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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邢十二意外死亡,乔溪泉卷入纷争 ...

  •   一
      邢十二被人从七楼重重推下去的时候,乔溪泉正做着一个冗长的梦。
      已经是十一月的尾声了,持续了三个星期的大雨,似乎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冷风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从某个角落里穿梭出来,席卷起一地枯萎的落叶,然后狠狠地掷向教室的玻璃。
      乔溪泉一个人侧着脑袋趴在靠近走廊的课桌上,显然是早已睡着了。女生的皮肤很白,长长的睫毛被头顶的灯光打出一圈儿温柔的阴影。
      乔溪泉的面前,反扣着一部黑色的手机,那是语文老师上官亦寻借给她的。三秒钟前,这部手机连续不断的接收到了一个名叫“邢十二”的女孩子的求救信息。永远处于静音状态的手机,即使一遍一遍焦灼的闪烁着蓝光,也只是徒劳而已。
      是的,乔溪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黑暗中,房间外再次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又来了。
      乔溪泉伸手裹了裹那条薄荷绿的毯子,紧紧地把身体靠在糊了一层报纸的墙壁上。透过残破的墙体里发出来的一股霉变的、腐烂的气息马上钻入到乔溪泉的鼻腔里,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乔溪泉咬住了嘴唇,她没有开灯,也没有动,女生瞪圆了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与自己仅仅一步之遥的门板。
      一双沾满了泥巴和煤渣的大号布鞋,此刻正在门板下悄无声息的移动着。
      乔溪泉当然知道布鞋的主人是谁,她的手,慢慢朝枕头底下摸去。那把藏了整整一年零四十八天的匕首,虽然闪着冰冷的寒光,还把女生细嫩的皮肤硌得生疼,但它现在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保护乔溪泉的东西。
      乔溪泉把匕首握在手掌里,那种绝望的亲切感,又一次爬上了少女千疮百孔的心。
      门终于开了,姑父林伟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男人身上强烈的酒气与大蒜混合着的味道令人作呕。
      乔溪泉冷笑一声,猛地拉开了床头边的灯绳。
      突然亮起的灯光直射中年男人布满褶子的老脸上,林伟强下意识地抬手蒙住了眼睛。
      乔溪泉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本该是没有故事的女同学,笑起来却成了一个诱人的谜。
      林伟强在这种近乎勾魂摄魄的笑容里一步一步朝乔溪泉靠近,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样,他径直走了过去。男人狭长的、半眯着的细眼,在粗乱的眉毛下发出野兽般贪婪的光芒。
      乔溪泉还是笑着,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
      在男人向外凸起的大肚腩距离自己只有五厘米的时候,乔溪泉毫不犹豫地将匕首笔直的插向了林伟强的心脏。
      积攒了一年的仇恨、怨毒和愤怒,都化进了尖利的匕首中,在林伟强面粉一样松软的身体里,插入、拔出,插入、拔出,再插入、再拔出。
      每一刀,都准确无误的戳进对方的要害,精准得像个身经百战的职业杀手。
      殷红的血,喷得乔溪泉一头一脸,女生弯下腰,吐了一地。
      ......
      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然后是骨头里传出的冷冽的刺痛。
      乔溪泉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
      就连向来等待自己一起放学的同桌许澈,也早已没有了踪影。
      大概又被他那个年轻得有点不像话的漂亮妈妈接走了吧?女生想。
      周围怎么会那么冷,乔溪泉觉得自己的小腿在打着颤。
      隔着整座城市浓重的烟尘气息与冬日里零下八度的气温,逐渐在混沌中跳入视野的,除了头顶惨白的灯光,还有以最快速度一圈一圈不断旋转的电扇。
      嵌入耳膜内的,是诡异的“呼呼”风声,如同梦魇里林强粗重的喘息。
      堆积在课桌上的那些书本和试卷,高高掀起了纸张的边角,被吹得几乎撕裂了开来。
      即使是在最闷热的六月,也从来没有人把教室的电扇开得这么冷过。
      原来是有人在临走前把电扇打开了,不知道是哪个调皮鬼搞得恶作剧呢。
      乔溪泉一边裹紧了外套一边走到前排关掉了电扇的开关。
      顺手去拉教室的门,门板却纹丝不动。
      女生微微皱了皱一下眉头。
      伸手用力拽了拽门把手,反复拽了几次,照例没有任何反应。
      乔溪泉将脸贴在玻璃上,只朝外面看了一眼,心便彻底凉了半截:原来是有人故意从外面上了两道锁。
      乔溪泉抿着嘴巴低头在门口站着,她的马尾有些散乱了,丝绸一样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盖住了她半张白皙如雪的鹅蛋脸。
      过了一会儿,女生忽然手脚并用地用力砸向门板,青春期少女纤弱细长的手,不断敲击着粗陋的木质大门。
      呯呯作响的单调声音持续回荡在空空的教室里;
      有细密的尘土颗粒落进眼睛;
      鼻腔里塞满了呛人的味道。
      女生靠着门板跪倒在地上,抬起手背才发现皮肤里扎进了许多细碎的木屑,生生的疼。
      忍着没有哭出来,有时候眼泪流的多了,真是连自己都觉得恶心。乔溪泉仰着脸,于是看到了黑板上那几排红色的大字。
      “乔溪泉最不要脸”
      “勾引上官老师的绿茶婊”
      “价码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块钱的贱人”
      “在办公室里脱衣服的鸡”
      “整个就是一bitch”
      “难怪连她爸都不要她”
      ······
      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那群女生在黑板上匆忙写下几行大字、迅速拧开电扇的开关、再用力锁上门,然后挤在一起望向教室里正在睡熟的自己哈哈大笑的情景。
      据说,每一所学校都是流言最初的滋生地。
      尽管乔溪泉从来都不介意那些恶毒的诽谤,但最后一行大字还是刺痛了少女的心。
      “难怪连她爸都不要她”
      乔溪泉大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几乎像泄愤似的,她狠狠拽出了抽屉里的书包。在那个水蓝色的书包的夹层,有一把藏了整整一年零四十八天的匕首。
      “我要杀了你们。”十七岁的乔溪泉,心底突然无法抑制的涌出了如此可怕的一个念头。
      但随即而来的,是几乎要跌出心脏的悲凉。
      那天邢十二在学校的食堂里,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一盆紫菜汤轻描淡写的扣在自己头上,然后无比甜美地笑着说“乔溪泉,你这种烂货脱光了衣服也只有你的姑父林伟强会多看你一眼,就别再勾引上官老师了”的时候,自己不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吗?
      其实也正是他们看清了自己的懦弱和胆怯,才会越发的肆无忌惮的吧?
      乔溪泉抓住书包的那只手,最后颓然的松开了。
      书包掉在地上,因为拉链敞开的缘故,几页稿纸从里面滑了出来。
      乔溪泉弯下腰去捡,有更多的不规则的纸张散乱的钻向外面。
      女生愣了一下,然后慌乱的翻开书包,伸进书包里的手,又摸到了一叠厚厚的废纸。
      乔溪泉的嘴角慢慢下沉,她蹲下去,靠着墙根坐在地下,半晌,终于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来。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稿纸,那是自己的语、数、外三科书本被人撕碎之后留下的残骸。
      乔溪泉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曾经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清白,换来的却是更加极端的报复。
      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这种永无休止的猜忌、戏谑和折磨。
      乔溪泉把脸埋进膝盖里,女生那双细长骨白的手,慢慢抱住了脑袋,手指一圈一圈缠住长长的黑发,然后用力地向外拽去。
      除了被无限拉紧的头皮不断发出“嘶嘶”的抗议,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乔溪泉。”有模糊却动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红着眼睛转过身,隔着玻璃,她看到的是一张只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的少年的脸。
      同桌许澈十七岁的脸。
      男生的鼻子高高的,头发又密又软,正处于青春期的皮肤像是被美图相机精心打磨过一样细腻光滑,年轻得仿佛随时都要溢出水来。一双大而澄澈的眼睛恰到好处的镶嵌在浓黑的剑眉下,被海藻般茂密的长睫毛投出一片斑驳的阴影。
      男生的眼里蓄着一汪沉静的湖水。
      乔溪泉马上又把身体转回去,她背对着少年用那只扎进了木屑的手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皮肤里又是一阵刺痛。
      “你没事吧?”许澈一把拉开窗户,少年干净透明的瞳仁里映出女生一上一下不断起伏的瘦弱肩膀。
      乔溪泉摇摇头。
      “是谁把你锁在这里的?”男生微微皱起眉头的样子真是漂亮极了。
      女生没有说话。
      许澈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下来,搁在狭窄的窗沿上。
      “你等我一下。”
      男生说完就朝楼梯口跑去,他想,门卫还没有下班,应该可以拿到教室的备用钥匙。
      刚跨出了两步,许澈又停了下来。
      男生的目光落在了后门那把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锁上。
      犹豫片刻,许澈忽然飞起一脚,用力踹向铁锁。
      身高一米八零的十七岁少年,连血液里都浸满了青春勃勃的生气和力量。
      只是一瞬,铁锁便咔嚓一声掉落在地,后门在巨大的撞击声响中骤然弹开了。
      乔溪泉捂着耳朵站在原地,她看见许澈大步走了进来。
      很少穿校服的男生,在灰色大衣外面裹了一条厚厚的白色围巾,少年原本就俊朗清秀的脸,愈发精致得如同杂志上无可挑剔的模特。
      “走吧,我送你回家。”许澈明净温润的声音,完全没有其他高中男生的沙哑和粗重,在落入耳膜之后,缓缓渗入心脏。
      同时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拿起乔溪泉撂在课桌上的书包。
      转过头,却发现女生的肩膀在剧烈的抖动着,连嘴唇都是青紫色的。
      男生下意识的抬起脸,一眼望见头顶的风扇还在旋转着。
      许澈的表情在说:“怎么回事?”。
      “我已经关掉了,不知道是谁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所有的风扇都打开了。”乔溪泉低下头,小声嗫嚅着。
      眼泪又顺势掉了下来。
      少年的眼底渐渐升腾起一股白茫茫的雾气;
      长睫毛下蓄着的那汪湖水慢慢结出了一层坚硬的冰渣;
      握紧的拳头几乎可以听到骨头的声响。
      终究是忍住了从胸口一直涌向喉结的愤怒。
      许澈默默脱下身上的大衣,给乔溪泉披上,又摘下围巾细心的替乔溪泉缠好。
      他认真的样子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乔溪泉纤瘦的身体裹在许澈的大衣和围巾里,只露出了半张白皙如雪的巴掌脸和两截细细的小腿,娇小得如同一个小学生。
      许澈不禁扬了扬嘴角笑了:
      “挺可爱。”
      许澈抬手揉了揉女生软软的头发,眼角弯出两道迷人的弧度。
      乔溪泉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同时把脸往白色的围巾里埋了下去。
      柔软的面料里传来和男生身上一样好闻的、薄荷一般清凉干净的气息。
      许澈的笑容就是在这一瞬间忽然僵在了脸上。
      他望着乔溪泉冷冷地问:“这是谁干的?”
      乔溪泉顺着许澈笔直指向黑板的手臂,再一次看到了那排红色的粉笔字。
      最醒目的两行,占据了黑板的三分之一:
      乔溪泉最不要脸;
      在办公室里脱衣服的鸡。
      “许澈,我们走吧。”乔溪泉轻轻拉了拉男生指向黑板的那只手臂。
      可以感觉到对方在微微的发着抖。
      许澈甩开乔溪泉,他大步走到教室前面,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黑板擦,转过身,刷刷几下擦掉了黑板上大字。
      “这帮······”许澈站在讲台旁,有细碎的头发掉下来遮住了男生的眉毛,胸口仍在起伏着,教养很好的男生,还是把“人渣”二字咽了下去。
      “啪”的一声将黑板擦重重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教室。
      乔溪泉拿起书包追出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课桌上依旧躺着那部接受过邢十二发来的“死亡短信”的黑色手机。
      “许澈,你等我一下。”
      其实男生也并没走多远,乔溪泉追出教室看到了许澈站在长长的走廊里孤独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自责。
      走廊外是一片瓢泼的大雨。
      后来乔溪泉总是在想,一直被掌声与宠爱包围的美少年,如果当初没有一脚踏进这片只属于自己的泥潭里愈陷愈深,他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曲折悲伤。
      “许澈,你在生气吗?”乔溪泉走近许澈,她小心的问。
      男生转过脸,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我刚才放学去超市买伞,回来迟了。不然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许澈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两把伞,把其中一把淡蓝色的递给了乔溪泉。
      乔溪泉接过伞,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走吧。”
      大雨把少年的声音冲刷的有些模糊。
      狭长安静的走廊里,高大挺拔的男生与纤瘦娇小的女生,并排着慢慢朝楼梯口走去。
      二
      邢十二七窍流血死去的尸体旁边,是一部手机,手机里只有乔溪泉的一条短信:“邢十二,你给我去死。”
      多年以后,乔溪泉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失声痛哭。许澈,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注定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三
      穿过脚下这条走廊,便能清楚的看见前面酱红色的楼梯扶手了。
      那天,邢十二就是在这里将自己推下去的。
      “婊子。”邢十二轻蔑的瞥了一眼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的乔溪泉:“我要把你做过的龌龊事全都说出去。”
      十七岁的乔溪泉转过头怒不可遏的望向邢十二,女生晶莹剔透的皮肤因为激动而迅速涨得通红。
      前段时间,班主任上官亦寻在跟乔溪泉单独谈话之后,临时决定把本来要批给邢十二的那笔助学金转给乔溪泉。邢十二跑去办公室找上官亦寻讨要说法,而上官亦寻却始终闭口不言。于是,两天之后,学校里开始四处流传着乔溪泉的各种谣言。
      “乔溪泉,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太介意。”沉默着走过了身后七七四十九个阶梯,许澈忽然开口说道。
      屋檐外有细密的大雨顺着呼啸的风声飘洒进来,濡湿了少年弯下去的长睫毛。班上好多女孩在谈论起许澈的时候都曾感慨:一个男生居然也可以好看成这样,他以后如果不去演电影那真是太可惜了。
      “嗯。”乔溪泉习惯性的把头埋下去,低声答应着。
      额头上掉下来两缕黑发,正巧遮住了女生发红的眼眶。
      “没关系的。”伸手胡乱的将碎发扯到耳后,乔溪泉把脸别向一旁。
      真的一点都不会介意吗?可是那些侮辱,为什么即使你捂住眼睛,它还是会从耳膜里灌进去,直插心脏:
      “看,那就是高三七班的乔溪泉,在上官老师办公室里脱衣服的那个。”
      “听说和她姑父也睡过呢,这种人啊,发骚都不会看场合哦!早就该被学校开除的。”;
      “所以上官才指着乔溪泉的鼻子要他滚呢,还有邢十二,以前不也跟乔溪泉关系很好嘛!后来还不是当众泼了乔溪泉一碗紫菜汤。想想就很解气啊。”
      ·····
      “许澈,你也相信他们的传言吗?”乔溪泉仰起脸,看向身旁比自己整整高出二十厘米的少年。
      在认识许澈的一年里,男生常常嘲笑乔溪泉个子矮,有时他直接叫自己“一米六”。乔溪泉总是半羞半恼的嚷嚷“我才十六岁,我还会再长高的。”,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澈从家里带来的牛奶,全都换成了女生最爱的香蕉口味。
      “你乱讲什么呢。”已经走到一楼的走廊里了,许澈撑开伞,他头也不回地说:“我当然不信。”
      男生说完垮了一大步走进雨里,哗哗的水珠马上劈头盖脸的砸过来,那把单薄的小伞,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有斑驳的泥点飞溅到许澈熨烫得体的牛仔裤和白色的板鞋上。
      酷爱干净的男生赶紧又倒回来,他朝乔溪泉苦笑了一下:“这么大的雨,看来我们有的等了。”
      也没有注意到乔溪泉逐渐暗淡下去的脸。
      许澈站在屋檐下,重新合上刚刚撑起来的伞,回头才发现女生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手。
      关节处发着苍白的光,几乎都可以看见透明的皮肤里包裹着的骨头。
      “你怎么了?”
      “我没事。”
      “把手松开。”
      “·····”
      “我让你松开!”
      一把攥住乔溪泉的手,强行掰开。
      女生掌心吹弹可破的皮肤里,一片青紫的伤痕,有血正慢慢渗出来,那是乔溪泉尖利的长指甲在握拳的时候陷进去用力戳破的。
      “我都告诉你了,我不会相信。”许澈的眼底又渐渐泛起白茫茫的雾气:“我从来都没有相信他们说的话。”
      “但如果我跟你说,他们讲的都是事实呢”乔溪泉想,自己真的是疯了。
      许澈看了乔溪泉一眼,然后把肩上的书包放下来,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袋子,低头撕下外面的包装纸。
      “你还随身带着这个啊?”
      “嗯。”
      “可是你好像也用不到这些······”
      男生不再搭理乔溪泉,专心的给女生的手掌贴上他的创口帖。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渐渐走近的语文老师上官亦寻。
      而从上官亦寻的角度看过去,走廊上的少年与少女完全是一副“执手相看泪眼”的样子。
      乔溪泉无意中回头,正巧望见了上官亦寻,他的目光,久久的定格在女生身上裹着的那件又肥又大的男式的灰色大衣上。
      四目相撞,乔溪泉惊慌失措的想要脱下大衣,却被许澈一把揽住了肩膀。
      男生手掌心里炽热的温度,隔着厚厚的布料,滚烫着涌进肌肤。
      乔溪泉有些羞恼的回过头,看到许澈嘴角处勾起的一抹笑意,带着少有的几分玩世不恭。
      “上官。”许澈礼貌地朝上官亦寻打了声招呼,眼前这个俊朗得像个欧洲人的高个子语文老师,也不过刚刚年满二十五岁。所以他更习惯大家称他为“上官”,而不是“上官老师”。
      上官亦寻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在乔溪泉的记忆中,上官亦寻很少会笑,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常年冻结着一层冰块,像是寒冬里的一场雪,冰冷、阴郁而又悲伤。
      乔溪泉常常会在放学以后看见上官亦寻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的望着长长的走廊,甚至连姿势都不换一下。
      如同一枚细小的刺,不经意的扎进了女生柔软的心底。
      你也和我一样吗?
      被命运扔在这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许澈见惯了上官亦寻的淡漠,他碰了碰身旁的乔溪泉,继续朝楼下走去。
      乔溪泉却并没有动,她抬头望着上官亦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澈于是把身体靠在扶手上,回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乔溪泉渐渐红透了的脸。
      “那个,上官,你的手机,我丢在教室里了。”最近的传言,让乔溪泉几乎不敢面对上官亦寻。
      乔溪泉恨死了这样的自己。
      “没有关系,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上官亦寻说完,径直朝楼上走去。
      竟然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乔溪泉的手,慢慢抓住了大衣的口袋,柔软的质地上,很快形成了一片深深的褶皱。
      那句“我跟你一起去吧。”被女生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有时乔溪泉也会想,如果那天上官亦寻走进教室取回的那部手机,并没有在自己睡着了的时候接收过那三条致命的求救短信,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也许,邢十二依然在第二天清晨准时的走进学校;
      也许,上官亦寻依然在讲台前严肃的翻着课本;
      也许,许澈依然在女孩子们窃喜的目光里踏进教室;
      是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那场只属于我自己的灾难,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好了。
      谁也不该在最好的青春时光里,一脚踏进我的沼泽地。
      四
      上官面无表情地踏上了楼梯,一直走到了二楼的拐角处,他慢慢转过了脸。
      身后的乔溪泉和许澈依然并排站在走廊下,两人不时低声交流着什么,离得太远,上官亦寻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但即使是一个陌生人,也可以一眼看出少年与少女之间十足的默契和亲密。
      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呢。
      上官棱角分明的侧脸隐没在灰暗的光线里,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时隔多年,看见乔溪泉,心底还是会反复绞痛的对吗?
      只是费尽心机的找了那么多年,却仍旧逃不过命运的作弄。
      大概,四年前的那场灾难对乔溪泉的刺激太大,她早就把它从自己记忆里删除了。至少,乔溪泉已经认不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上官亦寻老师,就是当年救过她的孟子皓。
      这样也好。
      上官亦寻继续朝楼上走去。
      他完全不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心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邢十二意外死亡,乔溪泉卷入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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