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玉之缘》白水真人

11、再见

　　这花朝节也算是南楚较为大型的节日了，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明百姓，无不参与其中。
　　前些日子北漠来宾正好赶上这节庆，皇帝便将往年的花朝节庆弄得更为盛大，宴请北漠来宾一同游乐。
　　宴会设在皇城郊外的西坡甘露池边，这处山青水绿，风景极好，视野也开阔。早在数一旬前工部便忙活起来在此搭建宴台，布置好花朝节相关事宜。
　　不说，赵颖这工部侍郎真是颇具慧眼，心思灵巧。依山傍水的地儿，以春色的明丽格调为主，没有一贯的大红缀饰，又准备了生机盎然的时令花卉、树苗，长长的案台上放置着各类洗净的野菜野果。官员案几上逐个放置的香炉不时飘散着颐神解郁的丁香熏烟。场地布置没有过于奢华，而是与此处清丽的景致相融，又突出花朝节的重点。清丽之中又带着雅致的格调，让人更能放松身心，投入这节日的氛围中来。
　　“这和韵阁的歌舞真是不错！能够受邀到这等场合来表演，其中表意真是要夸赞工部侍郎燕王殿下一番啊！”中书省王礼明哈哈哈一笑，赞扬地对一旁的两位同僚感叹。
　　“王中书此言说得极是，四皇兄向来办事利索出众，可是深得父皇的赞许呢！”五皇子赵麟听闻，由衷一笑。“如此佳节盛宴，来，孤敬王中书一杯！”
　　“穆王殿下，同喜同喜！”
　　“哈哈，各位爱卿、南疆以及北漠的贵客，不必太拘束，好好享受这佳节盛景！”近知天命的皇帝今日卸下平常那份威严气势，乐呵呵地吩咐着。
　　底下的人随即附和，倒是一片乐融融的景象。
　　宴会上人员攒动，骆蛮珂是随着赵颖前来的，此时正坐在较为靠中间的王府宾客席位上，离北漠来宾的席位相隔甚远。皇帝还没说可以离开席位，他也不好四处张望，只能忍下心中的急迫情绪，低头缓缓饮酒。
　　台上的舞女踏着轻快的乐点起舞，场内一片欢快愉悦的气氛。官员们互相举杯邀饮，好不痛快。
　　“蛮珂，怎么只顾埋头自饮？来，孤敬你一杯！”赵颖见他沉默态势，不由面带笑意地举起手中的梨花春向他敬酒。
　　“不敢，蛮珂敬殿下一杯！”回过神来的骆蛮珂连忙也举起酒杯，轻轻与赵颖的酒杯碰了一下，细净的白瓷发出脆生生的碰撞之声。入口醇甜，香气四溢。细细品尝来，真不愧是好酒，刚才自己真是牛嚼牡丹，浪费了这等美酒！
　　“如何？”赵颖问。
　　骆蛮珂放下酒杯，回味着那醇绵的口感，微微一笑道：“诗有语‘甘冽金凤水，禄俗梨花春；名驰塞外三千里，味占三晋第一春。’名不虚传。”
　　“哈哈哈，看来蛮珂对这梨花春喜欢得紧。府中还有一瓶三年份的梨花春，改日送到你院里给你尝尝如何？”
　　“这礼颇为贵重，不过殿下的盛情难却，蛮珂在此谢过了。”本想拒绝，但见赵颖眼里的不同意，骆蛮珂便顺道接受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就由他去吧。

　　一到可以离开宴席之时，骆蛮珂便当即离开座位，四处走动，目光一直在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但碍于南疆王也在场，不敢太过活跃。在离北漠宾客区不远处看不到要找之人，骆蛮珂便转身往林木繁盛的赏花区走去。瞥见不远处正与穆王赵麟谈笑的南疆王时，强制自己冷静快步躲到林木深处，以防被他发现自己的身影，却不料早被他人锐利的目光看在眼中。
　　微微叹了口气，骆蛮珂不禁苦笑。即使是离开这么多年，一旦面对南疆王，自己仍旧无法抑制内心的惧怕。那个男人留给幼年自己的阴影太深了，即使是当初风波平息后，自己依然时常半夜被梦中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吓得冷汗直冒。
　　“啊！”恍惚间突然被人从背后握住了右肩，骆蛮珂被吓得尖叫一声，不由开始挣扎。但宴会的喧嚣盖过了这一声喊，其他人对此毫无知觉。
　　“阿蛮，是我。别怕！”男子沉稳的声音带着安抚之意，熟悉的声音让骆蛮珂一下脑子空白，停住了挣扎。
　　“齐格？”不可置信地问出声，语意带着震惊和欣喜。
　　“是我。对不起，我失约了，小男娃。”沉闷的声音带着歉意，让骆蛮珂不由红了眼眶，这几个月所受的委屈在此刻仿佛找到宣泄口，顿时喷薄而出。
　　骆蛮珂咬紧牙关，转身猛地抱紧齐格，眼泪无声流淌。齐格动作一顿，叹息一声，伸手抱住他，一只手轻轻顺抚着他的背。纵容着这孩子对他的依赖。
　　许久，骆蛮珂才推开齐格，低着头，对于自己刚才女子般的作态而感到尴尬窘迫，不敢抬头看眼前人。
　　齐格闷声一笑，顺手将周围开得正好的梨花带枝折下，为骆蛮珂戴在发间，调笑道：“当真是应了那句‘梨花春带雨’，小男娃长大了，越发的丰神俊秀。”
　　“油嘴滑舌的阿察汗，真是失礼！”骆蛮珂被逗笑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终于不别扭了。“你怎么来了江南，这两年过得好么？”
　　“平定了叛乱，部落里的琐事稍多。来不及寻你，你便跑到了江南，当真是让我千里来寻啊！”
　　抬手轻触耳边的梨花，骆蛮珂语带无奈，“我本不想来江南，但无法推脱，而现在，我倒是后悔来了。”
　　“那便此次随我北上吧，如何？”齐格问。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烦恼是什么，但要带一个普通人离开，想必不是什么难事才对。只可惜齐格此次想得太过简单了。
　　“我倒是想离开，但这边燕王…”一想到赵颖，骆蛮珂犹豫了一下。
　　“他胁迫你了？”齐格敛敛神色，眼睛微眯地问。
　　“算是吧。”骆蛮珂皱眉回答，“算了，迟些再说吧，这宴会上你也不好躲那么久。我现在在燕王府上，有时机我们再说吧。”
　　“你怕什么，难道这南楚皇帝还会时时刻刻盯着我？”齐格虎目一瞪，语气颇为不满。
　　“呵，就你不正经儿！都而立之年的人了，尽说胡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落人口实，指不定被人拿捏你！”蛮珂捻起石桌上摆在精致盘子中的梅子一个接一个地吃着，见齐格一直看着自己，便侧头看了他一眼，“要么？”
　　“……”齐格见他面不改色地吃下那酸溜溜的梅子时，不由吞了吞口水，摇摇头。这小男娃的口味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