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鬼》无病不作

3、第三章

　　书呆子把这份资料来回看了几遍，我在旁边昏昏欲睡，接受着没有手机和《每日狱报》的凌迟。直至深夜，他才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起身洗漱。
　　我决心来点恶作剧醒醒瞌睡。
　　趁书呆子刷牙的功夫，我对着厕灯叹气，把灯关了，然后飘到他的身后。
　　如果我实实在在落地而站的话，书呆子是比我高的。半浮在空中，我故意高出他一个脑袋。在雾气缭绕中，凭借卧室微弱的光线，书呆子正前方的镜中模模糊糊的映出一张人脸。
　　惨白，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书呆子刷牙的手停住了。
　　我心中不免沾沾自喜。这招是在另一本书里学的，淘“鬼宝”购得，才到货，热乎，叫《鬼的自我修养》等我回去，我要给它五星好评。
　　原理是：不仅镜子，任何反光的地方其实都是连通阴阳的媒介。镜子只因为能更加清晰的呈现出阴间事物的模样，而常常被坏心鬼加以利用。其实即使水面，玻璃，金属，也能照出鬼来，不过需要多个契机，比如特定的日期，阳气衰弱，或是水雾，或是光线，甚至是一人心魔滋长，心生害怕之情时。
　　当然能不能成功，全靠鬼的执念和功力，像我这种修行完全不达标的门外汉，只能靠运气。
　　我在镜中显身只有几秒钟，那张脸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书呆子还在发愣，我心说该不会是被我吓傻了，可他居然做出一个十分不合常理的举动——他摸了摸镜面，不是普通的触碰，而是非常温柔的来回抚摸。
　　这下可倒把我吓坏了。
　　妈的，他是不是有病？摸镜子摸得跟他情人似的。
　　显然我的恶作剧没有达到效果，书呆子洗漱完毕，很快上床睡觉了。
　　我坐在半空中，闷闷不乐。
　　做鬼的乐趣在哪里？
　　之后的几天里，书呆子足不出户，吃饭靠外卖，办事靠电话。我实在是闷得慌，除了观察他的生活外，根本无所事事。
　　现下我明白了，书呆子不仅是个教授，还特么是个特别牛逼哄哄的教授，他从事生物研究，在业内威名赫赫。不过这家伙不像大部分科研人员那样，只专心于为国家奉献一生，他辞职后，拒绝了研究所的挽留，在家给外企做外单开发研究。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这不，才几天时间，他接了几十通电话，全是拖他做事的，一个两个的开价都让我怀疑曾经的人生。可是书呆子的脾气可不好，先几个还板着脸跟他们聊聊，后来干脆直接关机不干了。
　　明白书呆子技高人胆大后，我半夜再也不瞎闹腾，乖乖的呆在一旁。他看资料，我看他，看累了我就看看房间。
　　他的房间里有三个大书架，这只是冰山一角，此外他还有两个书房，里面全部堆满了各式各样古今中外的书籍。
　　把我给他取的绰号坐得实在。
　　另外我还发现书呆子居然是我的高中同学。
　　那天我在镜中显身后，第二天他在床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带锁的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作业本，试卷，笔，一半橡皮，弹珠，甚至还有矿泉水瓶，冰棒棍儿，以及各种零食包装纸。我完全搞不明白，明明是一堆垃圾，他为啥当宝似的锁在一个箱子里。
　　不过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很快让我把疑问抛之脑后。
　　书呆子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毕业合影。
　　在一群青涩的少年少女中，赫然有我。
　　我站在最后一排的中间，笑得特别傻，露出两颗大白牙。
　　我不禁在心中感叹青葱岁月，年少轻狂。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这张照片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就站在我旁边，一双浓眉大眼，不是风衣男还是谁！
　　“赵强！”我想起了他的名字！
　　他是我高中时期的好友之一，那时他考试经常零光蛋，但力气大身体壮，体育满分，常年嘴边挂着要跟老爸一样做个特别厉害的警察。进入高三后，由于成绩不佳，被家里人弄去参了军，此后我们便失去联系。
　　认出风衣男后，我更加仔细的看起照片，很快发现了另一件事。
　　照片中所有人都看着镜头，唯独有一个人，在画面定格的瞬间他在看着我。
　　那个人站在我前面一排的末端，他个子中等，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土不拉几的□□校服，格外不起眼。
　　要不是上帝视角，身处其境的人绝对不会发现他悄悄偏过的脑袋和执着的眼神。
　　即使时隔多年，照片中的人再低调内敛，结合眼前的事实，我很快把那人的脸跟书呆子联系在了一起。
　　书呆子是我的高中同学，可我完全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其实大部分高中同学的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除去当时几个玩得好的哥们，其他人的名字和脸都成为了过往云烟。
　　书呆子也是如此，如果不是看到照片，我估计永远都认不出来。
　　更令人悲伤的事，即使我看了照片，也知道他姓何，我依然不能叫出他的全名。
　　我在心里叹气。
　　书呆子捧着照片又看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收进盒子里。
　　我心里一团乱麻，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今天阴雨绵绵适合缅怀过去吗？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可以确定了。
　　我突然出现在书呆子的房间跟他捆绑，必定将要发生一些事了，而那些事围绕着我与故人，也跟我看到的新闻有关。
　　迎来了商业聚会的日子。
　　书呆子又是一身黑色西装，简单打整后，出了门。
　　聚会地点在郊区某个大亨的私人别墅。
　　书呆子到时已是傍晚。富丽堂皇宛若宫殿的奢侈建筑亮着金色的光芒，门口停着各式往日里只能在屏幕里看见的豪车，成排的保安站在红地毯两侧，各地富豪汇聚一堂，盛装出席。欧式花园的露天餐厅里，来往的成功人士与他们的伴侣正在享用水果与甜点。
　　书呆子的小跑车扔进一堆豪车里，好歹也不那么特别了。还好我是一只鬼，如果我是一个人，我绝不会来这种充满了交易与铜臭味的聚会。
　　那么整日宅在家里与书籍为友的教授先生呢？
　　书呆子看到这幅场景，果然也皱起眉头，一张斯文的脸写满不高兴。不过他深吸一口气后，还是给门口的保安递上邀请函。
　　“啊，是何教授吗？快里面请！”
　　走过通往会厅的长廊，金碧辉煌的大门里奏响典雅的乐曲，会厅内人来人往，全是各行各业的显贵，很容易认出可望而不可即的熟悉脸孔。
　　书呆子直直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待访客到齐后，主人开始激情澎湃的演说，引来台下掌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