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晓（上）》葬酒

26、后记

　　
　　景妃的事震动了整个朝廷，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年闹得全城沸腾的茗妃事件，主谋竟是景妃，她一举除掉宫中三个心患，骗过世人的眼睛二十多年，大家受的刺激都不小。第二天，景妃就被拖往刑场斩首示众。
　　那天苏忆遥被下了药以后，我惊得没了办法，要知道，这毒药当年把茗妃害的惨状我听过许多人描述，各个都不堪入耳。正当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冷凌萧突然搂住她，与苏忆遥双唇相对，吸取他体内的热毒。此举更是惊呆了周围数人，以至于当冷凌萧倒下时，竟没有人作出反应。直到皇上大喊御医的时候，大家才又回过神来。
　　就在他们二人昏迷不醒的时候，皇上就颁布诏书，恢复冷凌萧原姓‘展’，即日起改名为展凌萧，并重获皇四子名号，以当年为开始，按皇子品级发放俸禄，无论人到哪里，同样不变。
　　再说太子自皇上颁发诏书之后，就一直没有好脸色。其实也难怪，作为皇子，从小被人讥笑，一直抑郁不得志，却总是发愤图强，皇上交代的事情没有一样不完成得干净利落，也因此而深受皇上器重，早早被封为王爷。但是从小的阴影让他的脾性过于刚强，总想把一切都占为己有，心机也甚是深重。四皇子的出现，带出了许多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也夺走了他的最爱，他当然不会好受。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却也很担心展凌萧和苏忆遥下一步该如何迈出。
　　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当晚，皇上遇刺，我当时正巧在陆府善后，没能救驾。刺客是陆府的徒弟钟晓馨，可苏忆遥却被误当作刺客抓了起来，我知道一定是陆忠庭的垂死挣扎，却可怜苏忆遥成了替罪羊。我本就不担心她会出事，因为展弘书即位，她不会让苏忆遥冤死的。只是他当了皇帝……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
　　展凌萧被流放绝风岛。要知道，流放到那里的人是没有几个能活到离开的时间的。而苏忆遥若是知道了，后果更会不堪设想，所幸的是皇上似乎没有告诉他，他们在殿里谈了很久，直到我出宫，苏忆遥都没有出来。第二天就听到择日举行皇妃册封典礼的消息，我一直很奇怪皇上是用什么办法让她妥协的，后来和侍卫交谈才得知他们在外面听到喊叫声，可皇上吩咐不管听到什么，没有他的吩咐不许进去。我恍然，手心渗出了汗，皇上变成这个样子，苏忆遥那天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我真是该死，竟然什么都做不了，真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还有凌霜，我有放不下的。而且我很明白，以苏忆遥的性格，以后的日子，恐怕只会更难过。
　　我亲自送展凌萧出城，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我告诉他苏忆遥就快要被封妃的事，他只淡淡地应了句，就又不再多话。我知道他曾经接手苏父苏敬大人的案子，也是他亲手杀了苏敬，现如今得知苏忆遥的杀父仇人是自己，我无法想象他如何面对。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和我之前看到的判若两人，似乎还是在苏忆遥出现之前，他也是这个冷漠的模样。

　　皇妃册封的时间到了，可苏忆遥还没有出现，皇上感到有些不祥，立刻前往刑部大牢，守门的卒吏说皇后早就离开了，皇上随即发动所有人到处搜寻，结果，在宫外发现皇妃的朝服和凤冠被扔在地上，皇上立刻发疯似的命人封锁全城边境，挨家挨户寻找苏忆遥的踪迹。
　　以我对苏忆遥的了解，她不会做逃跑的事情，除非……
　　于是，我向皇上建议先去大牢里面看看，皇上去了，结果亦不出我所料，可眼前的景象依然让我僵硬起来。那个半月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孩，那个在我府里一打三的小豆子，那个在战场上英勇击退象群的苏忆遥，此时，已紧闭双眼，一身纯白色的中衣映衬得脸颊分外标致，可惜，已失去了血色。
　　皇上抱着她，大叫着御医的名字，疯狂得仿佛失去所有理智。我不知为何，一点也难过不起来，头脑格外的清醒，只请皇上节哀顺变，他却暴跳如雷，扯着我的衣领，说谁再咒皇妃就要他的命。
　　我命人待在皇上身边随时待命，又将派出去寻人的部队调回来，加强皇宫的守卫，吩咐下去对于皇妃的事，不允许透露半点。
　　几天里，皇宫上下一片哀伤。最可怜十皇子，刚刚才接受小豆子其实是苏忆遥的事实，就又要面对她的死亡，已经一整天不吃东西了。
　　而我又能好到哪里去，走在皇宫里，到处都能看见苏忆遥的影子，仿佛她就在身边，可人已故的事实却不断打破幻想，怎一个痛苦了得。
　　既然皇宫待不下去，我便回家，刚到门口，就看见已见了肚子的凌霜站在那里。我刚想说她，就被一把拽进屋里。原来是苏忆遥以前在陆府的丫头，也就是本该被赐死，却被苏忆遥换出来的昔玥来了。她抽泣着说苏忆遥去了大牢就让她换上皇妃的朝服，还让她逃出宫来找我。她不知所以然，就出来了，谁知道，苏忆遥竟在牢里服毒自杀。其实我看到苏忆遥的尸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还是不禁佩服她的胆识。她还带了张字条，是留给冷凌萧的。
　　第二天，我就向朝廷告了假，秘密送昔玥出城，找个安定的住处，其实就是我原先为苏忆遥找的那家。
　　安顿好昔玥，我又连夜快马加鞭向西赶，流放的车队走得慢，估计现在还没有出永泰城。
　　正当我站在永泰街头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拍我的肩，回头一看，正是押送展凌萧的周大人。我和他说明情况，把展凌萧拉到一边。
　　他看了字条，一语不发，直愣愣地发呆。
　　我拿过字条看，几行方正的小子，不知什么体：
　　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
　　我都要做一只飞鸟，
　　你的飞鸟，
　　永远期待那一天，
　　和你比翼双飞，
　　越过千里，冲出破晓。
　　“你笑什么？”冷凌萧问我。
　　“只有她能写出这样的词句来，不是么？”他听后，沉默片刻，亦勾起唇角。
　　当我问他有什么打算的时候，他只看了看天，说：“这一世，就替她做飞鸟罢。”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铁链相互击打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这一年来，许多往事都浮现在脑海里，又快要过年了，也许，明年的初春，又会有一个瘦小的太监，在我的府门口，梗着脖子与人争得面红耳赤吧。
　　（上部完）

作者有话说

　　下部正文部分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