”
“大人去宫里还没回来,公子下次再来吧。”开门的老仆很和蔼,我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是退,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了?或者,还有下次么。
“我……”
“啊!公子好运气,大人回来了,你看……”我转身刚好看见轿子停在门口,很是朴素的轿子,他从轿中迈了出来,长身玉立,一袭官袍衬得人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样子。
“你是……之之?”他看见我立在太傅门口很是惊奇,只因为我一直不曾来过太傅府,他每次叫我过来我又总是微笑着拒绝,他邀过几次就放弃了,幸好我虽嫉妒他和血寒倾处得好,却是不曾讨厌他,这次看见他回来,竟然可以笑得开心点。
“你过来有什么事么?”应滔天给我放下一杯茶,顶尖的君山,沉沉浮浮的落在杯子里,瞬间就绿了一片。
“太傅大人,之之这次过来冒昧了。”
“说哪里话,我以前叫你你怎么也不愿意过来,你这次愿意来看看,我也是很高兴的。”
“恩。”停了许久,两个人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我勉力收回四散的思绪,“太傅大人……”
“之之……”
“你先说……”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我看着他笑了笑,气氛轻松下来。
“你爹,他还好么?”
我仔细的看了看应滔天的表情,有点苦恼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开口的原因。
“他……很好。自从你……你们,都一直没见面么?”
“你说的是我成亲的事吧,成亲之后就一直不曾见面。”他静默一会,想是在回忆那些过去。
过了一会,却是说起了公主的事。
“其实,七七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孩,就算是我们风情大国也免不了要笼络朝中大臣,她又是不愿意随便嫁个不熟悉的人,只因我在宫中走动,教导那些小皇子和小公主,这才和七七有过几面之缘,她对我并无情爱之意,也无喜欢的人,但,她及竿已久,再不嫁,只怕圣上就得给她找个状元嫁出去了,皇家的孩子,若是留得久了是要被人臆测有什么缺陷的,皇家丢不起这个脸面,所以曾给过她意思,若不自己找人嫁,圣上就要下旨指婚了。”
我从不知这些,只怕那血寒倾也不知道吧,不然断不会有那大闹婚礼的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寒倾这件事么?”他看过来,直直的,好象看进了我的灵魂,我一阵窘迫,好象被看穿自己的卑微心思一样。
“因为血寒倾心里有一个人,根深蒂固的一个人,这个人一直存在他的心里,我怎么努力也抹不掉。”他叹气,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接着又温柔的笑了起来。
“可怜他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就连我也被他骗了,竟然相信他的话,他说喜欢我的话,就连那日我去娶亲,心里也一直想着他,心想只要他说一句不许我娶,我就算冒犯皇威辜负七七也一定不娶,可是,从始至终,他都冷冷的看着,一句话也不曾对我说,到了成亲那会,我听见他开口,心里一阵阵的紧张,只要他说出口,只要他说这么一句,我想,我愿意为他抛弃一切。”
“可是,为什么,我最想听的那句话,他就是不愿意给我。他说——应滔天,今日所为,你别后悔!我曾想过千万次的话,他一个字不说,可是他说,应滔天,你别后悔!我默然的立在那里,心有多痛,谁会知道我是这么险恶的人了,为了逼他丢掉心中的那个人,把自己放在那么险峻的位置,可是,我这个赌徒不故一切,把我的的爱情摆在悬崖,一场豪赌从始至终,输个精光,却是从此落于悬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笑起来,眼泪快掉出来的样子,抚着额头,仰头看着那雕梁画栋,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我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再不复春风得意的男人,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或许以为应滔天是喜欢血寒倾的,但应滔天却是爱上了公主才和她成了亲,或者……想过千般理由,万般不是,却是从来不知道应滔天是爱血寒倾的,爱到了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二十三章
我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太傅府的那个男人,有了完美的地位和尊丛,却是失去了最重要的爱情,这个世界,原来从没有完美无缺的事。
我慢慢的走,上京的天气干燥少云,不只是月亮明亮,连太阳也不遑多让,身上冰凉一团,再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是冰冷。
我立在寒王府,看着这个华丽的地方,曾是多么的喜欢这里啊,喜欢到只要那个人喜欢自己,就算叫自己在里面呆一辈子不出来也可以。
“萧于?”面前急忙出来的人不是他的贴身侍卫么?
“啊!小王爷回来了?小王爷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王爷都快要急死了!”萧于可能真的是急慌了,话还没说完就一把拉住了我往王府里拖。
我一急:“萧于,怎么了?血寒倾……我爹出什么事了?你不是一直守着他的么?难道他又给谁去挡刀中毒了?”据我所知,上次萧于离开他这么远也是因为他出事了,我和萧于像两只野兽一样找不到出路一样的慌神,萧于一呆,似是终于反映过来自己的举动不尊,放开我的同时脚步也慢了下来。
“不是,没有!小王爷不必急慌!”这个俊秀的侍卫竟然还微笑了一下“是小王爷的踪迹不明,您不知道自己失踪了一日么,王爷快急死了!现在见到您就没事了。”
我放下心来,他怎么知道我不见了,难道是慕容誉凌告诉他的?
我急步往书房走去,好想快点见到他,或许这辈子真的玩完了,反正就是喜欢他,怎么也改不了了。
“小王爷,这边……”
“不是书房么?我看着萧于所指的那条路,那是卧室梅圆所在么,难道才到中午就睡了?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意思,不苟言笑的萧于又笑了起来,今天一天可是把他一生的笑给笑完了。
“王爷怎么睡得着,他一直呆在寒梅轩等您回来了,他以为您还像上次一样从梅园进来看他。”我脸一红,原来自己真的是三角猫工夫啊,那天的事连萧于都瞒不住,何况那个人,看来真的只能怪自己功力不佳了。
“我知道了,还有,萧于,你要多笑笑,那两颗虎牙很可爱!”我一脸正紧的说完转身就跑,也不管萧于的脸色青青红红摇摆不定,难怪他一直不笑,只知道冷冰冰的立在他身边,却是让那两颗小虎牙给害的。
“萧于,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叫你再加派人手去找么。”血寒倾的声音哑哑的,背对着门站在窗口,窗外那一树树的苍翠,被阳光照着好像在发光。
“……”
“萧于你……”他转过身,有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瞳孔忽然扩大,墨黑墨黑的瞳仁镶在那上挑的凤眼里,流光异彩。
“之之……”他慢慢的走过来,站在离我一臂之远的地方再不靠近,轻轻伸出修长的手指颤抖的靠上来,我诧异的看着他眼中期望的神情,为什么这么激动?
“之之……”手指摸上我的脸,轻触即开,“不要!不要!”他忽然收回手指,受不住的蹲了下来,“不要骗我,老天,不要!不要再耍我!”声音竟然哽咽了。
我的眼睛有点涩,也蹲了下来,轻轻的抚摩着他的头发,那头长发总是这么柔滑,披散在他的身上,流溢着高贵的流光,慢慢的慢慢的游移下去,抓住了他的手,摩挲着他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柔软的……
他抬头看我,眼神脆弱,是那么强悍的人啊,却流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
“我在这里,不是假的。”把他的手指移到嘴边亲吻,“我有呼吸的。”伸出舌头亲舔他的手指,他一阵抖动,眼神慢慢的狂热,手指轻轻的挤压我的舌头,渐渐的摸索进我温热的口腔……
“真的是你!之之!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做梦,之之……之之!”他使劲的抱住我,紧紧的,紧紧的。
我的眼泪掉下来,即使不是爱情,这一刻也足愿了。
“之之……你跑到哪里去了,誉凌说你从密室失踪,怎么一天都找不到你,我都快急死了。”
我微笑,看着面前的血寒倾,不知道是不是感觉的原因,觉得他有点变了,以前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现在却是把自己的关心如此明白的表现出来,总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他对自己好还不适应,自己也真的是贱性。
“没有!我去找我娘了,我娘……她死了……”
“哦,这样啊,之之不要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血寒倾乍忧乍喜的也顾不得考虑我那些话的真伪,只是温柔的抱着我。我受不了的低头,不要说这些暧昧的话,即使是做亲人,也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再抬头却还是摆上了微笑的脸,“好!你答应我的啊,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答应你!”
我撒娇一样的钻进他怀里,“寒倾,我累了,昨天一直没睡,让我先睡一会,等下马上叫我起来。”我抱住他,窝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闭眼,他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回抱住我,身上的鞭伤火辣辣的,他的手弄疼了自己,可是我再顾不得这些,这个怀抱是我一直以来的渴望,即使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也不要放手。
“之之!你能回来,我很高兴……我……”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见,我甜蜜的睡过去,血寒倾,你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
爱到,中了你的毒,一次一次原谅你,一次一次劈开自己的弱点,一次一次的回转心意,一次一次的替你找你不爱我的借口,一次一次的爱你三分,自伤七分……
一次又一次的,像一条狗一样找回来乞求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