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然》缘洛

4、第 4 章

　　Andrew这几天很无聊，他家主人被排到了晚班，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出去玩了，每次都是半个小时就回家了。
　　老七和老四这几天有点心慌，他们Boss最近气压很低，每天早上八点半是他心情最好的时候，一旦等沈医生来查完房就瞬间恢复低气压状态。他们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惹Boss不开心直接剁了他们。老七是知道原因的，所以每次沈医生来，都会尽量问些问过了无数遍的问题多拖点时间。一边的老四就很不解，不止一次跟老七说，老大每次见完沈医生都心情不好，你怎么还老拖着不让人赶紧走。老七很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心想笨成你这样还能在Boss身边呆着，真是不容易。嘴上还是说，为了Boss好得多问清楚。
　　楚深这几天很焦虑，沈医生除了例行查房外都不见人影，一个多星期没好好说上话了。再过几天他就该出院了，然而追人的进展依旧为零。刚才他脑袋上和右手的绷带石膏已经拆掉了，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号码，蹙着眉头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可是他没有向沈然要过号码，这样不太好吧。
　　而跟这些事情最有关联的沈然这几天很忙，不仅是手术和值班的事情，他的导师又给了他几个课题，让他做研究。他每天除了医院上班，回家遛个狗，就是窝在A大图书馆里。A大的图书馆有着全江城最丰富的医学书籍。毕业的学生只要申请一个校外借书证，填下资料就能借阅了。只不过相比在校生，他们借阅书籍的数量和时间有一定的限制。
　　沈然好几天没有睡过超过5小时了，上学的时候赶论文也常常这样，但总还是精神抖擞的，今天却感觉格外的疲惫。沈然不得不感慨下自己，真的是上了年纪了。从图书馆还了两本书又借了两本就直接开车回家了，反正今天不值班。回到家他也没什么精神做菜，掏了把米，又撒了点黄色的小米，加了点水就放炖锅里了。进浴室简单的冲了个澡，沈然脖子上挂着毛巾坐在书房里看书。Andrew看了眼自家主人，知道出去玩大概是又没啥希望了，从自己玩具箱里叼了个玩偶趴在沈然脚边自己玩。沈然便干脆脱了拖鞋，一脚踩在它身上揉着。Andrew被揉的舒服极了，咧着嘴吐着舌头翻了个身把肚子露了出来，示意沈然肚子也要揉揉。看着它四脚朝上歪着脸眯着眼睛的蠢样，沈然勾了勾嘴角笑了。脚踩在软软的肚子上，手也不停的在电脑上搜着资料。
　　医学好多书籍资料和视频都是国外原版，沈然的英语在大学里被虐的已经很完美了，工作了也时常用到所以并没有什么困难。只是沈然今天完全看不进去，盯着同一页已经快半小时了，还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但他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点信息都接受不到。
　　这个状态明显有问题，这么浪费时间还不如先睡一觉。他合上书，弯腰抱起Andrew，进入卧室，重重摔在了床上，还没等Andrew反应过来，沈然已经陷入沉睡。Andrew拿鼻子拱着面前这张脸，然而他丝毫没有反应。Andrew只好咬着被子的一角盖在沈然身上，自己乖乖窝在一边。

　　“叫你们医生出来！你看看！我老婆这个手臂！上个月就你们医院治得！说治好了，还开了这么多药！现在又断了！你们医生呢！把他叫出来！我要告他！还得赔钱！”门诊室旁边，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拉着一个女人大吵大闹。把手上的就诊记录和医疗费单子甩在护士台。身边的女人低着头痛苦的捂着左肩，她的左肩锁关节已经有明显得脱位。她想拉自己的丈夫，却被男人甩在了地上。
　　今天值班的只有那个实习医生，骨科主任带着林潜和另外一个实习的男生去邻市开会了，王医生和刘医生在手术。小姑娘第一次见这个阵仗，吓得不行。护士长和几个护士把她护在身后，“快给沈医生打电话！”
　　路澄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沈然睡的正香被电话吵醒，十分不耐烦，语气冰冷的开口：“说。”
　　“沈医生，你快来，有个病人在闹事。”路澄焦急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沈然也不多问，随口安慰了两句，马上起了床。Andrew它以为他要带它出去，就步步紧跟，导致沈然根本没法关门。时间紧急，沈然拿上牵引绳把它带进了车里，“你在车里乖乖呆着别闹，医院里有急事。”
　　Andrew趴在副驾驶呜咽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沈然把车速提到限速极限，不多久就到了医院。门诊室旁边，那个男人还在吵闹。沈然拨开人群走进去。护士长看见他，先把就诊记录递了过去。“沈医生啊，你先看看这个记录。这女的上个月来过，骨折。”沈然看了眼记录一下子就记起来了。肩锁关节脱位三级，肩锁韧带，喙锁韧带同时撕裂。是他做的手术。这男人本来还不同意，嫌手术费贵。后来怕女人残废无法在做家务才同意，术后还一直骂骂咧咧说自己老婆败家。本来是要住院好几天的。后来住了两天非要出院。复诊也是只有一个人且只来了一次，当时他就问过是不是在家遭受了家暴，毕竟这种伤是最直接的暴力造成，而且手术时就发现她身上还有其他的淤青。女人慌慌张张的摆手说没有。沈然见她不想多说，且伤口恢复不错没什么大碍也没多说，只是叮嘱若还有家暴尽快报警，并且注意休息不要受力用力。
　　沈然瞄了一眼女人明显的关节脱位，一下子就知道大概是同个病症再发。
　　“进来说。”沈然冷冷的盯着那个男人，推开了身后的门诊室。
　　那男人还想再骂，被沈然这么一盯，突然心虚了，粗暴地拽过女人就进去了。
　　“这位先生，请问你知道你夫人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么？”沈然拉开椅子坐下，把病历本甩在桌上，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看他。
　　“当，当然是她自己摔的。”男人目光闪躲。
　　“哦，自己摔的。”沈然松开手，细长的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冷哼一声。“那麻烦先生你现在摔一个同样的伤出来，能摔出来我就包下所有的医药费。”
　　“你，你什么意思！”男人脸涨得通红，狠狠地捶着桌子，眼珠转了转似是想到什么，给自己壮了壮胆。“你管她怎么摔的！上次出院的时候已经好了。来复诊，也是你们医生说痊愈的！现在她的手好端端的又断了！就是你们医生没有做好手术！”说完还踹了一脚旁边的矮凳，把路澄吓得赶紧躲到了沈然背后。
　　“好端端的断了？呵，这种三级脱位，只有直接的暴力才能导致。我作为我们科室的副主任，这点东西还看不出来嘛！我知道你听不懂，我说直白一点吧，这完完全全就是家暴！家暴导致的！”沈然猛的一拍桌子。
　　“胡说什么！你别在这污蔑我，我，我可以告你诽谤！你个臭娘们，你自己说！我打没打过你！”男人涨红了脸，伸手就去拽女人的手臂，被护士长眼疾手快挡住了，“你干什么！你老婆手都断了！”那女人满脸冷汗，脸色煞白，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的或者二者皆有。护士长低声安慰着她。
　　“小陈，你先带她去拍片，这还得手术。”沈然开了电脑打了几张单子。
　　“拍什么片！又得花钱！还没说清楚呢。先赔钱！”男人拉着护士长不让她走。
　　沈然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路澄，报警吧。既然不想拍片也行，叫警察来先验伤，看是不是家暴。再告这人故意伤害罪，扰乱社会秩序罪、寻衅滋事罪。”
　　男人慌了，上来就要抢路澄的手机，被沈然推开。

　　“哎，小玲，你这急忙慌的赶去投胎呐，跑这么快作甚，小心这些病人。”护士小玲正跑去找保安呢，被CT室的童医生叫住了。
　　“啊，童医生，哎呀，有病人闹事，跟沈医生打起来啦。我去叫保安。”
　　“哎哟，你赶紧去，赶紧去。”童医生也不拦着了。
　　“哎呀，谁拉我。”小玲正着急呢，突然被人拉住了，她一回头，“啊，楚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我这…”小玲话还没说完，被楚深打断了。
　　“沈医生，是骨科的沈然吗？”
　　“是是是，您找他吗，现在可别去，闹着呢。”说完就跑了。
　　楚深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叫老七推着他过去。还没走近就看见面前乌泱泱一片人。路上也听几个护士说了大概。老七拨开人群，推着自家BOSS进去。楚深就看见诊室内，沈然一手挡着面前的男人，一手将两个护士和一个捂着手臂的女人护在身后。“老七，你去。”
　　“可是Boss，这儿这么多人小心…”
　　“快去！”楚深语气不善。
　　老七赶紧走进去，恰巧男人要发难，一脚将其掀翻在地，几个动作就压制住了他。这时保安也赶到了，将人带走了。
　　沈然松了口气，“我让小陈带你去拍片，你别怕。你老公的的事…”
　　不等沈然说完，女人突然抬起头紧张的看着他，“医生，别叫警察，求你别叫警察。我老公，他没打我，是我自己摔的。”女人右手紧紧的拽着沈然的衣服。
　　沈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气的刚要破口大骂，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一回头，是楚深。楚深对他摇摇头。沈然忍住了，让护士长带人走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沈然抽出自己的手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你拦着我干什么。”感觉怒气消了一点，他转身看着拦着他的人，坐了下来。
　　“这种事情不是常有的嘛，你也不会不明白。就算报了警，判了刑，这女人都不会和她丈夫离婚。而一旦等他丈夫回家，这女人该受的苦一样都不会少，只会更多。”楚深感受着手上残留的触感，冷，皮肤偏白，滑滑的，还有点茧子。
　　沈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你找我有事？你的腿愈合的不错，好像下周就能出院了吧。”
　　“你怎么穿这么少。”楚深似乎没听到，只是盯着沈然不悦的开口。这人也不知道带件外套，伸手将盖在膝盖上的毯子递了过去。
　　“不用了，我今天不值班，办完这件事待会就回家了。”沈然整了整桌上凌乱的文件。
　　“你最近很忙？”
　　“嗯，有论文。”
　　“等出院我请你吃饭吧，救命恩人。”楚深想到了什么。
　　沈然歪着头看他，“真要算起来，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你应该请姜教授吃饭。”
　　“都要请的，一个个来嘛。”楚深对着他笑。“我都邀请好几次了，沈医生不会不给面子吧。”
　　“有空再说。”
　　“139xxxxxxxx，这是我的电话，沈医生先记下吧。”
　　沈然拿出手机记了，顺手拨出去了一个。楚深看着来电，笑的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