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老A的生存方式(3) ...
-
那天之后,徐冉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对人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大伙儿都说是我把他给刺激傻了,但再怎么刺激,还是有人提前离开了。
34号的离开是在意料之中,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锋芒太过显露,这种招摇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走的时候训练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中断,我们站在训练场上,被高压水枪轰击着,模糊的视线中他的背影渐渐远离,心头忽地就酸涩起来,想起了齐珊走时头也不回的样子,他们应该在背对我们默默流泪吧。
和驰的态度依旧像杯冷白开,跟在徐冉身后操纵我们的生活,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忽略我们的偷懒,或是在徐冉怨恨的眼神之下刻意降低对我们的标准。
这里的人多是善良的,相处之后觉得日久见人心这句话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让我有深刻的理解。
徐冉是善的,一开始也许会有许多人不认同这句话,但在15号突发极性阑尾炎之后,我们确定徐冉也只不过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那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告诉我们他的纯良。
和驰是善的,别扭的人总是会偷偷摸摸地表达自己的关切,嗯,他如果再好斗一点儿的话,我会觉得他和高城哥是一类人,别扭的可爱。
“老佛爷,在想什么呢?”郑公公走路经常没有声音,个人认为他比较有做小偷的潜质。
“郑公公,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有作特殊职业的基本条件?”
“特殊职业?”他拉了张凳子坐下,“间谍还是特工?”
“你可以胜任的是技术活,特殊职业者嘛,一般性就是在夜间行动,寻找那些没有人的房子下手……”慢悠悠地说出我的定义。
“我以为是什么呢,嘿,你干脆说我长得贼眉鼠眼算了,兜那么大个圈子,老佛爷,您不累呀?”郑公公无奈地拍了下我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饼干,“呐,私人珍藏,孝敬你了。”
“这么大方,怎么不留着自己吃?”每天都可以听到他在他的寝室里哼着不成调的“饿狼之歌”,“相比之下就可以看出来,你的胃大,我的胃小,私人珍藏还是留给私人享用吧。”
“让你收着就收着,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罗里罗嗦,”郑公公把饼干塞到我的枕头底下,“看你胃疼的样子我就不舒服,现在没有后顾之忧,省事又省心,两全其美。”
感动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心已经被填得满满的,“谢谢”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你偷摸出去买的?”
“当然,我也在奇怪,怎么今天徐教头没在门口巡逻,后来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和二中队的袁朗在食堂里秘谋着什么,就听到教头大声嚷嚷,说什么‘归属权你想都别想”,什么‘身上已经打上一中队的印章’这类话。小末,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抢生产基地的猪啊?”郑公公一脸想不通的样子。
“郑公公,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脑子的内部构造,”我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你认为猪这种东西有必要让两个中队长去抢吗?又不是四年自然灾害。”
“那你说他们在瓜分什么,”隔壁忽然传来嘹亮的呼噜声,郑公公“扑哧”笑了出来,“小末,我还真佩服你,这种像打雷一样的声儿,你晚上是怎么睡的?”
“你都说像打雷了,我就当他们在打雷咯,”我趴到床上,硬板床“咯吱、咯吱”地发出抗议,“这种音色已经算是轻量级的了,难道平时你都没听到过?”
“我自己估计和他们一样,”郑公公很有自知之明,“我也要回去补觉养精蓄锐,不防碍你了。睡觉盖好被子,小心着凉。”
“收到!”朝他行了一个童子军礼,目送他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我们两个都没有记起刚才被呼噜声打断的话题。
看着上方的床板数绵羊,此起彼伏的呼噜扰人清梦,晚上只要起夜之后,那是肯定别想再睡着了,任何形容词都无法形容那壮观的乐章。在千辛万苦的磨练之后,我基本对打雷级别有了免疫力,数数羊就可以应付过去,不过等级上升之后,我就招架不住了,直接伤血熬到天亮。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听着屋外的几重奏,有感而发,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角度。
其实仔细想想,似乎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种鼾声了。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爷爷的鼾声总给我一种踏实的感觉,爸爸难得回来的那几天,他的鼾声与爷爷的有着鸾凤和鸣的奇效;长大后,读的是寄宿学校,寝室里那个和我头对头睡的同学在累了的时候会打起轻鼾,像小猫叫一般,很可爱;再然后,去了军校,养成每天头碰到藏着薰衣草干花的枕头就睡着的习惯,有没有人打呼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再后来,到了十六连,一个人一间连长室,想听都没的听;再再后来,来到这里,睡眠质量呈直线下降,反倒有了种重温故事的感觉,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
空荡荡的寝室,我的灵魂是寂寞的,但我却并不孤独,因为没有孤独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