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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餐 甜点 突然而来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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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生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南方的冬天,因为潮湿而显得很冰冷,接触到空气的部分,都会有薄薄的寒意。
昨天晚上为照顾苏大少爷,几乎一夜没合眼。录音室约在早上八点,按照计划,今天的录制工作要全部结束,可以说一整天都在忙。推开门,陈楚生衣服都懒得脱,一头扎倒在沙发上。家里飘荡着一股牛奶香甜的味道,很舒服,陈楚生浸在这种舒缓的气味里,闭起眼睛,却看到苏醒那张酒醉后的面孔,一点点妖娆,一点点可怜,一点点执拗,这张脸在路边橘黄色的路灯下,神情悲伤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期待,又仿佛随时要离去。
突然他记起,三年前,苏醒还不抽烟,从未宿醉,但也是这样,一点点妖娆,一点点可怜,一点点执拗,在临时宿舍的楼道里,在那种橘黄色的走道灯下,紧张又兴奋的拉住自己,他说,陈楚生,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楚生想过关于告白的诸多版本,但它真实又突然的出现时,却是这样一派的天然的姿态,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矫饰,如此直接,直接的像一只磨砺了很久的箭,锐不可当,一下子就把陈楚生心里那层经年累月的的护盾射穿了,直接射进到那颗柔软不堪的心里。
不知为什么,那时陈楚生是一种很心痛的感觉,他觉得有湿润的液体正在从后脑传导过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这是幸福吗?想要掉下眼泪的幸福感。
这场告白是以陈楚生一句"谢谢"而结束的。他大踏步的越过苏醒离去,在那种湿润的液体喷涌而出之前,他一定要这样坦然自如的离开。
后来,苏醒开始抽烟,喜欢去一家叫做Dance Dance的酒吧喝酒,但是他没有再找过陈楚生,尽管他们之间不断有合作的机会,彼此都保有默契的缄口不提这段故事。
陈楚生坐起来,看了一眼劫后余生的厨房,微波炉里还有半袋牛奶,奶汁溅了一地一墙。陈楚生转身走进卧室,窗帘只遮盖了半扇玻璃,床上蜷缩着一具身体。陈楚生俯下身,静静注视着苏醒熟睡的脸。那是一张被汗水口水糊的一塌糊涂的脸,神情安详。年轻的身体,持续向外散播着热量,呼吸从微张的嘴里进出,隐约能看见洁白的门牙。
看了很久,陈楚生从桌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薄纸,独自立在窗前。
脚下是灯火通明的环线立交,红色的尾灯一排排朝着各个方向游移,这是城市八点钟最令人神往的夜景,远处还有一捧深紫色的晚霞没有退去。陈楚生转过头,又看了看苏醒,随手将那张纸撕的细细碎碎,打开窗,那些细碎的纸末在25层的风里张牙舞爪的散乱开。
苏醒睁开眼,恰好看见陈楚生坐在墙角的沙发上点烟,那是个暗蓝色的轮廓,姿势舒展,动作从容。苏醒就这样看着,也不出声,他知道陈楚生一定也在看自己,两人默默相对的情景让他脸红心跳。他缩在被子里,僵持着不肯先开口。屋里光线很暗,苏醒的眼睛反射着仅有的神采。
陈楚生抽完一支烟,起身走到床边,
“你如果还没睡够,我就自己去吃饭咯。”
苏醒从床上坐起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他垂着眼睛,也不知要说什么。
陈楚生找出新的牙刷和毛巾,调好洗澡水的温度后,便把苏醒一把丢在浴室。里面停了三秒,便有哗哗的水声,陈楚生靠在浴室的门上。点起一根烟,安静的抽着。
陈楚生的浴室非常简单,苏醒拨着新牙刷的盒子,却注意到洗漱台上放着一只蓝色的牙刷。这一定是他的,苏醒拿起来,翻转着打量半天,终于把牙膏挤在上面,开始刷牙。这个刷牙的过程只持续了三十秒,苏醒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心惊胆战却又充满甜蜜。
苏醒冲着镜子张嘴呲牙,然后又傻傻的笑起来。迅速的冲澡结束,苏醒对着架子上一排的毛巾发愣,猜测哪个会是陈楚生用来擦身体的。最后选了一条深蓝色的,细细擦干水迹。这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阴谋,苏醒觉得这毛巾上充满了那个令自己心醉的味道,毛巾厚厚大大,就好像那个人的手掌,温柔仔细的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陈楚生抽完第三根烟,禁不住开始擂门,
“苏醒,你需要在里面办个临时户口吗?”
门应声而开,苏醒从氲开的水汽中,脸色红润的走出来。
陈楚生打开衣柜,翻了两件衣服扔出来。
“赶紧吧。你的衣服脏了,还没有洗,我的也许你不合适,但也没办法,讲究着穿吧,你的行李还在公司,于雷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送过来。”
屋里没有开灯,陈楚生看着苏醒奶白色的身体瞬间展开,像被针扎到一样转过头去。苏醒摸索着穿衣服,那是一身新的衣服,虽然上面有明显的陈楚生的气味,但是苏醒肯定这是没有人穿过的。
“这是你的衣服吗?尺码我穿刚好呢。”
“我没有穿过的,也许当时买时尺码就不合适吧。”
出门前,苏醒又喝了一袋牛奶,才略略有了些体力,便又恢复到以前嚣张的样子。
“我们去哪里吃饭?先说好,我现在是身无分文的人,但是路边摊我也是不吃的。”
“重庆会馆。”
重庆会馆离陈楚生家很近,川菜非常有名气,以装修的豪华和售价的昂贵而出名。
前台的女孩子一眼认出两人,万分殷勤的迎上去
“陈先生,您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在四楼,电梯在这边,我带您和苏先生上去。”
陈楚生冲那女孩子微微一笑
“谢谢,麻烦你了。”
这是一间临街的小包厢,布置的很温馨,桌面上摆着一只白色马蹄莲。古瓷杯子里是上好的龙井茶。
这餐饭吃的很安静,很舒服,俩人隔桌而坐,各守斯文。陈楚生有些心不在焉,吃的很少。苏醒确实饿坏了,自顾的吃着。陈楚生偶尔也会夹一些菜到他碗里,苏醒只把头埋的更低。
餐具都撤下去了,苏醒突然说
“我想吃麻团!”
陈楚生递上牙签,笑着说
“辣椒,在门牙缝里。”
苏醒大窘.
服务生抱歉的说,没有麻团。
苏醒开始不依不饶起来。陈楚生付了帐,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我知道有个小店的麻团很好吃,如果我们赶在十点半到,也许还买的到。”
苏醒立即向电梯冲去。
也许上天今天特别眷顾苏大少爷,他们去的时候,摊点正要收了,最后两个麻团被苏醒包了。回家的路上,车里飘散着豆沙的甜腻,苏醒心情大好,一面吃,一面讲起在英国的见闻。本来看着苏醒贪吃的样子,陈楚生也觉得很开心,渐渐不胜他的聒噪,忍不住数落
“吃烫的东西不要讲话!”
“为什么不讲话,我吃东西还可以唱歌呢。”
陈楚生无奈的说
“好啊,唱吧,吃麻团唱歌,又是你的一项绝活吧。”
苏醒看着陈楚生的侧脸,手捧嘛团楞神,片刻后,竟真的边吃边哼唱起来
旧日的份量
恩爱的模样
我好像已经没有资格再勉强
啊哈~
就让你去吧不要再委屈
只愿你会记得我
有个傻瓜爱过你
啊哈~
我把我的难过留给我自己
美丽的相聚
还是想说谢谢你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唱着,这歌声象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陈楚生的心脏,让他气闷,让他哽咽,那种湿润的液体似乎蠢蠢欲动,又要汹涌而来。
停好车,陈楚生向着电梯急步而去,苏醒只哼哼唧唧的跟在后面。
“明天你就要开始进录音棚,还怕没机会唱歌?麻团这么粘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吗?”安静的电梯里,苏醒的声音那么真实,陈楚生觉得自己必须阻止他再唱下去。自己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神经被拉扯到纤细,已经再无力去抵抗这深情低回的声音,无力去想那意味深长的语句。
苏醒果然闭嘴了,看这液晶面板上变化的数字,突然说
“其实,有一样东西可以堵我的嘴。”
陈楚生扭过脸来,
“是什么神奇的东西能感化你这样的话痨?”
“叮”的一声,电梯在25层打开。
里面是两个年轻的男人,英俊的脸交叠在一处,口唇黏合,时而分离开,只瞬间又象被巨大的力量纠扯在一处,他们都微微蹙着眉,上半身相偎倚着,象两只饥渴的凶兽,正在汲取彼此口腔中的津液,以平慰自己心中的欲念。
十一点的走廊,安静。通道里是沉重且断续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