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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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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杉睁开眼,下意识地就往身边看去。
常清没在。
她用自己那条完好的手臂撑着,费力的坐起,四下看看,都不见常清的影子,低头一瞧,一摞衣衫整齐地堆在身旁。
不是她平常穿的衣服,而是御墨国女子的装扮。
阑杉将那衣服轻轻拿起,她们晟国的女子穿的都是纱,很少有像他们这儿包的这么严的:
白绫粉面宽绸袄,白罗绣花裙,那白罗是暗折枝花卉纹的,两侧打着齐整的褶子,老鹳白绫高底鞋儿。
阑杉抬起手,轻轻抚着那裙襕处绣着的彩色花鸟纹,觉得这别国的衣裳也是挺好看的,她向门口看了几眼,屋口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阑杉拿起那上件的粉袄,开始换起来。
阑杉换完,有些不自在地低头看了又看,觉得还是有些别扭,她又想将这身衣服再脱下来,却又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可以再能换的衣服了
那桌边还摆着金丝翠叶冠儿,金丁香耳饰,阑杉看了那一眼,自已不会梳那发型,也没什么心情,便坐在床边发起愣来
阑杉换完没多久,常清就敲敲门,走了进来。
他刚打开门,脚步顿了下,然后又快步走到她身前,点点头,对她这一身好像很满意,他也没管她梳没梳头发,面含笑意道:“既然是我们御墨国的媳妇儿,就该这么穿……”
阑杉沉默,第一回没怼回去。
常清看她面色实在是不好,便不再玩笑,只是轻声问:“还疼么?”
“不疼。”
常清听罢,站起身快步往外走。
阑杉快速抬起头:“你去哪儿?”神色间竟有些紧张。
常清愣了下,好似一下接受不了她的转变,他目光落在阑杉脸上,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我去端粥……”
“……哦。”
常清很快回来,坐在阑杉身旁:“给你煮了些粥,尝尝……”
阑杉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将碗接过来。常清看着她费力的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喝完后,才开口:“昨夜的那些人是晟国的吧?”
阑杉轻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点点头。
常清也沉默了下,将阑杉手中的空碗拿起,放到桌上,又坐了回来。
“他们是二月门的杀手。”阑杉忽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意,“二月门是我以前待过的地方。”
常清看着她,想去握住她那不停颤抖的手,手伸到一半忽然收回去,快速站起身,向外走去。
阑杉没有再叫住他,眼睛却始终跟在他身上,常清的身影一消失,她的眼睛就有些空洞起来,直到常清的身影再次出现,她的眼睛里就又恢复了一些神采。
常清坐回她身边,手中拿着半支青铜箭。
这是一年前在云琛肩上拔下的那半支。
常清明面上是振国大将军常不违的义子,暗里却是先皇的暗卫,先皇死后,自然听命于新皇。
而这次的战役本来是不用他去的,墨荻放心不下云琛,便将他从暗卫中调了出来,明着是来配合打仗,其实只是奉皇上之命,保云琛安好的。
谁知云琛险些丧命。
他之后去看过那支箭,却狠狠吃了一惊,因为这支箭的样子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从箭身的花纹到箭头下两排倒钩的个数,都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那是他义父常不违所造之箭,每年只造三支,且从不准别人使用,而在常清十四岁时,常不违离府,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常清寻了他十一年,甚至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可是终是连尸体都寻不到。
他回到京城后,向皇上禀告了此事,并恳请能将此事交由他来调查,皇上答应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马不停蹄地调查着,事情倒是有了些进展——
陈秋昇当日救云琛时的态度让常清有所怀疑,他特意去问过陈秋昇,问出当年陈秋昇所救之人的相貌,无疑就是常不违。
从陈秋昇愧疚的语气来看,他的义父常不违死的可能性很高。
常不违有四个义子,而常清是这四个里面资质最好的,常不违自然是最疼他的,后来他到了先皇身边做暗卫,却时时刻刻记着常不违待他的好。
常清从回忆里出来,紧紧地握住那支箭。
是什么原因让常不违忽然离开自己的府?常不违武功很厉害,那又是谁能伤了他?射伤云琛的到底是谁?
阑杉将那箭从常清手中拿起,仔细地端详了番,才确认道:“我见过这支箭。”
常清猛地看向她,使劲抓住了她的手臂,在阑杉的痛叫声中又快速将手放开,急问:“疼吗?”
阑杉点点头,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这个“鬼面将军”真的很有气势。
阑杉当时第一次来夜探时正好碰到常清,她拼死抵抗,面具虽坏,但是常清还是放她走了,隔了三个月阑杉又过来,被常清抓了个正着,这次便没有再放开,直接绑着就带回了京。
阑杉又看看他,觉得他还是不带面具更好看一些,她抿抿唇,再次轻声重复:“我见过这支箭。”
然后在常清开口之前又快速道:“但是我不能说。”
常清看着她的眼睛,阑杉的视线有些闪躲,不敢抬头,常清捧住她的脸,手上的动作很轻柔,嘴里却像是刀子一样开口:“你们国家都舍弃你了,你还要做这些无用的维护吗?”
阑杉听到那“舍弃”两个字,眼里迅速起了一层水雾,她双手紧紧的攥起,最终还是落下泪来。
这是常清第一次见她真正的哭。
她平常也会哭,尤其是想骗取他的同情想让他放她走时那眼泪落得,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得很。而此时的阑杉神色悲切,眼神间满是失落与难受,那一声声的抽泣仿佛能哭到人心底。常清绕过她的伤口,将她的半个身子圈在自己怀里,嘴里的刀子又收了回去,变得轻柔了许多:“我还要你,你想赶都赶不走……”
阑杉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她使劲推着常清,嘴里还叫着:“谁稀罕你……”
“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常清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的笑笑,“反正我自己也会查出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阑杉一愣。
常清接着道:“说不说都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不会放弃查这件事的,但是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想让你止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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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宫。
“这两日确是胖了些。”云姝璃轻轻抚着云琛的手背,“这些日来,哀家想你想得厉害,总怕你吃不好穿不暖……”
“云儿没事,反倒是您……”
云姝璃摇摇头:“哀家不想让你再去那么荒远的地方了。”她顿了下,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仗是打胜了,但是,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却是哀家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云琛抿抿唇,将手抽出,反握住了云姝璃的手。
“算了,不说那些了。”云姝璃有些伤感,忙将话题转回来,“在府里还住得惯吗?还缺什么?”
“很好,什么都不缺,有云伯在,我在府里什么心都不用操。”
云姝璃的眉眼终于舒展开了些:“那就好,他做事哀家放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嗯。”
云姝璃仔仔细细地瞧着她,今儿云琛破天荒的穿了件女装,因为她知道云姝璃喜欢看她穿女装。
一身圆领对襟绛色长袄,衣襟、袖口处带有饰着花卉纹样的缘边,对襟处用金纽扣纽系,内穿着交领长袄,只露出脖颈处一小片白皙的肌肤,衣身遍是团花纹,两侧开衩,底下是月白色的马面裙。
头绾发髻,插有金簪等首饰,耳戴嵌珠宝金灯笼坠子,与往日十分不同。
云琛在府中选了半天衣服,总觉得没有穿男装舒坦,待到让丫头画妆容时,更是觉得费时又麻烦,最后还是让碧儿省去了几步,只是敷了铅粉,画了黛眉,涂了唇脂,便匆匆来了太后这儿。
云琛垂着眸,显得整个人都十分清丽温婉,若是那眼帘抬起来,那墨黑的瞳仁仿佛能将人吸进去,微微扇动的眼睫和轻轻勾起的唇角划着魅惑的弧线,却又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然,在寻常男子眼中,这样的她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子在战场上又是另一番模样。
成日的风吹淋晒没有将她摧残的不成样子,反而让她浑身都透着健康的光泽,每一次的拼杀都犹如获得了一次新生,云琛就这样披着满身的血,一步步的前行着。
“你们这几个将军像是比赛似的,谁也不愿成家。”云姝璃一直观察着云琛的神色,见她听到这个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便接着道,“可是云儿,你和他们不一样,总要为以后做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