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贞——会呼吸的痛》双笙

49、夏九九（22）

　　我真的很讨厌别人打搅我的生活，是真的。但周铭峰似乎不管那么多。
　　每一次他出现，我都怀疑，他不是为了追我，而是为了在全校那么多学生面前做秀，造成轰动。
　　前几次在校园主干道上大唱情歌，见没效用。被泼了几次水之后学乖了，仍旧把那张一百元的人民币扎在额头上，半夜跑到楼下点蜡烛。
　　不知道门卫怎么让他进来的。
　　这家伙来了这么多次，又长得那么不一般，长发飘飘，像鬼似的，按理说所有人都该打了个面熟，门卫怎么还会放他进来？难不成我们这所学校，已经太久没有新闻事件了吗？
　　门卫也是爱看好戏的人，靠不住。
　　我在心里哀叹。
　　再一次听见女生楼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我觉得脚下的地板，头上的天花板都在抖动，墙灰扑簌簌地掉。
　　寝室里的三个女生学乖了，一听到吵闹声就跑出去，到别的寝室看笑话。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孤孤单单地坐在床上打电脑。
　　我把音乐声开得震耳欲聋，这样就听不见外面的喧哗。
　　我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对待他。
　　泼洗脚水似乎不管用。用了那么多次，连我都厌烦了。
　　我下床冲了杯咖啡，慢条斯理地走到阳台门边。我不能出去，我一出去，肯定再一次吵得翻天覆地，我耳朵都会被震聋掉。
　　可恶的学校阳台，虽然比较小，但还是看不见楼下的状况。只有星星点点的烛光，暗夜里亮得让人炫目。
　　周铭峰这次没带吉他，他选择了清唱。
　　又是一首没有听过的新歌，自谱自唱，深情得连夜色都酥软了。
　　可惜我们之间有一扇阳台门挡着，又有那么多人在大呼小叫，我竖直了耳朵，也只能听见他嗯嗯哈哈，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些什么调子。
　　走廊里的脚步声跑来跑去，纷繁杂乱。我的思绪比它们还要乱。
　　哪个女孩子不渴望爱情，渴望这样浪漫的追求？
　　但是我的爱情，早已给了王军，我的身体，早已被罗结取走。
　　我的爱情和童贞都已经遗失，能用哪种资格去接受浪漫的追求？
　　我终于想到了办法，回屋里拿了点东西，然后开门，出去。
　　我站在阳台上，看见用蜡烛摆出的字，扁长的，从楼的左侧一直拉到右侧的长度。
　　“夏九九，我愛你！”
　　这六个字，周围点缀了许多颗心。
　　跳动的火光中跳动的心，比爱情更让人震撼。
　　周铭峰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纸箱子，箱子放在“愛”字的心口。
　　他看见我出来，站起身吹了声口哨，朝我喊：“夏九九，我爱你！”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两个人脸上。周铭峰早已经习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我，最讨厌这样，虽然从未能躲避。
　　周铭峰连喊了三遍，整个校园都可以听见。
　　他又吹了声口哨，把纸箱子掀开。他弯下的腰遮住他的手，我看不见他在做什么。
　　他站起身，退后几步，仰头问我：“夏九九，你为什么不下楼？”
　　谁知道他有些什么阴谋，我不理他，静观其变。
　　一道光斑呼啸着冲向天空，绽开，巨大的花团，富丽堂皇。
　　过年才可能用到的烟火，被长沙驱逐到市外的烟火，周铭峰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过来，明目张胆地绽放。
　　他显然对沸腾的校园很满意，对自己的杰作很得意，头仰得像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这种玩弄，我可禁受不住。
　　我盯着周铭峰看了足足半分钟，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准备自鸣得意的时候，我把手里的东西洒了下去。
　　烟火还在继续，白花花的东西在半空中飞舞得纷纷扬扬。
　　没有风，它们安静地落到蜡烛上。
　　轰然着火。
　　是纸巾。
　　我把我所有的抽纸全部都拿来，拆开，几包四百抽的纸，遇见火就点燃，仿佛死了人一样凄凄惨惨。
　　黑色的灰飞了个漫天漫地。
　　周铭峰被它们粘了一身，好好的白衣被染得斑斑点点。
　　这一次闹得有点大，学校里有意要罚我。好在正临到一学期期末，准备着各门课的结业考试，所有人都绷紧弦准备最后的检测，也就轻罚轻了，杀鸡给猴看。
　　没有猴观看。
　　没有人会做出我这么疯狂的举动，门卫连119的电话都打通了。如果不是周铭峰及时抢下电话，说已经处理好，我们就有幸可以检阅一下长沙火警的速度和能耐。
　　蜡烛事件之后，我受到处罚。也因此，周铭峰好久没有出现，我有点沾沾自喜。
　　听那些去过bloody的同学回来说：“那个男人太让人失望了吧，不就是一个夏九九，居然连唱歌的情绪远都没有先前激昂。”
　　我也觉得奇怪，世界上女生成千上万，一个比一个古怪，他凭什么就盯上了我，他为什么偏要盯住我？
　　“夏九九，他该不会怕了你吧？”有人调侃我。
　　“什么？”我心不在焉，没有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女孩子挑了下眉毛，嘴里嚼着木糖醇。
　　“哦。”我抱着书绕过她身旁，头也不抬。
　　无聊的对话会让说话的两个人变得一样无聊。
　　手机响了，是罗结的电话：“九九，复习得怎么样？”
　　“还好。”我含糊其辞。
　　“怎么感觉你魂不守舍？是那位大帅哥最近没行动了？”
　　“我很好啊。”我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不过你上次作得也太过分了，人家是周铭峰耶，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污辱？”
　　这世上是是非非总比正经事传播得快，一旦发生，就自动长了翅膀，阳光之下迅速膨胀。
　　周铭峰追我的事情早已被渲染夸张，满城风雨。全长沙的高校生都知道得一清二白，比我本人还清楚，还仔细。
　　我一听到周铭峰的名字，神经好像被针扎到一样，我反驳罗结：“他是周铭峰怎么样？是周铭峰就不该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我是不是太久没有一口气说出那么多个字，罗结好像被我吓到了，讨好地笑笑，转回先前的话题。
　　“那他为什么不继续了呢？难道是有了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行动影响了你的正常生活？”
　　“他哪有那么好心。”我嘿嘿干笑，如果周铭峰能有那么细心，那么好心，能多为我想一想，他肯定不会那么大张旗鼓地来找我。
　　和罗结说话随心随意，比和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说话要放心很多。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打心底地讨厌和她们靠近。
　　我是个孤僻的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一进寝室楼我就挂断电话。我不想让别人窃听我一丝一毫的心思和过往。
　　我的冷漠，是保护自己的外衣。
　　我的过去，仅供个人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