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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姬秀想对他说,她很爱他。
      那时候的李修文身上带着淡淡的汗臭味,顶着鸡窝似的头发,脸上还有点儿胡桩,姬秀第一次看见他邋遢的样子,这个时候,她突然很爱他;这个时候,他在轻描淡写的说:“分手吧。”

      姬秀去看李修文,李修宁开的门。
      她还是那么漂亮,她看见姬秀的眼神显然也比以前更复杂,那是因为一个叫颐扬的女人。
      颐扬到哪里都是一个祸害,她存在的地方总是能激起千层浪,总是能生出爱恨情仇。比如李修宁,如果没有颐扬,她也就是姬秀一个很正常的预备大姑子,而现在,两个人还莫名其妙的成了……操,这关系真不好说。
      “他在里面打点滴,一会儿你替他起一下针。会吗?”李修宁拿起手袋说道。
      “会。”
      “那我走了。”
      “你去哪?”
      “我去医院,看看颐扬。”她说。
      那回在台湾,姬秀从李修文的房间里看见颐扬的画,姬秀就隐隐感觉到了,颐扬这孙子一定是又毁了一个正常的家庭。她急匆匆的回北京,找到胡晓刚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终于知道,原来颐扬去英国了。她在英国AA建筑学院,那是李修宁的母校……
      五年前,颐扬在姬秀的面前消失,一走好几年。这期间她一定是遇上了李修宁。姬秀后怕,李修宁与前夫离异,颐扬恐怕就是原因。
      姬秀看着李修宁进了电梯,这才回过神来,把李修文家的豪华防盗门给关上,就跟推一个大机关似的。
      姬秀嗅到浓浓的男人的味道,一个不吸烟不喝酒的男人的身体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李修文躺在床上,干睁着眼睛看屋顶。姬秀进屋他也没察觉到。
      头发蓬松,有一两天没梳了,下巴颌上青着一层,有那么一两天没刮了。
      姬秀突然很想亲他,很想拱进他的怀里,狠狠地抱住他,俩儿人能那么溺歪死才好呢。
      李修文回头看见她了,那眼神跟往常不大一样,略显空洞,略显呆滞。姬秀看了心里一揪,原来那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变成这样了。
      她伸出手丫子,手背在他的胡桩子上划拉来划拉去:“你那天特别帅。”
      他躺在床上跟死人似的不动。
      于是姬秀就低下头啃他。
      开始李修文是不动的,后来就动了,他一歪身子,把猴子一样的姬秀压在身子底下的时候,点滴瓶也掉到了地上。姬秀怕他回血,想起身却没起得来。李修文兽性大发,进攻猛烈,她只好匆匆给他起了针。
      ……
      李修文像是一口坚硬的铁锅,他在铁锅里透垫满了雪白如丝的棉花,然后倒扣在姬秀的身子上。原来的时候姬秀看到的只有棉花,而如今她突然明白——他本是坚硬如铁的人。
      ……
      缠绵无休止。
      他灼热的唇齿与光滑修长的身体是久违的;他激烈的动作,却是前所未有的。
      他那么用力,叫她怀疑这是最后一次。

      姬秀像一只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贪婪的嗅他身上的汗水味道。李修文背着身,手臂搭在头上,在他脸上遮下一个黑黑的阴影。
      “分手吧。”他说。
      “……”
      “我爱你爱得很累了,我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给你,才能让你爱我。姬秀,我尽力了。”
      姬秀静静的,拉起他的手臂,狗一样的舔噬他刚才回血留下的血渍。
      真他妈的腥啊,姬秀呸了一口。
      李修文听到声响回过头,正好对上她苦瓜一样的脸。姬秀把头拱进他的怀里头,跟得了多动症似的蹭来蹭去没完没了。嗅他,啃他,狗一样的。
      她说:“嘿,我给你讲讲颐扬?”
      她觉得不管在自己和李修文之间这些模糊不清的矛盾又多么说不出口。颐扬这孙子总是算一个比较直接鲜明的导火线。
      李修文今天特别爱装死人,哼也没哼一声。姬秀也没理他,自个儿掰着手丫子滔滔不绝起来:
      那年,姬秀十七。年纪小,缺点也很多:盛气凌人,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其实现在她基本上也还那样,随着年龄的增长没什么长进。
      那一年她拿了一千块钱来考电影学院,还没找到学校在哪呢,钱就花完了。那时候不懂事儿,她住两百块一天的饭店标准间,一千块能撑几天呀。这天彻底花没了钱,泪眼婆娑的收拾行李搬出饭店。走到大堂就看见了颐扬。她正朝服务生的脸上抡了一个耳刮子。大堂里乱成一团,好几个男的正在拉颐扬。
      一个冬天的傍晚,太阳恍惚恍惚的好,姬秀和颐扬打了人生的第一个照面。一个拖着行李箱蓬头垢面苦大仇深,一个穿着皮衣耀武扬威怒火中烧,俩不大正常的女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理谁。
      姬秀心情很不好的跟服务台的人说我叫姬秀,住在3023的,退房。
      颐扬冲上来夺过姬秀手里的身份证,丹凤眼又瞄了姬秀几眼。
      “干吗?”
      大堂经理拱手哈腰:“错了啊,错了。认错了。呵呵,你看,颐小姐,算了吧算了,我们送个果盘上去给您赔礼您看好不好?”
      颐扬哼了一声,理都没理,夹着头盔出去了。
      颐扬,那是颐扬。
      颐扬和姬秀,即惊人的相像,又各自的特立独行。
      那个时候姬秀还扎着马尾,带着她一直以来的倔强,眉头皱着,嘴巴厥着,跟全世界的人都欠她钱似的。颐扬呢,眼比天高,看谁都是斜着眼睛看。开始姬秀还以为是她个子太高呢,后来看见一米八七的大元在一米七八的颐扬面前也是矮一个头的。
      颐扬,不是一个常人。大元经常这么说。颐扬像所有的天才一样,生来就是孤独的,就是苦难的。只不过她的苦难来源于不被世界了解以及她不了解世界。大元长叹,颐扬是另一个梵高。同样的天才与苦难。
      姬秀特别鄙夷的说,大元,你神经病吧?矫情吧?还梵高?

      后来,很多年以后,颐扬出家了。姬秀才明白:她跟颐扬一点都不像,她是一个俗人,贪恋繁华三千,颐扬却无甚可恋。颐扬生来极端——飚车,吸毒,爱到痛不欲生,恨到肝肠寸断,然后遗忘。后来,姬秀去五台山上看她的时候,她只是笑,笑得像一杯蒸馏水一样纯净。
      然后,马达哭着问姬秀颐扬怎么了。
      姬秀说,剃了头的颐扬没有原来那么漂亮了,她风华绝代的脸正在日益变得普通,她倾国倾城的浓郁姿态在渐渐稀释,稀释的如同路人一样的惨淡。但是,颐扬笑得很平和,她前所未有的平和。

      我们现在还是要说说前话。
      说说颐扬在大堂干架的那一回,其实是芝麻一点儿的小事儿。因为当时的姬秀和颐养长得有点像,姓也挺像的。而且近十年前的义务教育实行的也不是那么普及,未免不会有大堂小姐这样的半文盲。她叫颐扬叫做姬小姐。颐扬飚车输了,回到饭店又听见别人叫她“鸡”小姐,她火冒三丈,二话没说伸手就打过去了。
      颐扬的脾气本来就爆,何况她存心想给她爸找事儿。她仗势欺人,惹是生非,今天打架把人饭店砸了,明天非法赛车把人高速路撞了。她就是不想让她爸的面子好过。反正姬秀遇见颐扬的时候,颐扬的毁灭精神就已经是登峰造极。
      这些事情也直接导致了几年后她被她爸送到英国关禁闭。
      那天,姬秀从饭店背着行李出来,无处可去。在附近游逛到晚上,又碰见了颐扬。颐扬他们玩载人的方式,她瞄见门口的姬秀就问她敢不敢来,一晚上给她两百。姬秀就答应了,不为别的,就为那两百块钱。
      他们从半夜闹到天空开始泛出鱼肚白。凌晨的高速路上只有一群年轻的人类,他们站在车上喊呀叫呀,北京呼啸来的沙尘暴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癫狂。姬秀和颐扬叫的最厉害。颐扬为什么叫,那时的姬秀不知道,姬秀只知道自己很丧:钱花光了,她却连电影学院的门都没看见。
      那是初始,表面上相当的个性使两个人相见恨晚,她们有着对事物共同的见解,有着对世界共同的愤慨。
      常理上来说,两个太相似的人是互相排斥的,姬秀后来才明白,她们的合拍是因为她们两个人在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但是,那个时候她们表现出来的现象却是那么的一致,以至于,她们以为彼此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彼此是对方的另一半。
      在颐扬的调教下,姬秀飞扬跋扈的本性愈演愈烈,愤青的潜质也被进一步挖掘。
      然后,在那段叛逆时代的尾巴上,颐扬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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