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牛皮糖狐狸》笛迪猪

11、第十一章 故人

　　在明月楼的二层寻了个雅座坐下，点了一壶美酒和几样招牌小菜，我和连玉便聊开了：
　　“燕弟，你我一别三年，今日能相遇，真可谓是缘分！来，为兄先敬你一杯！”他拿起酒壶先给我斟了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举杯先干为敬。
　　“能再次见到连大哥，小弟也高兴得很，好，干了！”我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互相又敬了几杯酒，微醺的酒意缓解了刚开始的生疏，彼此热络起来。
　　“我说燕弟啊，为兄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苦啊！”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灼热的温度沿着他的手传了过来，我抽了一下没挣出来，看到他激动到泛红的双眼，我也就由他拉着了，反正都是大男人，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就这样继续听他念叨：“你走了以后，我派人四处打听，却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渐渐的我只好放弃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年的事是否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境，真没想到，竟然能够在京城遇见你！这一次，你可不许再不告而别了！”
　　“呵呵，是小弟不对，当年突然有急事，不得已之下只好不告而别，后来想再与连大哥联系，却发现忘记问你的联络方式，惭愧惭愧！小弟这就自罚一杯谢罪！”借着斟酒的时机，我总算抽出手来，自饮了一杯。
　　“嗯，我不怪你，只是一直很担心，现在看到你安好，我总算放心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我回视了他一眼，隐约觉得那双眼里竟含着几分深情，我脸一热，慌忙移开目光，错觉，一定是酒喝多了产生的错觉！
　　我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另起了话头：“连大哥看起来依然雄姿英发，这些年来过得还好吧？”
　　“还好。”他仍是盯着我看，难道是醉得直眼了？
　　我倒了杯茶水递给他醒醒酒，故作平静道：“我记得你是西北人士吧，你这次来京城是公干还是游玩呢？若是游玩，小弟可以略尽地主之谊，带连大哥四处游览一番。”
　　他大笑着抚掌：“哈哈~好啊好啊！我这次来京城要办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办妥了，正想在附近好好玩上一玩，燕弟既然这样热心，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嗯，好，”我微笑着点头，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再溜出来，“不知道连大哥这几天在哪里落脚，我也好去找你。”
　　“这……”他皱眉想了一下，沉吟半晌迟疑道，“我也不太清楚那家客栈叫什么，不过应该是京城最大的客栈吧。”
　　“哦？”我略想了想，随口说道，“那应该是逍遥客栈吧。”
　　他一拍额头，欣喜道：“正是正是！呵呵~你看看为兄这臭记性。”
　　“呵呵~那好，大概这两天我就会去找你，希望连大哥能留在客栈里静候小弟。”定好约定，我站起身来告辞，“今日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小弟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还望连大哥多多包涵！”
　　他惊讶地拉住我的衣袖：“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俗务缠身，实在是脱不开身，惭愧惭愧！”说着，我作了个揖，“反正这两日便能再见，到时候再好好聊聊吧！”
　　话说到这份上，他却仍不肯放手：“这次，你不会又不见了吧？”
　　我被他哀怨的神情惊得一愣，天啊，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弃妇一般的表情，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但说到底总归是我对他有所愧疚，只好赔着笑保证道：“你放心，不会的！”
　　说着，我拽了拽袖子，但他抓得太紧，我怕用力太猛会把袖子拽坏，只能寄希望于他主动放手。
　　可他似乎像是听耳未闻，仍然死攥着我的衣袖不放。
　　正无奈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童声：“喂！你这个死色狼！快放开我娘！”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家伙在捣乱！虽然我一直叮嘱小破孩儿在外人面前尽量免开尊口省得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没想到，难得他这回跟在我身后没存在感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
　　不过小破孩儿完全没听到我心底的哀叹，还变本加厉地拔高了声音：“喂！大色狼！你再不放开我娘，我可不客气了！”
　　我又转头看了看呆呆愣住的连玉，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什么？！你居然是这么大一个孩子的娘！！！天！！！我还以为他是你的书童！燕弟，啊不，难道是燕妹？这是真的吗？”惊诧不已的叫声打破了沉默，我闭上眼睛暗自懊恼。
　　“那个，你先冷静一下，这孩子还小，就喜欢胡说八道，呵呵，哈哈~”我尴尬地笑着解释，“那个，我不是他娘啊！他只不过是我的义子，哈哈~而且，我是男的没错……”
　　好像越描越黑了，看着连玉那快掉到地上的下巴，还有四周似乎有不少人听到声音围过来看热闹，我心里一乱，趁着他惊讶不已时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我忙抽出衣袖拉上小破孩儿一口气跑出了明月楼。
　　一直跑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我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教训小破孩儿：“你这家伙，怎么就说不听呢……呼呼……告诉你过你多少回，不许乱说话，更不许叫我娘……呼呼……你竟然又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面子！气死我了！”
　　可是小破孩儿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哼，谁叫那个大色狼拉着你不放的！”
　　我顿感无力：“拜托，我是男人，那个人是我朋友，他也是男的，他拉着我只不过是舍不得分别而已，你不要说得那么不堪好不好！”
　　“男人和男人怎么了？我爹爹说过，情爱之事在于心而不在于皮相，这种事情与性别无关的！你看他那眼神，分明就不怀好意！”
　　“你！”我气绝，“你爹怎么会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怎么会是乱七八糟？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难道你不懂这些道理？我才不信哩！你敢说自己不清楚你哥哥和小落的关系？”小破孩儿不知怎地突然变得这么有条理，咄咄逼人道。
　　我脑中乱成一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竟然懂这么多，不对，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孩子？我想，他也许真的有三百岁了。可是，为什么，我总会不自觉地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宠着？还是说……
　　男人和男人？天！我从来没想过！
　　越想越烦乱，我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对他高声喊道：“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的事情你少插手！”
　　他似乎也生气了，双手抱胸斜睨着我：“哼！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怒火已经烧光了我的理智，我口不择言地怒吼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有本事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话一说出口，我立刻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收回来？他不会一气之下真的离开了吧？心慌乱地跳着，我睁大双眼紧盯着他的唇，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
　　“你以为我不想离开？我好想回家，我想爹爹，我想哥哥，我想姐姐……”他果然被我的话伤到了，眼里噙着泪花，“可是就为了个什么破天劫，我只能粘在你身边半步也不敢离开！我……”他哽咽了一下，转过身去，沉声道，“现在，我后悔了，死就死吧，总好过看人脸色惹人生厌。你放心，我这就走，走得远远的！”
　　什么天劫？什么死？我懵懵懂懂地想着，我不太清楚他的意思，可大概也能猜到他留在我身边是为了保住性命，如今我赶他走，他宁可不顾性命也要离开。
　　为什么？早知道他留在我身边是有目的的，可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心里却又酸又涩？
　　为什么？一直想甩掉这块牛皮糖，可此刻他自己说要离开，我竟会觉得舍不得？
　　为什么？一遇到他的事，我就会方寸大乱，变得连自己都认不清自己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有太多的为什么困扰着我，纠缠成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这一刻，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走！绝对不能！
　　于是我一把抱住他，恳求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火，我不赶你走了，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