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穆旸成》翌旸君上

11、叶紫的剪刀手

　　叶紫没了这个消息很快传开了，院里的同学差不多都知道了，有些人毕竟也不认识，只是长叹一声人生无常，过了最初的一周的沉痛情绪，众人慢慢忘记伤痛回归自己的生活，是啊，谁也不会因为一个交谈过几句的女孩子的青春年华的逝去而停下自己的脚步。烨子已经快半个月没来学校了，大四也没什么课，有的课老翌都帮他做好的铺垫，找了人签到交作业。
　　据说学校老师带着叶紫的爸爸妈妈从宁夏去了美国，把叶紫的遗体领了回来，校团委给叶紫举办了小型的追悼会，只有团委的干部和叶紫寝室和之前的好朋友参加，据说要考虑到学校项目的正常运行，所以公开祭奠就没有举办，翌旸虽然觉得学校的做法让人寒心但是并不是不能理解，所以每每烨子破口大骂，他只是看着也不做声。借着赠易昌陶的七律，翌旸给叶紫写了一副祭文：“去去思君深，思君君不来，愁杀芳年友，悲叹有馀哀，大漠雁声彻，奚州春溜回。感物念所欢,踯躅南城隈……”
　　“沉痛悼念亲爱的叶紫同学”横幅是宣传部给出的，用的是叶紫最爱的紫色底白花。仪式办的很用心，来的也都是真心人，大家都是从头到尾泪流不止，烨子跑前跑后，搬投影，拿话筒，虽然没有流泪，不过通红的眼睛也让人心痛。叶紫父母看起来就是朴实的双职工，但都受过良好的教育，父亲没有发言，落寞的神情诉说了一切，母亲动情的诉说对女儿的思念，犯罪者的愤怒，和对同学老师的感谢。办公室播放了为叶紫做的视频短片，里面有从所有同学那里搜集的叶紫的照片，北戴河的沙滩，珠峰大本营的积雪，武夷山的云雾都因为叶紫的笑容变得美丽了起来，是啊，曾经是那么的亲密，人最大的谎言就是遗忘，生活会让你忘记内心最珍视的记忆。每次旅行，叶紫都是那个做好计划的人，每一个地方怎么去，玩什么，带什么。她都会做的仔仔细细，尽量满足每个人的需要，随时随地像一个哆啦A梦一样变出任何急需物品。虽然烨子一直很喜欢她，但是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想要走遍世界的梦想，看看自己的未来，他却步了，只能默默保护最珍视的宝物。视频慢慢播放到结尾，音乐停止，是叶紫在珠峰大本营的一段露营，风雪遮盖了她大部分的声音，但是隐约还是听懂了完整的句子，“我终于到珠峰了，耶。”画面留在叶紫的剪刀手。每个人都失声痛哭。翌旸坐在角落，看着叶紫最喜欢的剪刀手。
　　还是从北戴河回来的大巴上，烨子总是挤在叶紫的身边。
　　“你怎么每次拍照都是剪刀手，真是有够俗的。”
　　“不会啊，超可爱的。”
　　“每次都是一样，以后不用出来了，让胖子给你P一下，你就能走遍世界啦。”
　　“那怎么会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等回来了，谁会记得呀！”
　　“我会记得！”叶紫的眼光变得不一样了，微微紧闭的嘴巴，让烨子很快捕捉到了——“你碰触到人家姑娘认真的地方啦”。
　　“那让哥帮你看看你能走到世界多远，”说着就拿起了叶紫的手送到翌旸面前，因为当时翌旸很喜欢台湾的命理节目，无聊自己研究了些，可是就算什么都不懂，都知道生命线在什么地方，只是叶紫的这条生命线非常短，也就刚刚到掌中央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其他的线也都很短，掌纹更是浅的不像是正常人类的手，翌旸隔着过道，立马抓过叶紫的另一只手，不过另一只也是一样的。
　　“哥，叶紫能走几个大洲，多少国家呀？”
　　“手相哪能看出来这些东西呀！我来个信息看一下。”
　　“哥，你都研究几个月了，难道就是说不出点什么呀，下次我带你去相积寺，我妈说那边有个和尚算出来我家飞黄腾达，我让他帮你看看。”
　　“好呀，不许骗我，每次都骗我。”
　　“不许去！”
　　“哥，你怎么了”“翌旸哥你怎么了？”温和的翌旸几乎没有这个音量和大家说过话。
　　“这种事情不要乱信，我研究这几个月就发现都是骗人的，再说这东西还变化生长。”
　　“是吗，还会变呢呀。”
　　“叶紫，你以前有没有手蜕过皮或者受过伤。”
　　“没有啊，不过练琴多多少都蜕点皮的。”叶紫钢琴弹得不错，不是技术派，不过很有情感。
　　“对了，你上次不是被选送去区上的比赛了吗？下个礼拜吧，到时候我陪你去，给你带个超级啦啦队。”
　　“对呀，到时候我们都去。”
　　“说定啦。”大家嬉笑着继续说起比赛的事情，翌旸看着手里的手机，快要捏碎一般，每一个词条都说着生命线的长短的命理判断。没有一个说出他内心想要的答案，转过头去，看着和所有人谈笑风生的叶紫，他那些让她平时要注意安全的话就都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便只能安慰自己都是迷信邪说，不信就不灵了。
　　这个警告叮嘱像是心上的一枚火漆印，烫住就没再卸下来，突然解开封印，就犹如洪水一般击溃了他最后一道防线。“我应该说的，我应该说的，为什么我没告诉她，为什么没跟她讲……”
　　“哥，你怎么了，赵老师讲话呢。”
　　“烨子，你知道吗，我要是告诉她今天就不会这样了。”
　　“哥，你没事吧，我带你出去。”烨子连忙把翌旸拖出了会场。
　　靠着楼道的墙壁，翌旸滑下来坐在地上，“叶紫，对不起，对不起……”一直忍住的眼泪，翻涌而出。
　　“哥，我没事，赵老师不都说，肇事者已经被抓住了，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不是，不是，叶紫今天这样都是因为我，要是我说出来她就不会……”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呀，你别太难过了，你可是她哥哥呀，叶紫不会喜欢看我们这样。”
　　“我是什么哥哥，我不配当哥，你还记得大二去北戴河那次吗，就在大巴上……”
　　翌旸说完所有的经过，眼泪已经干了。但还是不能停止抽搐。
　　烨子一句话不说，“哥，回家吧。”
　　两个人拿着书包，出了校门，烨子打了一辆车，先到了翌旸家院子门口，翌旸下了车，看看车里的烨子，烨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一言不发。
　　“烨子，我，我走了。”
　　“哥，我脑子有点乱，我回那边住，别找我了，师傅走吧”烨子依旧没有回头。关上车门，车就开走了。翌旸看着车子消失在巷子里，拖着书包就径直走回自己的房子。头太疼，擦了一把脸，就躺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