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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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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信息小组成立不足两月,便被袁朗赶鸭子上架,倾巢出动,奔赴‘战场’。
临走时,吴哲顶着两个黑烟圈,搂着薛刚大放厥词,颇有点‘此一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
齐桓赶着林子言,回头冲吴哲吼道,“遗言还没交代完吗?”
吴哲的副手陶维站在一边,很和善的斡旋道,“不急不急,军用飞机不存在误点问题~”
林子言一边被齐桓往前拖着走,一边点头,齐桓一巴掌扣在他的脑袋上,靠,敢情这一组研究代码的人,语言思维和别人都不一样。
此次演习,蓝方阵地预设为一个海上岛屿,环境温热多雨,面积约三万平方公里,周围散落少许附属岛屿,多山,山系为西南走向,四面环海,海岸线总长1600公里,与红方的最近防线不足百海里,附属岛屿甚至有的离红方仅千米--------总而言之,一衣带水!
一到演习基地,吴哲他们随身设备一卸,又立马投入到了战争准备阶段。
袁朗担任副参谋长,已经提前抵达,前几日该开的会也开的差不多了,正空出今日安排老A的调度,老A的主要任务在于最后的地面防御阶段和迂回空降破坏阶段,前面的制空制海权的争夺,主角不是老A。
老A们也乐得清闲,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只除了战地信息组的成员。
信息战,从来不分兵种,不分战区,不分时间,吴哲他们已经摆弄开了各式的仪器,调频,捕捉信号,破译密码,整个临时指挥所似被注入了热滚滚的新鲜血液。
“袁朗~”吴哲眼睛熬得通红,水汪汪的,外围两圈青黛,声音却依旧清朗,“怎么样?”
下巴冲指挥所一仰,颇有点‘吴家南瓜初长成’的得意。
袁朗视线往里一扫,信息小组的人正在帮忙修补网络漏洞,进行安全升级,毫无懈怠,精神抖擞,再看眼前人,虽有倦色却毫无倦意,瘦削的腰杆拔得直直。
“不错。”袁朗点头,忽然很快正色道,“不过中校,人的生理承受能力是有一定极限的,长期睡眠匮乏会对人体造成-------哎,我还没说完呢~~~”
后面拖得老长的声音,依旧油腔滑调。
吴哲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两手在身边愤愤的摆着,擦着作训服沙沙响。
袁朗含笑,立了一会,又张牙舞爪的转身指使起一边擦枪的李阳成才数人,“去,去,进去打打下手,以后单兵数字化作战时,保不准会用到。”
里面正忙着的吴哲寻声探头往外一看,袁朗手一竖,拍着从身边走过的李阳的肩膀,冲吴哲喊道-------哎,这几个南瓜是临时的,别削残了,到时还要还给我~~
走在前面已经进了指挥所的成才,浅浅一笑,梨涡一旋,“南瓜?”
“哪里哪里~~”吴哲打着哈哈,“别听那个烂人挑拨,到时上了战场还要靠枪王多多掩护~”
成才,二中队的狙击手,老A的枪王,洗去一身浮华后的他就如他手中的88式一般,铅墨色的枪身,平日里本色十足,战场上一枪致命,算得上是二中队的佼佼者。
一切,忙碌不歇,人以及机器。
红方在对面沿线百里的机场上,部署了空军歼-6无人战机、歼-7、歼-8、苏-27、苏-30战斗机、轰-6轰炸机等,总数过千,空降军的两个师也向装载机场集中运动,空对空的作战,一触即发;
除此之外,蓝方还要抵制红方的空中打击,通过早期预警雷达和指挥实施导弹攻击,反攻对方的地空导弹阵地,第一波制空权的争夺即将开始,蓝军折损估计在60%至70%之间。
大战前夕,基地反倒却安静了下来,可以真切的听见海浪的声音,一些平日里不放在眼里的事物,因为即将来到的战争而显得格外美好。
海水与天色相接,宝蓝带黑,天地被撑得高阔开朗。
远远的,吴哲看到一点红光,忽明忽灭,闪在夜色中,仿佛海浪中的渔灯,很弱,却很宁静。
走近,坐下,海边的沙子软软的,带着白天的余温。
“怎么不去睡觉,脑白质被摘除了?”袁朗眼睛一眯,显得眸色更深,说话时,手捏着烟正要熄灭。
吴哲止住了,“点着吧~”
袁朗笑笑,烟也没灭,却只是夹在指间,烟火被海风吹着,倒还是忽明忽灭的闪着。
双手交叠,枕在头下,吴哲躺着,很惬意的深深一吸,“好久没有闻到大海的味道了。”
湿湿的,咸咸的,还夹着淡淡的烟草味,有种很高远的感觉。
“这么喜欢大海,当初为什么还要来老A?”袁朗双臂撑在后面,侧首望着吴哲,笑道,“没有希望,没有理想~”
吴哲随心一笑,左腿搭在右腿上,很优哉的荡着,“我来老A,当初是抱着参观学习的态度的,本想偷得真经后再回陆战。”
袁朗有点吃惊的瞥了眼吴哲,笑得很开,“你小子,我还以为你真是因为失望才选择离开的呢~~”
“没错。”吴哲依旧一脸惬意,“一开始老A的新鲜刺激曾一度让我动过留下的念头,后来,某烂人----”说着,吴哲别有深意的一瞪袁朗,袁朗居高临下的笑望着吴哲,在气势上倒胜过了吴哲。
“某烂人怎么了~~”
“不提了,不提了~”吴哲摆摆手,很‘正经’的说道,“平常心,平常心~”
袁朗一笑,眉峰一挑,没有搭话,示意吴哲继续说下去。
“至于那次评估会,我说的的确是实话。”吴哲翻身坐起,平视袁朗的眼睛,很清和的笑着,“我曾真得以为你剥夺了我们的希望和理想。”
文明的漫骂,变态的扣分,极限的训练,理想成了奢侈品,来不及想,没有空暇去想,希望,似乎被他践踏在脚下,碎得狰狞。
失望-------步兵的巅峰,难道就是这样吗?
“哦?”袁朗声线一扬,墨色的眸中亮光一闪,“曾以为?那现在呢?”
有的时侯,袁朗会回忆起那场评估会,锋芒内敛却咄咄逼人的少校,据理力争,不卑不亢,似乎在捍卫一种不可动摇的真理,然后一幕一幕,最后思绪终止于那一串钥匙的抛物线轨迹,终止于那少校最后依旧无懈可击的敬礼转身,谢幕。
太快了,袁朗有时会有点恍惚,有点紧张,当时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已经说服了这个少校,而后来,这种自信被回忆渐渐消磨,这个少校太出色了,说服交锋的过程太快,而他却留下了,一留就是四年多。
吴哲白了他一眼,“你就差直说-----我是为你们好----”
袁朗的好,披着恶的外衣,吴哲一层层揭开,瞠目结舌,这个人藏的这么深,大海一样-------广阔的海面,幽深的海底,丰富的内蕴,极具诱惑的未知,大陆架下暗涌着的召唤,正和上吴哲内心的呐喊。
一起吧,便一起吧,留下了,从此留下了,真正热爱大海的人,心甘情愿的沉沦。
“藏族有句话------你的心又不是握在别人的手上,怎能怨别人伤了你的心。”吴哲神色微正,说得很慢,像念白一般,“希望,理想也是一样,可以被别人随便踩在脚下的,便不是真正的希望和理想。”
只有走过绝境依旧乐观无怨过活的人,才有资本说希望,只有不管道路如何一边欣赏一边无畏追求的人,才有底气说理想。
吴哲很感谢,在自己一度天真的希望和理想肆意疯长时,有个人,无怨无悔的扮演着‘恶人’的角色,大刀阔斧,削枝斫正,留给自己一根昂然指天的纯粹主干,从此不再随便说希望和理想,勤勤恳恳做人,一半苛责,一半慈悲。
依旧善于质疑,却不再轻易质问,袁朗送给了吴哲一个很昂重的礼物-----角度--------不同的角度,对人对物,和这个世界。
“希望需要绝望来检验,理想亦如此,很多事情也都是这样,只有反面才能彰显本质,比如生与死--”吴哲伸出手指,在沙滩上一笔一划写着,“再比如,这个字!”
沙滩上,微有月色。
银白的沙子,银白的月华,一个银勾铁画的‘武’字,瘦骨峻拔。
袁朗看了两眼,抬头望着吴哲,对上吴哲清和坦然的目光,点点头,“不错。”
武,站在另一个角度,其精髓无过两字------------止戈!
所以,大战在即,和平亦在望!
这便是,也才是,他们,老A,军人,真正的希望和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